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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花有昨日红 ...
最近学校发癫,听说有领导的领导的领导的领导来检查,于是花大力气把旧楼装修了一遍,还捡起了发展兴趣劳逸结合的口号,办起了兴趣班。
说是兴趣班,其实就是做做样子,大家都知道领导一走兴趣班就会中止,但不用上课还是很好的。所以没有多少人真的按照自己的爱好选择兴趣班,更多的是给自己的老师捧场。
颜阎对兴趣班过敏,当场就想跑。结果孔丘说不参加兴趣班的在教室自习,她只能忍着恶心做选择,至今还在游移不定。
刘征兰加入了天文社,康烁影不出意外地进了乐队培训社。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很反常识的是,整个学校人最多的居然是桥牌社。
大部分人此前从未听说过桥牌的名字,原以为是一种类似斗地主的轻松愉快小游戏。结果听说光是规则就讲了两节课。据说这个游戏结合了线代、逻辑、博弈、心理等技巧,特殊名词能记满两页纸。
这么一个冷门游戏是怎么拥有这么多社员的呢?社员们是这样说的:“不知道啊,我们班主任让我们来我们就来了啊!”
非常具有探索精神的颜阎和刘征兰为了搞明白这件事,专门回去查了查,下午就带着不同的消息回来了。
刘征兰说70-90年代,中美曾经有过一小段桥牌外交,而且两边的领导人都对桥牌很有兴趣,应该是那个时候流行起来的。
颜阎去看了她爷爷的书架,翻到了好几本桥牌基本入门和桥牌教学,根据她奶奶的证词,在她们的上上辈,桥牌真的曾在榕城走俏,只不过如今已经完全没落了。
“到时候领导来了,全社所有人连叫牌都不会就完蛋了。”
“说不定呢。”刘征兰说,“昨天教规则的时候,全社就四个跟家里老人打过桥牌的学生,结果就死在胡乱叫牌上了,被咱们这儿的保洁阿姨杀得落花流水。”
康烁影一顿:“……扫地僧?”
刘征兰:“说明我们这儿师资队伍老化,保洁阿姨都是奶奶辈的。”
“确实。抓紧让人家拿上退休工资比较正经。”
“实在不行也可以聘她来当桥牌老师。”
“那你想把桥牌当成必修课?”颜阎故意问。
“我可没说!”康烁影双手交叉在胸前,“我只玩斗地主。”
与此同时,她们口中的扫地僧站在篮球场最边缘的塑胶地地面前。芒草和竹梢编成的麦黄色扫帚拨开地上的草屑、秋天留下的脆而干的枯叶和一些欲盖弥彰的草皮,露出了下面白色的跳格子。
是谁在玩跳格子呢?
格子由九个长方形方块组成,最上面还盖着一个半圆形的“顶”,画得还算规整。
如果这是用那种整体发灰,在石头上能画出白色图案的粉笔石画成,那它更有可能学生们画的。如果它是用真正的粉笔画的,那它就是一位童心未泯的老师留下的一个美丽的秘密。
这一刻,她真希望这是由一个老师留下的。她想象一个女老师,个子不高,脸圆圆的,有着脂肪流失后耷拉的眼皮和有点黑的皮肤。留着烫过的、方便面一样的花白短发。她对学生们有点严厉,但是很会教书,任何人只要问她题,无论聪明还是愚笨,她都会竭尽所能地讲解。在学生们因痛苦而流泪时,她会递上一杯热水和巧克力棒,用自己的经验去开导他们,于是学生们都很喜欢她。教师节的时候,她的桌子上没有金首饰和礼盒,但是会有一大捧康乃馨和所有学生签名的贺卡。
有一天,她突然累了。学生很可爱,教书也很快乐,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累了。她老了,已经绝经了,再过几年就要退休。她每天晚上都要去一趟厕所,早上五点多就会醒来,看着雾霾蓝的天空,她心想:我确实不年轻了。
以后要做些什么呢?离开了学校,我要去哪里呢?去给孩子们带孩子吗?他们会不会嫌弃我是个老太太,已经跟不上现在的时代了?躺在家里看手机也不是个事儿,我天天教育学生们不要老看手机,不能说一套做一套呀。那去见朋友吗?朋友们都多年没见面了。有些已经死了。我现在去,人家也有自己的事,说不定还不愿意见我呢。我们小时候,只要有人来找,无论何时都会跑去见面的。一起摘苹果,扯地下甜甜的草根抿着吃,拿地上的灰石头画跳格子,那样的时光,居然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
她想到这里,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跳格子,好久没跳格子了。
这个念头像一滴清水里的蜂蜜,甜甜的滋味融化在水的每一口里,只要细品,就能抿出那种回甘的花香。于是在讲台上,在办公室里,在教职工大会上,在失眠的夜里,她总在想:跳格子,好久没跳格子了。
在某一天下班的路上,她突然站住了。来来去去了三十多年的操场,变成自建房的麦田,远方那毫无遮挡的火红太阳,还有摇动着她心房的风。一切都深了,浓了,鲜艳了,她小时候那样的景色突然回来了。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不去画个跳格子呢?
