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琴曲》半信美玉

1、第 1 章邂逅大皇子

　　“江女郎，该上路了。”催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瑶啊姊，大恩不言谢！”
　　“琴儿妹妹，不必那么客气。”岩漠瑶连忙扶起正要跪下去的江婳琴，待人站稳后，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愤慨。
　　岩漠瑶实在难以想象，这传闻中德高望重的宰相府，居然如此冷酷无情，不要便弃之如敝屣，需要便寻回。这究竟是把琴儿妹妹当成了什么，还要她回去嫁给那个整日沉溺于酒色的皇子，这分明就是出卖女儿以求荣华。
　　江婳琴看岩漠瑶那对自己这般遭遇不满的神情，心中更是感激涕零，同时又感到深深的愧疚，她又连累了小瑶啊姊，可又能如何呢？她终究放不下潇郎。
　　岩漠瑶注意到她的神情，轻叹一声，她的好妹妹还是这么善良，总是将一切都归咎于自己。她抬手轻轻擦去女孩脸上的泪痕：“琴儿妹妹，坦白说，这是我自愿的，你不必觉得愧疚，我只希望我走后，你能与潇郎琴瑟和鸣！”说罢岩漠瑶走向门口，同时不忘回头叮嘱江婳琴：“琴儿妹妹，你不要出来，躲好，务必照顾好吴婆婆，我便走了。”
　　她推开门，院子里站着一位嬷嬷身着一袭深紫色的绸缎长袍，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嘴角微微下撇，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甚满意。身后有一辆马车，车身的漆面光滑，车轮坚固，整体显得朴素而不失精致。车身旁站着两男一女，马车前座还坐着一位车夫。
　　只见那位嬷嬷朝岩漠瑶瞥了一眼，随即“呸”的一声，将嘴里的瓜子皮吐出。“果然是乡野之人，连时辰都认不得！”
　　任谁都能听出嬷嬷的讽刺，岩漠瑶并没有什么变化，只对着嬷嬷微微一笑：“这位嬷嬷，不知姓甚名谁，竟如此年轻。瞧我这不是要回家给激动坏了，一下就给忘了时辰，还请嬷嬷不要计较。”
　　嬷嬷对岩漠瑶的态度颇为满意，也就没有继续刁难她，她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小丫鬟，眼神警告。小丫鬟立马走到岩漠瑶跟前，声音有些发颤：“江……江女郎，这个是大房身边的嬷嬷，王氏。”
　　瞧见小丫鬟哆哆嗦嗦的，王嬷嬷气不打一处来：“机灵点，小心回去给你发卖青楼去，还不赶紧走？”原本就哆哆嗦嗦的小丫鬟，听到“青楼”二字，抖得更加厉害，但又出于恐惧，只能强忍着，她连忙扶着岩漠瑶走向马车。
　　看着女孩扶在自己手臂小方抖得厉害的手，岩漠瑶嘴角微微上扬，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不难想到，这小丫鬟在府中的处境，必定是屡遭责罚，才会对王嬷嬷如此畏惧。同时，这也反映出王嬷嬷在府中的地位，无疑高于其他人。
　　小丫鬟得到意料之外的安慰，不由心中涌起一股感激之情。，这么多年，在府里的丫鬟家丁都要仰仗王嬷嬷生活，无不受折磨。这王嬷嬷倚杖着是大房的贴身伺候嬷嬷，没少克扣大家伙的月钱。
　　之前她感染了风寒，又由于月钱不够，没钱救治，她啊姊实在担心，迫不得已偷偷藏有一些月钱，不向王嬷嬷上交。王嬷嬷发现后，准备狠狠的给啊姊一顿教训，在府里就打起了啊姊。身旁却无一人帮忙，眼看啊姊要不行了，正巧宰相大人来后院阻止了王嬷嬷，并查到王嬷嬷克扣月钱，王嬷嬷因此受到惩罚。
　　经历此事后，王嬷嬷就不待见姊妹俩，一直找两人不痛快，只因啊姊被二少爷夸了句“甚是可爱”啊姊就被发卖到青楼。啊姊接受不了出卖身体，最后以白绫自刎。
　　最近王嬷嬷也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过错，她害怕哪一天也会像啊姊一样，她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
　　在府里，没有人关心她，大家都因为她不被王嬷嬷喜欢而欺负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真的让她感到非常感激。小丫鬟朝岩漠瑶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用这个简单而真挚的动作，表达了她心中的谢意。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的“吱呀”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宁静而又有些忧郁的画面。岩漠瑶坐在车内，透过半开的窗帘，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马车旁，几个随从默默地跟随着。小丫鬟的手依旧有些颤抖，但比起刚才，已经平静了许多。她不时偷偷地看向马车，眼中充满了怜悯与感激。在这个冷漠的宰相府中，岩漠瑶的一点点关怀，对她来说就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珍贵。
