《千帆》季来

17、第 17 章

　　二人这才注意这后巷出去竟然已到了街市之上，原来那赌场竟然是隐藏在面前这座宅院之下。
　　二人跃上墙头，顺着屋顶悄然间将这宅子转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到得正门，二人足尖轻点，施展轻功转眼便到了对面的房屋之上。

　　借着那门上灯笼发出的光亮，这才看清匾额上的四个大字—“四海山庄。”这四海山庄本就是陈家的产业，如此看来，那地下的赌场跟陈家也是脱不了干系。
　　山庄内外守备森严，二人刚才匆匆而过，内里各处都有守卫把守。既然案子跟这山庄扯上了干系，那只有找个法子入内探查一番才可。

　　二人相视间点点头，云客帆示意跟着他。不出片刻功夫，二人便已到了汇合之处。
　　叶初阳惊奇道，“你怎么对这里的路这么熟？”
　　“刚才阿芊给出的地图上面标的。”

　　莫芊凝、云清、木枫早在秋枫亭等候多时，莫芊凝眼睛一亮看着那二人远远走来。云清欣喜，大喊道，“师兄，云公子，这。”
　　云客帆打眼一看，“陆明他们呐？”

　　云清上前打量着两人，看两人衣着面色均无异样，想来也是没遇着什么凶险，“他们还守在那暗道处，一个时辰已到，我们三个就过来接应你们。”

　　“告诉陆明他们，暗道留两人看守即可，即日起守着这处宅子。”云客帆将地图所标的四海山庄重重点了两下。

　　莫芊凝应声答应，眨眼便已不见了踪迹，云客帆甚至还恍惚了一下。云清笑道，“云公子莫见怪，阿芊的轻功可是我们四个之中最好的。”

　　云客帆点点头了然，四人先回了县衙。叶初阳取了脸上易容之物，换上自己的衣物，“还是自己的衣物穿着舒坦，带上那些玩意，面相变了，人都窝囊死了。”

　　叶初阳看云客帆站在桌案前，看着桌上的地图眉头紧锁着。叶初阳走上前，跟他并肩站着，“有何见解，接下来如何行事？”

　　屋外喊声响起，眼见云清端着食案进来，“师兄、公子，先吃点东西吧！”叶初阳询问道，“你这吃食是从何而来？”

　　云清耸耸肩膀，边把食案之中的饭菜放在桌上边开口道，“我让小厨房的师傅做的，忙了好几个时辰，我们都饿了。”
　　说话间木枫又拿了几个菜进门，叶初阳难为情地看向云客帆，装模作样地呵斥两声道，“你们俩这是把县衙当成自己家了。”

　　云客帆倒是不甚在意，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用饭，问道，“可还有多余的饭菜，让小厨房再预备些饭菜，稍后陆明他们回来想必也是饿着的。”
　　云清微微一笑，“刚才已经吩咐过了。”

　　云客帆对着她一笑，叶初阳的这几个师弟妹年纪尚小，就连其中最大的云清也不过二十岁，正是桃李年华，可为人处事很是周到稳妥，让人放下心来。
　　四人刚落座，莫芊凝便进了屋子。她没吭声冲着云客帆点点头，便坐下开始用饭。

　　叶初阳的目光来回在木枫和莫芊凝脸上逡巡，莫芊凝似有所感，抬眼看向他开口，“你又再打什么主意？”
　　“哎，师兄平日里对你们很是不错吧。”

　　木枫点点头，嘴里塞了满嘴的饭，“很好。”
　　叶初阳欣慰地点点头，“既然甚好，那师兄吩咐你们做一点小事不为过吧。”木枫却连连摇头。

　　云清和莫芊凝美目中尽是狐疑，只见叶初阳开口便是，“我要云清把你们两个卖到四海山庄去。”
　　三人俱是一惊，同时出声喝道，“什么？”

　　云客帆知其用意，可这莫芊凝和木枫毕竟年纪尚小，他扭头看向叶初阳，“如此这般有些不妥吧？”
　　莫芊凝哼了一声，言语中尽是怒气冲冲，“你们两个打得什么哑谜？”

　　叶初阳沉吟片刻，说道，“你们留下来是不是为了查案子？”三人齐刷刷地点了点头，叶初阳看了一眼三人的反应又继续说道，“我让云清把你们卖出去也是为了查案。我跟阿客……”

