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是非打不可吗？》舒山

2、第 2 章

　　华灯初上，以算法和电力造就的五彩斑斓涌入视线。

　　中央大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看见一处光亮，从半空中看去，繁华的道路上眼藏着万家灯火。

　　本该早早打烊的面包店老板贴心地打开了门口的灯，照亮了门口的景象。

　　索克转身盯着身后的奥斯，恶狠狠地质问道：“你说！是不是那个贱民打了我！”

　　奥斯低着头，双手垂立在两旁，唇角紧紧抿着，不发一言。

　　见奥斯这幅油盐不进、死活不开口的模样，索克一下子就怒了，抬手就想给奥斯一巴掌。

　　一瞬间，安静的街道末尾顿时升起几道抽气声，看热闹的几人死死地盯着索克即将落下的手。

　　“……等等。”

　　声音响起，索克扬起的巴掌停留在半空。

　　索克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伊莱，一脸洋洋得意，“你算什么东西，我教训自己的雌君，轮得到你插手？”

　　他的目光在伊莱和奥斯之间流转，几息之后放下手，嘴角勾起，眼底流露出令人作呕的淫靡之态，嘴里吐露着不干不净的话。

　　“还是说……你两之间有奸情！”

　　索克一副发现惊天大秘密的模样，“我说呢！你怎么忽然打我，原来是为了给这个贱雌出头！”

　　“雄主！不是这样的！”奥斯急忙出声，为自己辩解道。

　　因虫族生育率连年低下，雌雌恋被律法明令禁止。上一对敢犯律法的虫，已经全部被摘除虫翼，发配荒星了。

　　奥斯已经不奢求自己能回到从前的生活了，但他不能任由索克污蔑这只无辜地“雌虫”。

　　“闭嘴！”索克以为自己找到了眼前这只“雌虫”的秘密，瞬间全身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泛着精光的双目死死地盯着伊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想让我保守秘密吗？”索克洋洋得意，指着脚底下的地面道：“爬过来，趴在我脚下！我就原谅你！”

　　一瞬间，空气凝固，只剩下周围几人忽然急速的喘息声。

　　伊莱依旧不紧不慢地咬着手里的面包，嘴角的笑意未失半分。

　　【系统，这只雄虫怕不是脑子坏掉了？】

　　这什么脑回路，怎么就联想到他和那只雌虫了？

　　【也许……大概……可能脑子养坏掉了吧？】

　　伊莱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看向索克的目光带着一股可怜的味道。

　　真可怜，脑子被蜜糖泡坏了！

　　“你什么意思！”索克从出生起就被人一路捧着长大，伊莱这幅满不在意的目光属实深深刺痛了他，让他用泡沫建起的高楼在顷刻间倒塌。

　　“没什么意思。”伊莱咬下今天最后一口面包，把剩下的半块放进腰间的布包里面，打算当明早的早餐。

　　“你！”

　　真如系统所说，索克是一个被养废且不知天高地厚的雄虫。

　　眼瞧着伊莱懒得搭理他，一时怒火上头竟然朝着伊莱撞来。

　　奈何索克是个矮小的胖墩，伊莱几乎没费力气，伸出一只手抵在对方光秃的脑门上，就让索克不得进一步，两只顿小的胳膊在两旁晃荡。

　　场面异常搞笑。

　　“哟，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小蒜苗，结果只是一只小豆丁。”伊莱低头看了眼索克还不到他腰部的高度，无声地笑了笑。

　　“你！”索克怒不可遏，张嘴骂道：“贱民，放开我！我要他们弄死你！”

　　伊莱脸上温柔的笑意不变，像极了看着一个顽皮的孩子的无奈，可这份清浅的笑意却在不断乱抓的索克把他腰间的布包扒拉到地上的那一刻凝固了。

　　布包被甩在地上，里面剩余的半块面包滚出来，顺着两人之间空隙的地方滚去，最终落在了脏水里。

　　面包彻底不能吃了。

　　伊莱的嘴角缓缓落下来，抿成一条直线，眼角下落，水棕色的眸子仿佛在黑夜的侵染下颜色更深了，半张脸掩藏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神色。

