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想念我吗》漪舟

5、我清楚地看见你

　　-这是我们第一次看电影。
　　难得的周日，手机上买好票以后，她和许栩各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临近十一月，南方的叶子绿得有些灰扑扑的，路上的风带着清爽，秋不再闷热，冬不再遥远。
　　没来南方之前，白莳一直以为十月就是冷的，温度不会超过二十度，她沐浴在暖阳里骑着车，肆意地飞驰着时，她在心里大喊着：南方真好，暖和真好！
　　许栩就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白莳疑惑的回头：“姐姐！怎么不一起骑快点？”
　　“这单行道，那样没素质！”
　　白莳挑挑眉慢下来，直到她们都在同一个路口的红绿灯停下。
　　白莳扭头看着许栩：“可是这路上也没人啊，哪里没素质。”
　　“你骑那么快要起飞了，我惜命。”许栩皮笑肉不笑。
　　绿灯了，白莳不服气地哼唧一声：“你就是追不上我胆子小，胆小鬼，本来还想着一起骑车浪漫呢，老人味真重！”
　　说完就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嘿？臭小孩！你骂谁老！”许栩的胜负欲一下被点燃，猛地蹬车，风都随着速度飞起来，在凉爽的秋日午后，两个幼稚鬼你追我赶，直到下一个红绿灯停下时，白莳在对面等着她，许栩喘着气，城市里的老人们在路边悠哉地下着棋，聊着天。
　　“你不是能骑吗？你刚刚那么怂！”白莳抹抹汗，继续笑话她。
　　“小屁孩，你敢嫌我老！我不就比你大个四岁，四岁而已，跟你说等我追上你，没你好果子吃！”许栩一把撸起袖子，朝对面嬉皮笑脸的白莳比了一个中指。
　　路边的老人听乐了，磕着瓜子看她们，绿灯亮起，两人又开始飞奔......
　　等骑到电影院时，许栩扶着腰瞪着一脸得意的白莳，小孩先到目的地，宣告自己成功，许栩翻个白眼：“我可没有说我们在比赛。”
　　“赢了有奖励吗？”白莳不管，自说自话。
　　“有啊，”许栩想到了什么，坏笑着看着她：“奖励你睡一周的沙发怎么样？”
　　“那你陪我吗？”白莳也学着她的样子挑挑眉看着她。
　　“那么挤我凭什么陪你啊，我不，我要睡大床。”许栩看看手机时间，乘白莳等她的时间，先一步跑向电影院。
　　“诶，诶！许栩你犯规！这不是比赛！”轮到小狗气急败坏。
　　追着她跑到打印票的机器前，白莳也学她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有说我们在比赛。”
　　“我赢了，我要奖励自己一个人睡一周的大床。”许栩把出票机的票拿出来，得意地在白莳面前甩甩：“不行吗？”
　　“不行不行，”白莳撅嘴：“算我输了，两场都我输，我不要分床睡，我再也不开玩笑说你老人味重了，我错了，可以吗？”
　　“我考虑。”许栩勾唇一笑，傲娇转身，自顾自看着手机。
　　“那我给你买爆米花可以吗......”
　　“我考虑。”

　　-电影播完，已经傍晚，夕阳下落，一切都热闹起来。
　　白莳抹抹眼泪，许栩在等奶茶，转头看到她还没有哭完：“又泪失禁了？”
　　“电影里说到好多妈妈的剧情，我也爱妈妈，我也想妈妈。”
　　可是她见不到妈妈，她的妈妈在几个月前已经去世了。
　　白莳想着以前的事，妈妈把自己带大，陪着自己成长，虽然很严厉，也限制她做很多事，但是爱一直在吧，爱在一天一天里扎根了，就算是她和原生家庭有再多的隔阂，也无法避免打碎骨头连着筋。
　　妈妈在治疗癌症的途中突然去世，妈妈撑不住，家里也撑不住，每个人都撑不住了，她也快要撑不住。考研失败，家庭破产，亲人去世，未来迷茫......一波又一波的打击袭来，每个深夜的泪水都涌进那伤口，细微的一点一点坍塌，情感的大坝被撞碎。
　　那天以后，她变成了一个泪失禁的小孩，明明从小独立优秀，被教育不能哭泣的东亚人，被泪水浸泡着，再也不能控制悲伤。
　　许栩思索着开口：“其实，我也有感悟。我妈妈好像不爱我，又好像爱我，她好像把能给到的都给我了，但是我不能理解她的爱。我感觉我的生活被困住了，在她的爱里我总是很窒息，所以我跑出来自己一个人打拼。”
　　“你也离妈妈很远吗？”白莳抹抹泪，吸吸鼻子。
　　“或许比你还要远，你理解了你妈妈的爱，我没有完全理解，我已经有自己完全的新生了，你以后也会有的。小孩......”许栩拭去她流到脸颊的泪：“你只是需要时间长大。没关系，不要着急长大，你足够幸运去感受爱，你的泪水是感受的器皿，你的感知很珍贵。”
　　许栩拿来奶茶，她们散步走在路边，热乎乎的奶茶拿在手里，夜晚也不觉得冷。白莳慢慢喝着，时不时吸吸鼻子转头看她一眼，许栩似乎在思考什么，咬着奶茶吸管，呆滞地看前方。
　　“你是怎么想，爱？”
　　......许栩听了，忽而停下脚步，她更用力地咬着奶茶吸管，抬头看着昏黄的路灯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爱是......看见对方。看见一切，感受一切，创造彼此共同的现在和未来。”
　　“我现在不想哭了，”白莳忽然很感慨地笑起来，碎发挡住她的表情，再抬头的时候她的眼睛里还是含着泪水，只是情感不同了：“我们现在不是还有彼此吗？”
　　“你说我需要时间长大，不要急着长大，我足够幸运去感受爱，那我在想，如果你不能感受爱，那你也需要长大。”
　　许栩不置可否。
　　“我也可以陪着你长大，教你感受爱，我们创造爱，正如现在......”白莳认真地看向她，路灯下她们四目相对：“我清楚地看见你。”
　　许栩不能忽视自己的心跳，风吹起白莳的头发，却没有挡住她的眼睛，小孩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她有些迷惘的神情，对方的目光却那么坚定，震颤得让她浑身发麻。
　　甚至让她能够笃定，即使多年过去，这一生走完，她都不能忘记那天夜里路灯下，那个年轻的灵魂坚定地透过目光定格她，这比□□的交融还要深邃，告诉她：我清楚地看见你。
　　我清晰地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