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与启明星》宁捉刀

12、跨年

　　柏钦沨把陆黎带回了家，柏清颜和柏家父母一直是知道陆黎的，也可以说，柏钦沨的态度也很大的左右了他们的态度，在一切还没发生之前也没少让柏钦沨给他塞好吃的，如今见到有些瘦削的陆黎两位父母更是心疼，在餐桌上殷勤的给他夹菜，似乎有所感知的柏清颜则是看着两个人亲密的姿态，眯着眼睛偷笑，五个人坐在饭桌上倒也是一派其乐融融。
　　陆黎来的匆忙，加上没来由的姑且可以称之为近乡情怯，他并没有提前定什么房间，本来打算随便找一家民宿凑合凑合的，却被柏钦沨以旅游旺季房间少为借口打包带走了，他想了想还有些空荡荡的街道，还是沉默着答应了。
　　柏钦沨的房间收拾的很干净，他一向没有什么自己的东西，这次回来也仅仅只是带了些常穿的衣物，但陆黎还是在并不算大的房间里转了转，好好的打量起四周的环境，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走进柏钦沨的房间，陆黎不乏好奇的观望着，桌上用透明薄膜盖着柏钦沨以前得过的奖状，厚厚的有那么一小叠，椅子上放着他的包，大剌剌的开着口，陆黎没忍住撇了一眼，里头是写的密密麻麻的剧本，他刚想撇开眼，一抹黑色跃入他的眼底，他不自觉看了一眼，那是一本很小很旧的本子，本子是纯黑色的也正是因为它与包内颜色的差异过于显眼，陆黎一下就注意到了。
　　本子的模样有些眼熟，陆黎看了眼正在浴室紧闭的门，鬼使神差地从包里把本子抽了出来，他把本子拿在手里，像是捧着一只烫手山芋，直到翻开第一页他才意识到熟悉感的来源。
　　这本来就是他的本子，是他上大学参加社团活动的奖品之一，只是当时病情来的突然，他焦头烂额的退掉了租住的房子，并没有来得及收拾那里所有残留的东西，其中也就包括了这本本子。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出来的，本子本身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里头也净是些有关于角色的分析，陆黎翻开纸页，最初那种偷看别人隐私的负罪感被现实冲淡，接着那段曾经几乎断轨的记忆再次浮现。
　　《青芒》是名导赵飞的处女作，也是最为出名的一部作品，作品讲述了几个心比天高的青年一心想要走出小镇的故事，他饰演的叫陈逢的配角是这几个青年里最不出名的一个，是个混社会的小混混，一身的烟酒味，但却是几个人中最先参透的，他本身是最坚决要离开这里的人，他受不了父母的霸道到几乎要淹没他的说教，看不上成为修车匠和庄稼汉的两个哥哥，一心想要离开这座令他窒息的土地。但在被父母强行安排了个媳妇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他是个混的却也是最为心软的，在看到自己女人的眼泪时，这个一身傲骨的人低了头，他清醒的沉沦在现实中，背离了最初的自我，成了别人口中靠谱的陈家老三。
　　“你就不能不那么混么。”柏钦沨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他贴在陆黎的耳畔，并没有因为陆黎发突然发现感到恼怒或是尴尬，他的声音没有半点波动，不带有哭腔，却比什么都更能让陆黎入戏。
　　他回过头，撩开来人湿漉漉的额发水珠，滴进眼睛，柏钦沨不自觉眯起那只眼睛，陆黎闭着眼吻吻他的额角，声音低沉的像是呢喃，他环着柏钦沨的腰，声音里半是许诺半是诚恳：“好，我会留下来的，我会给你一辈子。”
　　柏钦沨反抱住他的腰，如愿以偿的讨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小小的本子被丢在桌角，青年炽热的吻让陆黎几乎要失去意识，他顺从的配合着青年的意愿，外头雪下的很大，几乎要覆盖掉着漆黑的夜色。
　　屋内热气氤氲，陆黎攀附着柏钦沨的脊背，低低的眯着眼喘息，那些虚幻的东西似乎瞬间归了位，他只能看到眼前的现实。
　　那些过往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现。
　　热汗滴落在腰腹，陆黎终是受不住，额头抵着柏钦沨的，像是呜咽一样把近几年的委屈宣泄而出。
　　陆黎长久没有睡过那么好的一觉了，如果不是被缠得太死，他可能还要再多睡上一会儿，肌肤相贴，cos八爪鱼的青年被他的动作吵醒了。
　　柏钦沨眯着朦胧的睡眼，在陆黎的下巴上落下一吻，他几乎是整个人都埋在了陆黎怀里，像是母体中的胎儿，周身被陆黎的气息包裹，只有这样的姿势才能让他确信陆黎的存在，柏钦沨感到无与伦比的安全与舒适，休息日的陆黎也不是很喜欢早起，他们干脆又在床上赖了会儿，感受着彼此间的呼吸和心跳。
　　折腾了半夜的两个人都是有些疲倦的，尤其是陆黎，他揉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他从被褥里做了起来，猛然起床的眩晕感让他本能的又回到了那个温柔乡，他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餍足，当然也有可能是心上那么久的空缺终于填满，举手投足都是惬意的。
　　行至中午，终于腻歪够的两个人终于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吃完午饭后陆黎就跟在柏钦沨后头，就像当初的柏钦沨，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边，像个点缀的小尾巴。
　　小镇的变化很大，每年的年末时分都是旺季的开始，马上就要跨年了，非常多的旅客来到小镇打卡，其中就有不少的小情侣，柏钦沨拉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陆黎挤进了人群。
　　一个身高腿长的帅哥就很吸睛，更别提是两个同样帅气的男人，不仅如此他们亲密的举止更让人浮想联翩，周围很快响起了窃窃私语，很快就有人指着柏钦沨认出了他。