　　虚空里的系统眼前只闪过两个大字。

　　完了！！！

　　伊莱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忽悠人，但如果心情不好……

　　只能说索克自求多福吧。

　　“小崽子，好好说话你不听吗，非要找事儿？”

　　一开口，那股扑面而来的寒意就让索克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对于活的向往和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呼喊奥斯的名字。

　　“奥斯！救我！快救我！”

　　索克拼命地挣扎着，但却丝毫无法挣脱开禁锢，他被伊莱单手拎起来吗，双脚悬空的那一刻，肥胖的身躯如秋日里随风飘落的落叶一般摆动。

　　“雄主！”

　　奥斯上前一步，想从伊莱手里把索克解救出来。

　　一方面是因为他作为雌君的责任，索克不能有事。

　　至于另一方面……

　　“你先放开雄主，伤害雄虫会被判罪！”

　　他不想这只无辜的“雌虫”出事！

　　伊莱抓着索克衣领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抬眼和奥斯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也没有丝毫要退却的迹象，反而说起毫无相关的事情。

　　“我记得律法有一条是……若在雌虫陷入无意识期间雄虫受伤，则雌虫无需负担责任？”

　　此刻伊莱庆幸他看过虫族法律。

　　奥斯愣了一下，动作先一步意识做出了选择，他点了头。

　　虫族原本的法律堪称雌虫的地狱。

　　作为雌君，若雄主受伤，哪怕并不是在他视线范围内受的伤，雌君都要因此被雄虫保护协会问责。

　　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雌虫大法官经过数十年的努力才使三权以零票否决而通过的条例。

　　也为在黑暗中痛苦踌躇的雌虫找到了喘息之机。

　　“那就行了。”手底下的索克还在不断挣扎，伊莱却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忽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晕了奥斯，速度之快连奥斯这种出身军部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抬手格挡。

　　伊莱拎着一只小的，右手还拎着一只大的。

　　他反手把晕过去的奥斯推给面包店门口假意打扫卫生的几个人，随口撇下一句话，“别让他躺地上。”

　　说完，就拎着手里的小鸡仔头也不回地朝着面包店旁边一条黑黢黢的巷道走去。

　　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某只雄虫的痛哭声，混杂在拳头和皮肉接触声中，构成一曲完美的交响乐。

　　起先还是怒骂，紧接着是求饶，最后已经是卑微地叫爸爸了。

　　面包店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老板率先反应过来，他起身打开了面包店门口的音响，重金属的音乐掩盖了巷子里的声响。

　　干完后，老板就坐在门口的摇摇椅上打开光脑，仿佛在搜寻什么，一派闲庭漫步的松泛。

　　发生什么了吗？

　　没看见，不知道，没听说过。

　　巷道里的殴打声足足响了一个小时才停息。

　　被打得浑身是伤的索克宛如一个小可怜，顾不得地上的脏污，不停地往角落缩，面上满是惊恐。

　　另一边的伊莱心满意足地停了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脸上重新扬起和煦温柔的笑意，仿佛刚刚那个把索克打得亲妈都不认识的人不是他似的。

　　他刚朝前走了两步，索克就跟见了鬼一样，忙不迭地朝后退。

　　“你……你！干什么！别过来！”伊莱朝前走得两步仿佛不是路而是恶魔的低语，响彻在索克的耳边让他如刺在背，“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告诉你，杀害雄虫是要被判罪的！雄虫保护协会不会放……”

　　“？？？”

　　索克的哭喊声忽然卡在喉咙里，刚从眼眶里挤出来的两滴眼泪在他没有动作的那一刻又缩回去了。

　　只因伊莱忽然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最后堪称温柔地弹了一下，丝毫没有要杀虫灭口的意思。

　　伊莱放在索克头顶的那只手缓缓下移，落在对方圆乎乎的脸蛋上，最后恶劣的心思涌上心头，没忍住捏了一把索克圆润的脸颊。

　　“小崽子，记住了，浪费可耻！”