　　云清嘴里嘀咕了一句“阿客”，然后眼神在叶初阳和云客帆身上来回打转。叶初阳将云清眼中的打量尽量忽略继续说道，“我们发现那四海山庄之中戒备森严，要想收集到有利的证据，那势必要潜入山庄之中，才能查案。那如此守备的山庄我们如何才能进得去呐？”

　　云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师兄的意思是我假扮人牙子，将你们两个卖到四海山庄，方便探听消息。”

　　叶初阳故作深沉，“清清还是聪明，一点就透，师兄正是此意。”谁知莫芊凝却突然问道，“那为什么要卖我跟小木？”莫芊凝一扭头看木枫只顾着吃饭，全然不在意自己接下来要被卖了的事情，明明方才他还摇头拒绝的，“小木，你对此事没有异议吗？”

　　木枫赶忙咽下一口白饭，摇摇头正色道，“没有，如若师兄和公子是为了查案子，那我愿意去。”

　　云客帆听闻他的回答，微微一笑摸了摸木枫的头，缓缓道来，“你们两个年级尚轻，但目前的情势，此事好像也只能你们二人去。一来云清能说会道，思维活络些，她扮人牙子可信度会高些；二来你们两个是生面孔，没在城中露过面，不会引人怀疑；三来昨晚赌场那一闹，我跟你师兄也很难再进入那地方，因此也就不能露面了。”

　　莫芊凝思索片刻，情知云客帆所说乃是实情，勉为其难也就应承下来，“可是我们如何就能保证会被山庄的人买了？”

　　叶初阳答道，“每月上旬城中的人市便会开市交易，而明日便是暑月的开市时间。因此城中富商巨贾家中的管家自然也都会去凑凑热闹，而人市之中本就鱼龙混杂，不免夹杂着许多不是正经来路的人牙子。那四海山庄经营着不正当的买卖，自然会更属意一些不是正经来路的仆从。到时候云清就假扮成江湖贩子，一般买卖仆从皆须双方契约，还需官府备案。既然生意见不得人，那仆从也需要些见不得光的。是而我们给他放个诱饵，引他上钩便是了。”

　　次日清晨，也不知阿青在何处找来了两身破烂衣服，莫芊凝一看那衣服便是满脸嫌弃。云清好说歹说才让她换上衣服，木枫从入剑阁派之后便没出过蜀地，此次来到扬州对一切新鲜事物都颇感新奇。闯荡江湖之人难免都有点行侠仗义、匡扶正义的信念，因而木枫对于叶初阳此番安排绝无异议。

　　“苏管家，这是要外出？”小厮看着穿戴整齐的管家老爷笑道。
　　“嗯，今日库房的清点，跟往常一样，让龟背王带人进去。”苏管家点点头，声色俱厉地吩咐道。
　　“是，小的记下了。”

　　苏管家带着两个小厮出了四海山庄便往城西而去，今日乃开市之期，西市极为热闹。走街串巷吆喝声音不断，不少街头卖艺杂耍的班子，引来不少行人驻足观看，叫好声连连。

　　苏管家匆匆扫视几眼，便带着小厮先去街市上的酒楼用饭歇息。苏管家坐在靠里的座位，那小厮眼力劲十足，待得管家坐定便立刻拿出手帕擦拭板桌上的灰尘。擦拭完毕，便坐到旁边的板桌上，虽不能与管家同桌而食，可坐姿还是面向着苏管家的方向，显然是随时等候吩咐上前伺候之态。

　　苏管家吩咐店小二给自己和小厮要了酒菜，等候店小二上菜之际，身后桌上之人的交谈声悠悠传来。

　　那桌坐了三个大汉，人人手持兵刃，从装扮便知定然是城中哪家富商家中的护院。开市之日想必也是去那西市之上给主家挑选好手而来，几个人身量高大、体格彪悍，连那说话之声也是十足中气。

　　那其中佩着腰刀的大汉说道，“清晨一早便来，没一点子收获，老爷吩咐要买的好手一个都没碰到。”