她跑到篮球场旁边的绿化带里,试图捡出两块小时候才有的粉笔石,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她摸了摸口袋,呀,有一截断掉的粉笔头!肯定是写板书时断掉的粉笔掉进去了。
她在篮球场边比比划划着画出了一个跳格子。她看着看着,越看越喜欢。脆弱的骨头一下子年轻了,灌满了岁月的沉重身体一下子轻盈了。她着迷地翘起左脚,跳进了粉笔画的格子里。
单脚,单脚,双脚,单脚,双脚,转身,双脚,单脚,双脚,单脚,单脚,落地。
落地的瞬间,她还是感到了岁月对她的改变,就像海水侵蚀岩石一样,身体上的虚弱,是多少虾皮和牛肉都补不回来的。
至少跳过啦。总不能七老八十了再跳吧。她揉着膝盖想。这个跳格子就留下吧,用树叶和草皮盖住,不然让别人看见多害臊。要是学生们看见了……那就看见吧。让他们像我小时候一样,玩一玩跳格子。可以暂时把书放下,把笔丢下,大家都来起哄,都用膝盖和骨头去对抗重力,这会是多开心的事。如果它能留得久一点,那就等我八十岁再跳一次。到时候,我的朋友们也退休了,活着的人们都来玩小时候的游戏,那该多好。
保洁阿姨陶醉在自己的想象中。她情不自禁地踏入跳格子里,跟着记忆里的节奏,一步一步地跳过去,单脚,单脚,双脚,单脚,双脚。
她落在半圆形的顶里面,然后,世界就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一个女生急匆匆地跑过来:“宋阿姨!”
保洁阿姨一愣,平时学校里的学生只跟她打招呼,很少主动找她做什么:“唉,怎么了孩子?”
“我要向你挑战!”女生“哗啦”从校服里抽出了牌套,“学校桥牌的最顶峰之一——草花1,接受我这个草花的挑战吧!”
“……啊?”
听到挑战,周围的同学顿时聚集过来。一位路人居然从路边的一个装饰性石柱上拿下了一张野餐垫、一张推盘、一副扑克和四个叫牌盒,然后将牌套摆在推盘正中间。
保洁阿姨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但年轻时打桥牌的记忆仍然在她脑海中涌动。她席地而坐,等待裁判洗牌。
身边的学生们决出了最后的裁判。在这里,大家的等级按照桥牌花色的等级排序,从低到高分别是:草花、方块、红心、黑桃、无将。桥牌对战里获胜次数越多的人等级越高,而裁判必须由在场等级最高的担任。
学生里的黑桃站了出来,把牌放进牌套。然后学生里随机挑出两个人,分别和对战双方组成队友。
发牌必须是被挑战者。而桥牌的打牌过程其实比较简单,就是比大小,如果阶数相同就比较花色,如果是将牌,那么无论点数是几,都大于其他花色的牌。主要难点其实在于叫牌。
叫牌就是确定这一把游戏里的“定约”和庄家,叫牌最大的是庄家,而“定约”则是确定哪张牌是将牌和预估自己希望在6的基础上赢几次,赢一把就叫一墩。墩数关系到最后的算分。
不错,桥牌并不是一个完全靠比大小的游戏,它就像高中数学的应用题,利润大于某数客流量递减,小于某数交不起房租,请问怎样利润最大化。最后的胜负一般由分数决定,而分数就和是否完成定约有关系。
三轮叫牌过去,最后的定约是五黑桃,庄家是挑战者。她的队友明手后离场。
桥牌有个很莫名其妙的规则,庄家的队友要明手,就是把牌给所有人看,然后庄家代替其打牌,队友本人是不参与打牌的。只用说句“good luck”就能走了。所以打牌时有个笑话:“明手的,去泡杯咖啡。”
不管是庄家还是她的队友,桥牌技术都明显不高。她最后打出了+1,成局+小满贯+墩分之和,总共1730分。
挑战者愤怒地跳起来:“我还会再来挑战你的!”
