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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真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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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
炽热的阳光逐渐失去温度,斜映的夕阳余晖如落潮的海水,悄然从窗口边沿退却。
牢房内,原本被夕阳染红的石壁渐渐黯淡,镶嵌在石壁中的萤光珠散发出柔和的光泽,给幽闭的空间带来微弱的光芒。
伤疤脸提着食盒前来送饭。
他站在门口,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拿出装着馒头的瓷碗放到地上,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废物,吃饭了。”
栖玉对上伤疤脸挑衅的目光,又低头看了看略微寒酸的晚饭,肚子不识时务开始咕咕叫,只好认命地走到牢房门口,蹲下身,伸手去够地上的瓷碗。
就在这时,伤疤脸稍稍抬脚,将瓷碗一脚踢开。
两个馒头在地上骨碌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伤疤脸脚边,她手够不到的地方。
伤疤脸双臂环胸,用一种看杂碎的眼神,居高临下俯视栖玉,嘲讽道:“你这样的废物,什么都不配吃!”
栖玉充耳不闻。
这种无谓的羞辱顶多让她饿一顿,除此之外,根本造不成任何实质性伤害,饿一顿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懒得跟伤疤脸废话,攀着铁栏站起来,转身走回座位。
然而,伤疤脸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捡起地上的馒头,用力砸过来。
栖玉反应迅速,侧身一躲,食物擦着她的肩膀飞过,砸在牢房的石壁上,旋即弹落在地。
伤疤脸没想到栖玉能躲开,有些惊讶,旋即更加嚣张地笑起来:“不是想吃吗?躲什么?”
隔壁的梅念远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不悦地插话:“都是同门,别太过分。”
伤疤脸冷哼一声,对梅念远的介入感到不满,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继续叫嚣,气焰都矮了一截,小声嘟囔:“不过是个没灵力的废物,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能拿我怎么样?”
栖玉捡起墙角的馒头,轻轻拍掉沾尘土,送到嘴边刚想咬下第一口,听到这话,忽然愣住了。
什么叫她能拿我怎么样?
伤疤脸自称亲眼目睹苍灵残害同门,照理说,正常人面对杀人凶手,或多或少都会点畏惧,可伤疤脸看起来一点也不怕她,甚至还叫嚣要给她点颜色瞧瞧,丝毫不担心她会报复。
他的态度有猫腻,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栖玉攥紧馒头,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下一刻,她腰肢侧歪,直接躺到地上,手指紧紧抓住胸口,身体蜷缩成一团,开始痛苦地哀嚎:“啊!”
伤疤脸显然没预料到栖玉会有这样的反应,心下生出几分慌乱,但还是强装镇定道:“装什么装。”
隔壁的梅念远闻声,关切道:“小苍灵,你怎么了?”
栖玉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伸手指向伤疤脸,声音颤抖地指控:“你……居然给我下毒……!”
伤疤脸原本的嘲讽和嚣张瞬间被惊慌所取代,当即大声辩解:“我……我什么都没干……”
梅念远厉声质问:“你对小苍灵做了什么?!”
伤疤脸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只是拿了前几天剩的而已给她吃而已,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虽然他很讨厌苍灵,恨不得她从这个世上消失,但苍灵苍灵毕竟是真传弟子,倘若苍灵真的在他看管时出事,掌门和长老是不会放过他的。
梅念远再也看不下去,翻掌掐诀。
石壁上出现一圈圈波纹,波纹从他的手掌中心向四周扩散,连空气的流动都被带起了微妙的变化,仿佛变成了薄薄的水幕。
梅念远快步穿过水幕,走到栖玉身旁,抬手覆上栖玉的额头。
源源不断的灵力从他的掌心缓缓流出,如同温暖的春风,轻柔地拂过栖玉的身体。
栖玉没想到梅念远还能直接穿墙,立刻反握住梅念远手腕,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说道:“师兄,帮个忙,别拆穿我。”
梅念远顿时明白栖玉故意装成中毒的样子,自己的担忧纯属多余,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很配合地没有吱声。
栖玉靠着梅念远身上,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你杀了流月栽赃到我头上,就是想借长老的手除掉我,结果没想到长老只是把我关进戒律堂,没有立刻处置我。你一计不成又生二记,往馒头里下毒,想要毒死我。”
听到栖玉越说越离谱,伤疤脸赶紧解释:“不!流月不是我杀的!我没想过给你下毒!”
“那流月是怎么死的?”
“是……”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伤疤脸身体僵住,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嘴唇一张一翕,呛出了满口血沫。
“砰”的一声,伤疤脸身躯缓缓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已然没了气息。
栖玉看着死不瞑目的伤疤脸,脑海中闪过白光。
——他的死状和流月如出一辙!
