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姐没想到有一天靠忽悠上位》花时有序

19、第十九章 怎么哪都有他

　　安东尼的心悬到嗓子眼，他真怕柯内莉娅二话不说，先把这小子的手砍断。

　　当然，砍断不至于，因为做戏做全套，柯内莉娅把自己的手绑在身后，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俘虏。可是以女武神眼睛里不揉沙子的脾气，破口大骂，或是一口咬掉对方拇指，还是极有可能的。

　　出乎意料的，柯内莉娅忍住了。她安安静静坐在那儿，任由男人恶心的爪子摸上自己脸颊。

　　安东尼心脏几乎停跳，里侬的手摁住了马车车板——那里有一道暗门，一旦打开，险恶的兵刃就会露出真容。

　　柯内莉娅却在这时抬起头，她平静地看着轻薄自己的男人，无喜亦无怒。

　　“我是你们首领要的人，”她说，“我的价值，或许比翡兰宁所有漂亮姑娘加在一起都重要。”

　　“你确定，要在你们首领发话前动手？”

　　“还是你们的首领在你眼里，根本无关紧要？”

　　强盗愣住了，紧接着他勃然大怒。这女人的挑衅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必须用巴掌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安东尼抢在他动手前将人拦住，一边陪着笑，一边用不甚利索的左胳膊，往对方手里塞了两枚金币。

　　“她是首领要的人，”他伏在动手的强盗耳畔低声说，“让她去见首领，如果首领不满意，你想怎样都行，何必急于一时？”

　　金币分量不轻，强盗得了下坡的台阶，愤愤一摆手：“放行！”

　　马车通过关卡，沉重的闸门“轰”一声闭合。罗宾汉指定了随行人数，随车上山的，除了安东尼和柯内莉娅，只有十名精锐护卫。

　　而在山顶等待他们的，是至少两百强盗。

　　非常悬殊的兵力对比，怎么看这一趟都是羊入虎口。

　　可是因为坐在车上的指挥官，所有人都异乎寻常的冷静，仿佛这只是一场寻常演习。

　　哪怕这个指挥官，是个被绑住双手的女人。

　　经过最后一道拐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以压迫性的姿态撞入视野。是一座城堡，仿佛自山巅突兀而起，又因其大理石的材质，与山形地貌完美融合。

　　柯内莉娅甚至从中看到东方堡垒的影子，围绕着城堡，石头和泥土砌成的墙壁重重叠叠，构成极具立体感的城盘，或是迷宫。在文献记载中，古时候的“11区”经常采用这种堡垒结构，围绕着核心所在的“本丸”，墙壁构成“二丸”“三丸”的防线，如果没有碾压式的武器，只能用人命去填。

　　难怪斐迪南对这伙强盗束手无措，要他攻克这样坚固的堡垒，也太为难那颗除了金币就塞不下旁的的脑袋。

　　在这里，马车接受了第二次检查，每个人身体也被仔细搜查，防止夹带武器。

　　柯内莉娅是最特殊的一个，她是女人，还是俘虏，双手被绑，按说没有威胁。可强盗们也没放过她，将可能藏物的部位摸了个遍。

　　然后，他们获准进入堡垒，跟着引路的强盗穿过迷宫似的狭窄甬道，最终进入那座雄伟城堡。

　　安东尼是作为胜利者归来，虽然他付出的代价惨重，兄弟死了大半，自己也赔上一只手，可他完成了任务，就该得到嘉奖。自命为罗宾汉的强盗首领不吝表现对得力干将的认可，为他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大块的烤肉和大坛的美酒摆上桌，除了值勤巡逻的喽啰，但凡有些头脸的，都被召来酒席。

　　由此可见，罗宾汉对安东尼，或者说，对他此次完成的任务，十分看重。

　　这是城堡最大的房间，长条木桌从一头横贯另一头。虽然是大白天，屋里还是点了蜡烛，几十个强盗围着肉山酒海大吃大喝，就像围着猎物饕餮的狼群。

　　直到安东尼站起身。

　　“我尊敬的首领，感谢您为我准备的庆功宴，”他神色谦卑，右臂不伦不类地挂在胸口，像个表演杂耍的小丑，“但我要向您道歉，因为我没能把带去的兄弟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坐在长桌尽头的是罗宾汉，很难判断他的大致年纪，因为他总是戴着一张银子打造的面具。面具的五官轮廓是狰狞鬼脸，眼窝中射出的视线既不冰冷，也不灼热，而是透着散漫无羁的笑意。

　　“我亲爱的朋友，你不必自责，”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是他们太没用了，不是你的错。”

　　安东尼又开始冒冷汗，虽然罗宾汉在微笑，可他带给安东尼的压迫感一点不比柯内莉娅少。

　　“幸好，我带回了您要的人，”他的头埋得更低，“我本来只想带回她的人头，但她说，想跟您做一笔交易，所以我把她活着带了来，听候您的处置。”