周围的人起哄:“快快,答应人家一个要求!”
挑战者视死如归地看着保洁。
保洁想了想:“你唱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挑战者在众目睽睽下扯着嗓子嚎了几句,上课铃就响了,一群人乌泱乌泱跑回去上课。
保洁阿姨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一切也容不得她多想,因为很快,学校的教导主任也走了过来。
“宋姐。”教导主任搓手,“你和孩子们玩桥牌,我以前也玩过。你看你要不要和我玩一把对式的……”
看到教导主任袖子里的红心牌,保洁阿姨就知道,他也加入了这场全民桥牌狂欢,并且等级还不高。她接连击败了教导主任、数学老师、学校门卫和校长,最后一个人站在她面前时她已经完全习惯了,正准备洗牌,那个人忽然挥中了她的手腕。扑克牌雪片般飘落,各种花色腾空而起,仿佛筛子里扬起的青稻。
来人戴着眼镜,皮肤光滑,但有几颗老年斑,牙齿像上课睡觉的学生一样东倒西歪:“就是你?!”
他后面还有几个中年男女,都隐隐带着怒气,手里还牵着刚才和她打牌的几个学生。学生们扁着嘴,愧疚地看着她。
“就是你在学校里贩卖□□毒/品?”
保洁阿姨大惊:“我只是一个保洁,我连淀粉肠都不会卖!”
“精神毒/品。”眼镜男怒不可遏,“你天天在学校里打桥牌,带坏我们家小孩儿!要是我家孩子考不上大学可怎么办?”
保洁只是一名保洁,她不具备良好的口才和武装思想的知识,但她拥有足够的生活经验和社会实践能力。家长们应该是受不了学生打牌,又不能找老师的麻烦,所以一股脑把矛头对准她,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企图以此让老师们放弃游戏,顺带规范学生行为。
保洁大惊失色,她还没搞懂怎么突然桥牌流行了起来,对流行深痛恶绝的上一辈就找上了门。还好她是上上辈。她强装镇定,露出劳动人民朴实的微笑:“弟弟你别生气,孩子们玩一玩,你小时候肯定也看家里人玩过。不碍事的。”
“胡说!”眼镜男挥舞着手里的推盘和牌套,“我小时候都认真学习的!你们学校还主动放推盘在操场上!这不是鼓励孩子赌博吗!”
保洁抓住了重点:“你咋知道这玩意儿叫推盘?”
由于桥牌的复杂、冷门、高算力需求,导致它的知名度甚至小于dnd和万智牌,相关道具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眼前的男人叫出了“推盘”的名字,可见他对桥牌多少有点理解。
其他家长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那东西叫什么?你是不是碰精神毒/品了?”
眼镜男慌忙解释:“就小时候看过,现在已经戒毒了。”
和她打过牌的女生振臂高呼:“Good luck.”
眼镜男条件反射:“Thanks.”
女生大笑:“哈哈!傻了吧!你当我没跟爷爷奶奶打过牌?你们那年代明手哪有这么礼貌的!都是骂骂咧咧离场的!”
也就是说眼镜男自己肯定偷摸在网上玩过桥牌,再不济也玩过红心大战。
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家长们冰冷的视线望向这个带头的叛徒。眼镜男哀伤而绝望,嘴里咕咕哝哝:“我都是成年人了……就玩了一会儿……”
他彻底失去了领导地位,闹事的家长们群龙无首,于是将他排除在外,一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讨论下一步动向。眼镜男尴尬地和自己的孩子对视,他的孩子把脸扭过去,假装观察学校的建筑风格。
趁此机会,保洁拔腿就跑,穿过篮球场,越过水池和上面不知为何正乘着橡皮筏泛舟而行的女学生,冲进旧楼,不见踪影。
我们这儿真流行过桥牌,但我真的不会打,我瞎写的。写这个是因为我不会写智斗,只要我写桥牌这种冷门东西,就没人能看出来我在瞎说。
不敢上号了,收藏涨得好猛感觉在做梦。世界疑似在给我打窝然后钓个大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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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花有昨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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