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标记一个beta》溪边舟

15、告别

　　“你看起来怎么这么激动？”余折柳困惑地看向震惊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的姜玄宫。

　　“……我有些惊讶于我在你心里的份量。”

　　“是么，不过我上辈子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你在我心中仅次于我的父母吗？”

　　但是我当时还是不敢在你面前表露我的真心。

　　“我以为，人类这个整体的概念会比我重要得多。所以过于炽烈的情感对你来说是必须摒弃的。”

　　“不，为我自己的理想牺牲固然重要，但是对我来说，放在心上的人也很重要，”余折柳一字一句地缓慢说出，“在有的时候，或许两者的重要性对我来说不相上下，也是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明白了，我永远做不成我理想中完美的人了。”

　　“……你以前说起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总是很沉重，原来原因是这样的吗？”

　　“嗯。”

　　“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的回答是，现在还不行。”余折柳很快就整理好情绪，“我只确定你对我很重要，但是不确定这种情感一定是爱情，我会等待你的答案的。而且，我恢复完全的记忆是暂时，在一周之后，我对前世的记忆就会再次模糊。”

　　“好吧，”姜玄宫如以前一样没有追问余折柳话语中的未尽之意，“那能在这次道别之前再拥抱一次吗？”

　　“当然可以。”

　　余折柳也如以前一样，几乎不对姜玄宫设防般被他拥入怀中。

　　Beta后颈的腺体虽然发育不完全，如同男性的乳腺，但是其实也是可以被临时标记的。

　　只要姜玄宫将余折柳抱得再紧一些，而后偏头一咬。

　　余折柳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挣脱开一个alpha的怀抱，敏感的腺体被咬破和注入信息素更是会让他失去反抗的力气。

　　但是姜玄宫没有这么做。

　　如果可以，谁不希望和自己的爱人是因为两情相悦而共度一生的呢。如果余折柳的回答是果断的拒绝，或许姜玄宫还会如此显示自己的占有欲。

　　可余折柳偏偏选择了完全接受。

　　姜玄宫想，自己真是个贪心的人，只要有一丝可能能够得到对方的全部，就会忍不住去赌上一把。

　　比起临时标记，姜玄宫更期待于在精神上的彻底标记。

　　如何标记一个beta？
　　姜玄宫的答案是用爱与愧疚。

　　余折柳闭上眼睛，却没有感觉到姜玄宫除了拥抱之外的下一步动作，比如一个来自alpha的临时标记。

　　极有风度。
　　余折柳的直觉如此评价道。

　　将所有的记忆都放在清醒意识之中对余折柳来讲是个沉重的负担，会带来不必要的过度思考与内耗。

　　因此在非必要的时候，他都会选择将一些与现在关联不大的记忆沉入潜意识之中，比如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和生活，所以为了降低干扰，他便会刻意模糊前世的记忆。

　　余折柳向来相信记忆与经历塑造性格。

　　所以他精心剪裁自己的记忆，以求打造出适应不同场景的不同面具。

　　而为了试探出姜玄宫的真实反映，他特地为此准备了一个新的面具，他很期待姜玄宫最终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当然，这种观察与试探都在余折柳认为的安全范围内，就算姜玄宫受了点小小的刺激而做出一些应激反应也在余折柳的接受范围内。

　　而这些应激反应，也会作为答案的一部分被余折柳记录下来。

　　并且他也非常好奇，究竟是从过去的哪一刻起，姜玄宫对他感情发生了变化呢？

　　余折柳率先放开了姜玄宫，终止了这个拥抱，“玄宫，为了保证记忆剪裁顺利进行，我在接下来的一周里都无法与你见面。”

　　“好。”姜玄宫有些失落地随之结束了这个拥抱。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余折柳如以前一样搭上姜玄宫的肩膀，“没有的话，那我在这次记忆剪裁中加入一些东西，比如说，不会违背你的合理安排。”

　　如果不是很了解余折柳，姜玄宫会误以为他现在在调情，姜玄宫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余折柳的视线，“就算是离开这里和我去东旭星？”

　　“以什么理由前去呢？”

　　“深造学习。”

　　“不错的理由，说不定行得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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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要去东旭星深造？”段酒旗惊讶得从他最喜欢的沙发上弹了起来，“你终于要干一件大事了？”

　　余折柳淡然回答道，“只是恰好我们医院有一个去东旭星交流学习的机会，然后再加上我之前遇到了来自东旭星的患者而已。”

　　段酒旗又倒了回去，“而已？你这可是要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中央星区，而且还是主星东旭星。”