　　另一人高声说道，“老爷吩咐要择些良善之士，那市上……”说道此处突然话音压低，“哥几个试过本事的，尽是来路不正之人，那就算带回了府中，老爷也是要赶出来的。”

　　另一人赞同的点点头，低声说道，“说来也是，这买卖仆从历来便是要向官府备案的，这若是中间出了差错，惹上了官家，吃了官司，可就难办了。”

　　“哎，这街市还有好几日期限，咱们兄弟明日再来，再寻寻这其中的好手。”
　　“对嘛，明日再来，先喝酒，干。”

　　三人的交谈一字不落地进了苏管家的耳朵，待得苏管家出了酒楼，那三人神色一凛，急忙结完账便也出了酒楼。

　　云清在这市上呆了一上午，来来回回几波打听的，都被她巧言几句打发了。莫芊凝和木枫站在原地，云清垂头丧气地在原地走了几个来回。

　　忽然脚边砸来个小石子，云清抬眼看向巷口一处，眼神动了动便鬼鬼祟祟从袖中掏出两张纸递给从旁之人。
　　那人一抬头显然是乔装打扮过的阿青，两人行为很是让人生疑，阿青看了一眼那纸张之后，神色大变惊慌不已，便要离开。

　　云清硬生生拉着他不让走，苏管家看两人神情便知其中定有蹊跷，上前将那两张纸抢将过来，抬眼匆匆一扫喝道，“光天化日，这等勾当，老夫是否要将你这人牙子移交官府呀？”

　　云清脸上突显一丝慌乱，虽即神色立刻恢复如常，“本姑娘来西市做点生意，不知怎的，这位老爷便要闹到官府呀？”
　　苏管家嘲讽道，“只怕不是什么正经生意？”

　　云清哼笑一声，双手抱胸打量眼前这人几眼，“正不正经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苏管家但笑不语，看向一旁所站的莫芊凝和木枫，两人衣衫破烂、面容枯槁显是饿了几天的样子。况且两人手腕处均有红痕，显是长时间捆绑所致，如此买卖仆从，定然不是正经来路。

　　苏管家无声的打量让云清慌了神，强自镇定道，“老头，少在这打扰本姑娘做生意。”
　　“生意嘛，买卖自由，姑娘若不是心里有鬼，何至于要赶我走？”

　　云清伸出手指怒指苏管家面门，“你！”
　　苏管家笑道，“今日算你运气好，遇到我了。官府自然是不用去的，给你三两银子辛苦费，这两人就交给我，其中缘由不用我道明了吧。”

　　云清怒道，“什么？三两，两个人你给我三两，你知道本姑娘费了多大功夫才抓，”她自知失言，赶忙捂住嘴巴，改口道，“才，才要来这两人，这小姑娘眉清目秀、容色娇丽的，这种最起码都要五两银子，还有她那弟弟，能干不少活那，怎么不值三两银子？”

　　“那姑娘长相确实秀丽，但可惜人却又聋又哑，这可就不值五两了。”
　　云清面上装作一副心机被人拆穿的样子，奇道，“你如何看出那姑娘是哑巴的？”

　　苏管家信誓旦旦开口，“我刚入巷口便以注意到你们，她这弟弟悄悄给这姑娘打了几个手势。而你我交谈之间，她明显有话要说，可发出的几声声响声音嘶哑，显然是个哑巴。”

　　莫芊凝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翻了好几个白眼，劳什子眼神，那哪是比划，自己是看木枫的衣服没整理好，示意他整理好衣服。那几声声音是累了一上午，想清清嗓子。这下好了，反正也是要装聋作哑的，顿时心里对叶初阳又是一番抱怨。

　　苏管家看云清沮丧的样子，示意小厮拿出钱袋，最后勉为其难还是给了她五两银子。云清装着愤愤不平的样子，直到苏管家带着几人走出老远，才拐过街角跟其余人汇合。

　　那几人之中除了阿青，那三名酒馆的大汉显然位列其中，原来这三名大汉是顾府的护院，故意在酒桌上说起买卖仆从之事，为得便是引苏管家上钩。云清拿着手里的银两在眼前掂了又掂，冲着几人开口，“走，云姑娘今日请你们吃顿好的。”

　　“多谢清姑娘！”三名大汉抱拳道。
　　“好诶，清清姐姐，那我们快走吧。”阿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