　　最初陆黎是猜到会有这种可能性，但还是低估了柏钦沨的知名程度，这才出来不到几分钟这种事情就水灵灵的发生了，一声尖叫像是拉开了逃亡的序幕，柏钦沨果断的抓住了陆黎的手往远处的人群里钻，陆黎反握住他的在还算稠密的人群里穿梭，像是两条灵活的游鱼。
　　在花里胡哨的游客里，被妹妹逼迫着穿上了银色大袄的柏钦沨像是雪的精灵，动作迅捷的像是出击的雪豹，要不是陆黎在去剧组前有提前锻炼过，现在体力尚可，几乎就要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离开了人群，柏钦沨去街边给他买了一杯热可可，景区的物价高的吓人，不过好在这里做生意的大多都是当地人也都见过柏钦沨，这家的店主人就是其中之一，在给可可的时候，悄摸着给他多塞了一杯，于是两个人找了个被扫干净的长椅坐了下来，屁股下的石凳还有些湿漉漉的，心却是被温热的可可捂得飘忽轻盈，甜腻腻的可可在唇边化开，柏钦沨回过头扯下口罩和陆黎交换了个带着可可香气的吻，得到陆黎胡闹许可的柏钦沨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和对方贴在一块儿。
　　白日不再那么难熬，太阳悄悄从厚厚的云层后露出半个头，今天会是个难得的晴天。
　　下午镇中心会有活动，街上人也很少，他们便在长街上漫步，走过他们曾经走过的每一个角落，一直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柏钦沨与陆黎十指相扣，一道回家。
　　他们在一起包饺子，在一起帮着柏家父母看店，在一起跨年，在一起看为了游客特意开展的烟火秀，他们站在一起，在漫天的烟火下许下永远的诺言。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那段并不长的假期很快就会结束，到那时两个人就不得不回到剧组，开始一段被迫的“地下情”，这几天，有空没空陆黎都会抽出一些时间教柏钦沨表演，有时两个人就窝在被子里一边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一边读剧本。
　　火种虽然是个双男主剧，但它的内核是个披着反抗统治皮的反乌托邦文学，两位男主角的死从来都不是故事的终结，正相反的，他们的死引出了作品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在他们“死后”那个被给予了厚望诞生的城市走上了正轨，平民窟的人得到了救治，但他们的冷漠蔓延在人群中，没有人可以去调节这些阶级的间的矛盾，他们溺毙在上一代的悲剧，没有人能逃脱这样的循环，最后的最后，新的地下城完工，新的科技残次品被关押在那里，如洪流般的垃圾倾泻，一个新的组织在那里诞生，像是新生的火苗。
　　陆黎很喜欢这样的结局，相比于一场爱情的终局，他更乐意看到一个时代或者说人类历史的悲剧，而且似乎这样的结局更合乎情理，相比两位背负重任的主角，配角走的更加长远，片末的彩蛋便是以他们的眼睛去看的，看星辰交替，看变革迭起。
　　柏钦沨对陆黎提出的一切要求都很顺从，他还像是那个跟在陆黎屁股后面的小孩，一点点按着陆黎的要求微笑或者慨叹，表演的好了，就黏糊糊的讨一个吻。
　　陆黎的病情也逐渐的稳定，他喜欢这个舞台却没什么呆下去的能力，柏钦沨却还是不太放心，也为他的决断感到可惜，特意给他约了圈内知名的医生，说是年后去看看，医生是柏钦沨多年的老友，一直知道柏钦沨有个心上人，在听说他们两个的关系时忍不住笑了出来，柏钦沨勉强听了一会儿垃圾话，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调侃，在那人调笑的话语和陆黎复杂的神色中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
　　一切都在按着他们预想中的未来发展。
　　可惜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到，柏钦沨的绯闻在这个假期末像个炸弹一样，一瞬间就传了出来，绯闻的对象还不是他的正派男友，陆黎翻着错位和巧合参杂的图集，微微抿起了唇。
　　看着那个“冰山也会动情的”的标题，陆黎不住的皱眉，柏钦沨从来不是个冰山，他或许是长的有那么些迷惑人，但事实上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反射弧有些长，平时看着高冷，其实只是对情感一事不太敏感，遇到一些和情感相关的问题还会因为反应不上而显得有些呆。
　　有些事情全是假的最好证明，可真真假假驳杂在一起反而不好澄清，陆黎垂眸看看热搜，又转头看看老想把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的柏钦沨，伸手拍开他的手，柏钦沨不是网瘾少年，在这方面迟钝的不行，公司便很少让他私底下处理这些事情，现在柏钦沨的合同快到期了，本人却迟迟没有给出续约的意向，公司便也吊着他，试图利用这件事让他继续在这个圈子里呆下去，而同样和陆黎坦白的柏钦沨也说了他不会继续在圈子里演戏或是唱跳表演，他最初进圈就是为了让陆黎看到他，现在哪怕是约定期限还没到他也不会继续留着了。
　　他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家族集团，那对不小心把他丢在小镇上的陆氏夫妇并不是什么慈善家，他们是商人也不缺儿子，柏钦沨和他们做了交易，他选择金融系替他们管理公司，他们为他在娱乐圈保驾护航，现在柏钦沨进圈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没有了呆下去的需要，他要回去兑现他的诺言了。
　　陆黎最后看了眼热搜，把蠢蠢欲动的小男友支了出去，转头给谷丰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