　　索克：“？？？？！！！！！！！”

　　伊莱走了，索克盯着他的背影，脸上一副见鬼的模样。

　　神经病啊！！

　　伊莱出来的时候奥斯刚好苏醒，奥斯不是蠢货，他几乎顷刻间就明白了伊莱的用意。

　　“谢谢。”

　　这一句发自内心。

　　“没事。”伊莱没有要承情的意思，“刚才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劈晕了你，该是我给你道歉。”

　　奥斯连忙摇头，看了眼还没有人出来的巷子口，苦笑一声，“您是为我好，只是因为我却让您惹了麻烦，属实是……”

　　奥斯了解索克，被打了一顿，索克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后面前这只“雌虫”的生活估计麻烦不断。

　　伊莱柔和地笑了笑，刚想开口，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他们的交谈。

　　“伊莱先生？”

　　伊莱看去，发现是当初给他安排工作的米尔。

　　“米尔先生。”

　　米尔先生是城防所的人，当初也是他看伊莱可怜才悄悄给身为雄虫的他安排了扫垃圾的工作，让他有一个可以糊口的工作。

　　“伊莱先生。”米尔打过招呼后，面上涌上一抹难为情的神色，话在嘴边转了几下才艰难地说出来，“伊莱先生，太抱歉了，您明天或许不用再来中央大街了。”

　　伊莱下意识愣了一下。

　　他的临时住所离中央大街很远，除非是扫垃圾，否则他日常是不会靠近这里的。

　　尽管米尔没有明着说，但伊莱也明白过来。

　　十有八九他的雄虫身份被人知道了。

　　伊莱没有冷脸，面上也没有灰败之色，几乎是顷刻间又扬起了和煦的笑意。

　　“没关系，我明白了，谢谢米尔先生这段时间的照顾。”

　　米尔本就因为自己出尔反尔的事情觉得心中亏欠，伊莱这幅善解人意的样子更是让他无地自容，他又连忙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告辞了。

　　米尔走后，伊莱无所谓地偏头，捡起了刚才被索克打落的布包。

　　看来又要开始一段时间的食不果腹了。

　　“伊莱……先生？”

　　刚才米尔的称呼成功地让奥斯知道面前这只“雌虫”的名字。

　　伊莱？

　　虫星贵族众多，但他记忆力却没有伊莱的名字。

　　难道是贫民窟的人？

　　“嗯？”刚才只顾着想以后该怎么办，差点忘了奥斯还在，“奥斯少将有事？”

　　伊莱认出了奥斯军服上的肩章。

　　“您……需要一份工作吗？”这是奥斯根据伊莱和米尔的对话猜出来的。

　　伊莱点了头，“奥斯少将有合适的工作介绍给我？”

　　此话一出，奥斯就知道猜中了，想到自己能稍微帮助一下眼前的“雌虫”，回报刚才的帮助，心底涌上些许放松。

　　“军部最近在招人，职位很多，伊莱先生要去看看吗？”

　　“军部？”伊莱沉吟一瞬，想起自己雄虫的身份，试探地问道：“军部职位卡性别吗？”

　　可别又是一个不招雄虫的，米尔能帮他掩护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扫垃圾这个职位不显眼，但军部程序严苛，他的身份不一定能瞒得住。

　　奥斯愣了一下，“没有限制。”

　　军部艰苦，没有哪个雄虫会想不开去军部，更何谈任职呢。因此这项标准是否放宽并没有任何区别，反正最后来应聘的一般都是雌虫或亚雌。

　　伊莱唇边的笑意深了两分，道：“谢谢奥斯少将，我明天去看看。”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引路。”奥斯连忙道。

　　伊莱眉眼温柔，右手置于身前落在左边肩膀处，朝奥斯行了一个标准的感谢礼，歪头笑道：“如果不麻烦的话，是我的荣幸。”

　　天彻底黑透了，伊莱怀揣着面包店老板送的几个面包渐渐隐入黑暗。

　　真好，明早不用饿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