　　前因后果，他在短信里写清楚了，罗宾汉也知道。他允许安东尼把人带上山，就是想听一听交易的具体内容。

　　很快，两名强盗将柯内莉娅推进来，她的双手依然反绑，头上戴着黑布做的眼罩。

　　紧接着，眼罩被摘下，柯内莉娅眯了眯眼，因为不习惯突然亮起的光线而视野发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脸上，在另一个时空，第二皇女殿下从不因美貌闻名，可实际上，她的容貌丝毫不逊色于妹妹尤菲。只是因为她身居高位，权威甚重，暴戾骁悍压过了艳色，这才显不出来。

　　可当她刻意收敛戾气，这份艳光没了遮掩，刀锋一般砍向眼球，叫人忘了呼吸。

　　罗宾汉的酒杯停在半空，半晌，他徐徐吐出一口气。

　　“妈的，”他愤愤，“价码开少了！这么个美人，起码得再加一千金币！”

　　强盗们点头附和，女人的价值总是和颜值挂钩的。但柯内莉娅不这么想。

　　“一旦人头落地，再美的脸也沾了血污和灰尘，”她说，“美人只是针对活人，谁会在意一具尸体是美是丑？”

　　安东尼摩挲着下巴，饶有兴味。

　　“有道理，”他笑眯眯地，“所以，你是在向我求饶吗？”

　　“你可以当成善意的提醒，”柯内莉娅说，“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筹码，总要将她的价值发挥到最大，不是吗？”

　　“那就说说看，你有什么价值？”

　　“我是维利坦家族要的人，”柯内莉娅抛出诱饵，“你不想知道，利维坦家族要我的理由吗？”

　　“因为你跟他们有仇。”

　　“谁都知道，利维坦是教皇国的无冕之王，碾死一个附属城邦的平民女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柯内莉娅循循善诱，“可他们为什么没这么做，反而要借你们的手？”

　　“你想过理由吗？”

　　她其实并不知道所谓的利维坦家族的秘密，她跟利维坦全部的交集只有一个胡安，画大饼纯粹为了钓着罗宾汉。

　　后者未必没看穿她的用心，但或许是觉得占据了主动，没什么好担心的，也可能纯粹好奇柯内莉娅能编出什么谎，他给了她开口的机会。

　　然后就像柯内莉娅预料的那样，他被她的思路带跑了。

　　“为什么？”

　　“因为我身上藏着足以颠覆教皇国统治的秘密，”柯内莉娅胡吹大气不打草稿，“教皇国能在亚平宁大陆所向披靡，一半靠神的荣光，另一半是靠他们无往而不利的火器。”

　　“火器”两个字让罗宾汉眼瞳微微收缩了下，但是太快了，柯内莉娅没有留意。

　　“而我知道一种新式火器的图纸，能让教皇国的火器像烧火棍一样脆弱而不堪一击。”

　　她说了谎，可谎话中又带着三分真话。她不知道教皇国的狗屁机密，但她确实懂得火器构造——不需要太先进，只要比这个时代的火器强那么一点点，就足够动摇教皇国的独霸统治。

　　罗宾汉眼中闪过明显的心动。柯内莉娅知道她又猜对了，能占据一地，且在如此险要的山势上建造堡垒的人，怎会安心只当一名强盗？

　　此人必定怀揣着野心，而没有任何一个乱世枭雄能抗拒船坚炮利的诱惑。

　　她正要继续抛出诱饵，罗宾汉却抬起手，用一个简单的手势打住对话。

　　“你带回一个很有趣的战利品，”他低头啜饮葡萄酒，艳色血一样浮在唇角，“但我有一个疑问，一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柯内莉娅想扶额叹息，从她穿到这个时代，类似的提问就没断过——

　　一个女人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

　　一个女人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老娘是女人，不是傻子！”她在心里咆哮，“我有头脑，有耳目，能听会看，怎么就不知道？”

　　但罗宾汉的怀疑点不在于此。

　　“我听说，利维坦要的女人，是一个出身贫民窟，因为抱上兰伯特家族大腿，才封了骑士侯的下等人，”他危险地眯起眼，“一个泥腿子，从哪得来这些消息？”

　　安东尼终于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几乎颤抖起来：“大人……”

　　罗宾汉依然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没关系，我有两位朋友，他们来自守望地下城，曾亲眼见过任务中的女士，”他微笑着说，“让他们过来认一认，就真相大白了。”

　　柯内莉娅有些讶异，守望地下城绝大多数成员都被她收编，怎会出现在这儿？

　　难道是忠心布鲁顿的拥趸中，有人投靠了罗宾汉？

　　随着那两道身影走进大厅，所有的疑问烟消云散。

　　鹫鹰般的黑色斗篷，象牙白的脸，冰蓝色的瞳子像是封印着冰河。

　　柯内莉娅闭上眼，忍住蠢蠢欲动的戾气。

　　妈的，怎么哪都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