　　余折柳带着迟疑再次开口，“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应该去一趟东旭星，或许会得到一些我需要的东西。”

　　“那倒确实能拿到你需要的东西，但是我怕你拿到之后没来得及使用就把自己给搞没了。”

　　“而且，我总感觉生活之中有不协调感，说不定能够在东旭星找到答案。”

　　段酒旗语带无奈，“好吧，真拿你没办法，这下子不得不启用之前商量好的后备方案了。”

　　“麻烦你们了。”余折柳歉意地说道。

　　在来到段酒旗这里之前，他已经和傅月容道过别，接下来便是最后一站，他的父母。

　　“我送你到门口吧，之后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线下见一面了。”段酒旗起身陪着余折柳走到门外的打车点，已经预定好的计程浮空艇静静停在那里。

　　余折柳朝段酒旗挥了挥手，“再见了，那些事情拜托你们了。”

　　“再见。希望能够很快见到完好无损的你。”

　　余折柳最后一次朝段酒旗挥手示意，而后走进计程浮空艇。

　　这座计程浮空艇仍然是森林主题。

　　但是这次跳上桌子送来零食的小动物投影却与上次有所不同。

　　之前那只试图偷走余折柳零食的小松鼠理论上只是一个模型和投影构筑的虚假造物，可现在它却抱着余折柳的手指头。

　　它用如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盯着余折柳，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放开他的手，和上次一样跳下了桌子跑开了。

　　余折柳直到下车时还能回忆起那只小松鼠的温热触感，就好像真的是一只活物一样。

　　它也在同自己道别吗？还是另有目的？

　　他带着这些疑问走下计程浮空艇，敲响了父母的家门。

　　在开门前的一瞬，他已换上了笑容，“爸，妈，我来啦。”

　　苏盛意将余折柳脱下的外套在门旁挂好，犹疑地问道，“儿子啊，你真的要去东旭星参加交流学习？”

　　智能机器人正咕噜噜地滚着底部的轮子，从厨房端出做好的菜。余扶风则正在摆上碗筷。

　　余折柳宽慰父母道，“是的，得去那里一趟，大概要待个几年吧，不用担心，我每年都会在假期的时候回来看你们的。”

　　“你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文昌星，哎，本来还以为你能一辈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待着。”余扶风把椅子拉开示意余折柳坐下来说，“先吃饭，等你到了东旭星可就没人这样给你做饭喽。”

　　“那我今天可就要多吃一点了。”余折柳笑着往嘴里塞了一块小炒肉。

　　“出去见识见识也挺好，就是得注意和同事的人际关系，小心得罪了别人给你使绊子。”苏盛意仔细叮嘱道，“我知道你一直对这些不怎么上心，但是去了那里就没人帮你注意了，得你自己多拿点主意。”

　　“东旭星是联盟的首都星，上面随便掉下个云轨车都能砸到好几个部长，一不小心可能得罪我们这些人惹不起的，但是也可能会结识贵人。”余扶风往余折柳碗里又夹了些菜，“不过我们不强求这些，最好还是别出什么事儿，平平安安地去，又平平安安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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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准备好了吗？需不需要再留一点时间？”

　　“已经准备好了，需要带走的东西已经打包好办理好托运了，需要告别的人也已经都见过了。”余折柳回答道。

　　姜玄宫已经换上了星际长途旅行的特制服装，在得到余折柳的回答之后递给他一套全新的服装。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套和姜玄宫身上穿着的样式与配色都相同。

　　但余折柳并未对此发表什么看法，而是直接接过衣服走到更衣室里换上。

　　姜玄宫并未在意余折柳在对自己记忆进行改造后的态度变化，这属于预料之中的差异。

　　他真正在意的是，为什么余折柳现在无法长时间维持完整的记忆。

　　余折柳的记性向来很随机，这是他以前就知道的事情，如果是两人一起出门，余折柳会完全放弃自己找路，而是一直跟着他走。

　　感觉像是和他待在一起时的余折柳进入了节能模式，于是连刚刚走过的路都会记不清楚。

　　但是以前的余折柳绝不会出现完全忘记一整段记忆的情况，至少在姜玄宫提起一些关键点的时候，他能够回忆起一些关键的信息。

　　当然，不排除当初的余折柳在某些方面的演技水平极高，以至于姜玄宫一直没能发现他其实早已对自己的记忆做过手脚。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还很长，他还有大把时间去了解余折柳这辈子以及上辈子究竟掩盖了什么。

　　思索间，余折柳已经换好了衣服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