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花房》牙疼

1、（1）请问见过这个女孩子吗

　　“……同学你好，麻烦看下，请问见过这个女孩子吗？”

　　公共课的第一张长课桌上搁了一叠厚厚的、崭新的传单，大学的公共课通常是整个年级的同学齐聚一堂，尽管逃课者不在少数，然而集整个年级的人气，传播消息的力量依然十分可观。于今惜也不管这是不是自己年级的课，只要知道这个大的公共课室有人上课或者考试，她就在这里蹲点，发传单。

　　后来受她启发，不少在校园内卖小商品、做创业的学姐学妹也加入了在这里蹲点发传单的行列。

　　于今惜的传单既不是卖小商品打广告，也不是社团招新，在她的传单最显眼的地方印着一张清晰的全身照，全身照是彩墨打印的，清晰度直逼手机像素的电子照，照片中的少女气质优雅，体态匀称婀娜，上身穿紧身的胸衣，下身是宽松轻薄的雪纺长裤；身体舒展，左脚在前、以脚尖单足立地，右足在后、水平抬起，两足之间张开呈一直角，头颈背与左脚几乎成一直线。少女双手高举过在头上方，表情沉静，容色亦是出众。

　　宣传单上面印了少女的彩色全身照，下面则是少女的一些外貌特征，比如失踪时的衣着，身上是否戴了首饰之类的要点。下方最显眼的地方则是标注着于今惜的手机号，微信号，□□号邮箱等等联系方式。

　　这份传单所打印出来的失踪日期是六个月之前，少女才貌出众，代表学校参加过舞蹈比赛得过奖，还拿过年级奖学金，几乎算是校内的名人了，还记得她失踪的消息一传开，着实给学校造成了不少的轰动，校方一边安抚家属、密切配合警方调查，一边又呼吁全校同学要注意个人人身安全，年级与社团当时还组织过让大家参与到寻人与及提供线索的活动之中。

　　然而两个月之后，大家的热情也随着一无所获的结果而逐渐冷却下去。

　　徐扬舞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被父母送去学习芭蕾舞蹈，直至上了大学依然没有完全舍弃芭蕾舞，当然大家记得的永远只有她在台上的风光无限，舞姿翩翩。

　　至于她小时候为了不练舞把脸都哭丑了、偷了她爸爸的打火机把舞鞋烧了，甚至为了不去上舞蹈课而闹别扭把自己卡在家里露台的防盗网的空隙里、几乎悬挂在空中——这些糗事就只能跟于今惜私底下说了。

　　徐扬舞失踪前，她俩还通过电话，因为大家在不同的班级，考完了各自的科目后就约定了回家时间，徐扬舞衣服鞋子打了好几个包裹，于今惜还给她订了快递上门，让她直接寄回家里。

　　然而，就是那天下午，她接到了快递员的电话，那哥们说徐扬舞的电话打不通，女生宿舍他也进不去，就跟于今惜商量是取消单子还是她去确认寄件人的去向。

　　接到电话的时间，其实与她们两个约定回家的时间非常接近，她害怕自己一时走开会跟徐扬舞错过，但是心里又为刚才快递员的来电而不安，她调出手机照片，拜托守在学校南门的保安帅哥帮自己留意着徐扬舞有没有进出这里的校门——她与徐扬舞都习惯由这扇门走到公交车站去，这里是距离车站最近的路径。

　　于今惜一边拨打徐扬舞的手机号，一边往女生宿舍走，向宿管要了徐扬舞宿舍的备用钥匙——

　　结果，她的行李整整齐齐的打包好放在宿舍里面，它们的主人却不知所踪；徐扬舞的手机号一直都是可以拨打，只是无人接听，直到两个月后，徐扬舞的手机号扣光了话费，她身边的同学、朋友也似乎坦然接受了她失踪的事实。

　　上课的铃声遽然响彻整个公共课室。

　　于今惜的身体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声浪给骇得浑身一抖，她本来还想要占个座位装作听课的样子顺便派传单，然而她的手机也紧跟在上课铃之后急切地震动起来。

　　手机的来电显示是妹妹，于照夕。

　　为了更好地跟妹妹通话，她抓起桌上的一叠传单，往附近女厕所走去，厕所门一关，假装隔绝了外面的噪音，假装出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厕所门内还粘着她上个月贴的寻人启事。

　　于照夕问道：“姐，你在哪里？”

　　“我在图书馆自习啊。”

　　于照夕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分辨彼端有无异样的声响，忽然公共课的老师大声的说道：

　　“——上课不要打电话玩手机，没有人会对着自己的□□傻笑的！”

　　于今惜尴尬的小声说道：“呵呵……隔壁楼的老师，麦的质量真不错。”

　　于照夕显然不信：“你还在找扬舞姐是不是。”

　　“……”

　　“姐，你别找了，真的，就算你跟扬舞姐再怎么好，你也不能让这件事耽误你自己！你说你这半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开学这么久有没有认真地听过一节课……”

　　那张贴在厕所门后的寻人启事跟她手里的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有人恶作剧地在上面涂鸦写道：

　　骨质疏松，腰间盘突出，喝老太太牌奶粉。

　　“……姐，你得从扬舞姐的阴影里面走出来啊！”

　　涂鸦句子旁边，还用黑色的墨水笔在彩印的照片上加粗了罩杯的大小，甚至在扬舞的脸上画了大嘴唇，深皱纹。

　　那跟涂鸦的笔，就像是戳在她的心尖上，用黑色的墨水涂鸦她的心意与爱情。

　　她也顾不上妹妹会不会听到，猛地扬手将门后面被人涂鸦过的纸张撕下来。

　　手机传来微信的提示语音，她只瞄了一眼预览的内容，几乎紧张得将手机抖进厕所里面。

　　那条微信是在她创建的寻人群里发出来，写着：

　　我见过她啊，就在上个星期。

　　手机通话里还传来妹妹的声音：

　　“……姐，你在哪里，要不要我过来找你，姐……“

　　于今惜紧紧攥着手机，沉默地切断了与妹妹的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