她来不及多想,多年死里逃生磨砺出来的经验让她的身体本能做出反应,猛然伸手抓住梅念远的衣领往下一拉。
惊心动魄的刹那,三根冰锥贴着梅念远后背擦过,带着刺骨的寒气,狠狠地钉进两人身后的石壁,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梅念远后知后觉抬头,看到嵌入石壁的冰锥,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
很快,冰锥再度袭来。
反应过来的梅念远果断反击,快速调动体内灵气,凝出一团火球,猛地向后挥出,挡住身后偷袭。
灼热的火光照亮藏匿在黑暗中的人影。
来人戴着灰色面具,体型异常干瘪,仿佛一截被风干的枯木,身体被宽大的黑袍完全掩盖,只有嶙峋的骨骼在袍下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能刺破那层薄薄的布料,简直不似活人。
梅念远撑着地板站起来,顺带把倒地的栖玉也拉起来,戒备地紧盯黑袍人,狐疑道:“你是何人?”
黑袍人声音嘶哑,仿佛破旧风箱在风中勉强抽动,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像是在粗糙的砂纸上摩擦,让人极度不适:“梅念远,你知道这废物得罪了什么人吗?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呵!”梅念远冷哼,义正言辞道,“这闲事小爷就管了,你能把小爷怎么着?你个废物点心,对小姑娘动手,要不要脸?”
说着,他故意仰起下颌对着黑袍人,伸手在自己脸上轻拍几下,羞辱意味十足。
黑袍人桀桀冷笑,阴沉道:“既然你如此不知死活,那就去死吧!”
霎时间,黑袍人气势大涨,浑身散发出浓郁的魔气,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阴森的气场之中。
竟是名邪修!
梅念远深深呼吸,同时后退两步,凑到栖玉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打不过这倒霉玩意,待会儿打起来你找机会跑,别管我。”
栖玉:“……”
刚才撂狠话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转身就怂了?
她刚想劝梅念远,既然明知打不过,最好不要贸然动手,免得吃亏。
可还没等她开口,就看到梅念远快速朝黑袍人所在的方向移动,同时双掌催动灵力,凝聚出两团炽热的火球攻向黑袍人。
黑袍人幻化出数十根冰锥,操控着冰锥迎战梅念远。
栖玉看准时机,沿着墙角摸到门口。
然而,还没等她跨出牢房,黑袍人身影已然闪现堵在门口。
她回过头,发现梅念远单膝跪在地上,冰锥的尖端穿透他的肩胛,将衣裳染成触目惊心的暗色。
一时间,栖玉心头五味杂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以为梅念远这个便宜师兄多厉害呢,一言不合就出手,没想到他这么不扛打,才过几招就败阵了,连半刻钟都撑不到,敢不敢跪得再快点?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能逃才怪。
果然,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她瞄了眼倒地的梅念远,看到对方伤势并不致命,心中稍定,旋即毫无畏惧地直面黑袍人,平静地询问:“流月跟你有何过节,你为何要杀了她?”
黑袍人目光死死盯着栖玉,步步紧逼:“我跟她没什么仇怨,要怪就怪她不识时务,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我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你。”
残害同门的凶手果然是这家伙!
栖玉心下一凛,面上未见波澜,继续拖延套话:“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也没打算反抗,既然我今夜注定要死在你手里,我想死得明白点,到底是谁派你来杀我?”
闻言,黑袍人莫名笑了笑,道:“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有人花了大价钱买你这个人,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栖玉顿悟,追问:“那个人是谁?他想做什么?”
黑袍人显然不打算继续回答,冷漠道:“你废话太多了!”
“好吧,我闭嘴。”栖玉耸耸肩,双手合十,摆出束手就擒的姿势。
黑袍人伸手抓向栖玉。
千钧一发之际,栖玉扯下头上的发带,发带柔软而坚韧,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如同灵蛇般缠绕上黑袍人的手臂。
黑袍人没料到栖玉会反击,怒吼一声,试图用蛮力挣脱发带的束缚,但发带仿佛有生命般,随着他的挣扎而变得更加紧固。
栖玉趁机后退,拉开与黑袍人的距离,带上梅念远撒腿就跑。
眼看栖玉要逃,黑袍人顾不得其他,急迅凝聚体内魔气。
只见一股强势的力量从他的体内爆发,几乎是在瞬间,发带被他挣断,化为几段失去了光泽的布条,无力地飘落在地。
栖玉主动握住梅念远的手,快速说道:“师兄,借我点灵力。”
梅念远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照做,将体内所剩不懂的灵力输送到她体内。
栖玉即刻将灵力注入手链。
串成手链的十二颗火晶石在她的操控下,逐一脱落,发出耀眼的光芒,在昏暗的地牢中拖曳出数条明亮的红色轨迹,将黑袍人团团围住。
黑袍人怎么也没想到,苍灵这废物竟然还藏了一手,不敢大意,警惕地盯着四周悬空的火晶石。
栖玉迅速变换手印,十二颗火晶石散发出炙热的烈焰,齐齐向黑袍人疾射而去。
面对急速袭来的火晶石,黑袍人结印布防,周身凭空凝出一堵冰墙。
烈焰撞击冰墙的瞬间,两股灵力在空中相撞、迸炸,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巨大的威压横扫四周,震得坚固的石壁都颤了颤。
火焰的热浪席卷,坚冰迅速消融,扩散成一团水雾,遮住了黑袍人的视线。
黑袍人生怕栖玉再次偷袭,果断祭出法器,严阵以待。
然而,待水雾消散,他定睛一看,哪还有苍灵和梅念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