　　可她知道接江女郎回去，不过就是回去替嫁而已，还是嫁给那个花天酒地的二皇子，她实在心疼江女郎。
　　突然，原本一览无余，风和日丽的天空被阴沉沉的雾吞噬，伴随着几声雷声。天空便突然阴沉下来，乌云密布，紧接着便是倾盆大雨。雨势之大，仿佛天空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雨水倾泻而下，瞬间将道路变成了一片泥泞。
　　马车在雨中艰难前行，车轮在泥泞中打滑，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车夫尽力控制着马匹，但暴雨让视线变得模糊，前行变得异常困难。
　　一行人赶紧寻找地方躲雨，就在这时，车夫突然喊道：“看，前面有座荒废的寺庙，我们可以去那里避避雨！”王嬷嬷点了点头，她知道在这种天气下，继续前行是不明智的。“那就去寺庙避雨吧。”
　　马车缓缓驶向那座荒废的寺庙，寺庙的大门半掩着，门上的漆已经剥落，露出了木头的本色。寺庙的屋檐下，雨水如帘幕般垂落，但至少能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小丫鬟细心地清扫出一片洁净之地，准备让岩漠瑶稍作歇息。然而，在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之前，王嬷嬷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迅速地走上前，抢在小丫鬟开看之前，悄无声息地坐了下来。
　　小丫鬟心中虽有不悦，却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能畏手畏脚地退到岩漠瑶身边，恭敬地站立。岩漠瑶的目光微微一转，瞥向小丫鬟刚才站立的方向，正欲开口，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阵急促脚步声打断。
　　“咚咚咚”，那脚步声急促而凌乱，透露出奔跑者内心的焦虑。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两名男子急匆匆地向这边奔来。
　　当他们冲进寺庙，众人终于看清了来者的身份。除岩漠瑶之外，其余人立刻弯腰行礼，异口同声地高呼：“拜见大皇子殿下！”
　　随着高呼的余音落下，四周的空气似乎被凝固，只剩庙外“淅淅沥沥”的细雨声，营造出一种异常的静谧。
　　王嬷嬷终究还是没忍住，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开始四处游移，最终落在自家女郎身上，她正直愣愣的站着。王嬷嬷眉头紧皱，眉宇间充满了怒气，瞪着岩漠瑶，心里暗骂：臭丫头，她想干什么？若非大皇子在这里，我定要让江婳琴好好领教一番规矩。
　　王嬷嬷身子微微倾斜，企图用自己的手肘碰到离她较近的小丫鬟，好让她提醒江婳琴行礼。只是刚刚为了抢江婳琴的休息地，此刻自己与其他人相隔较远，无论如何也够不着，她不甘心地继续倾斜身子。
　　“为何见本皇子不拜？你姓甚名谁？”威严而有力的声音打断王嬷嬷的持续倾斜。王嬷嬷一哆嗦：“回……回！”
　　“拜见大皇子殿下，我是江宰相之女江婳琴，自小被养在乡野，对于城中的礼仪知之甚少。”江婳琴似是真的不懂般，有些笨拙的模仿着旁人行礼姿势，向大皇子南宫峰微微弯腰。
　　南宫峰目光落在江婳琴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哦？乡野之人竟这般不懂规矩？”江婳琴抬眸望着南宫峰，只见她眼睛湿润，眼眸中仿佛藏着一汪清泉，清澈而深邃，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让人不禁生出几分怜惜。
　　“回大皇子殿下，之前嬷嬷也未曾向我行礼，因此我就以为城里的规矩便是如此。”她的带着一丝哽咽，柔柔弱弱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听闻大皇子仁慈如同光辉，还望大皇子殿下宽恕！”
　　南宫峰的目光如利剑般锐利，他转头看向王嬷嬷，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怎么？见主子不行礼该当何罪？”
　　王嬷嬷的身子微微颤抖，她的声音颤颤巍巍，像是秋风中的落叶：“回……回大皇子殿下，奴家前两天干活时一不小心扭到了腰，想着是自家主子就给免了行礼。”
　　听见这个解释，江婳琴微微抬手，用手上的手帕擦了擦眼角那细微闪烁的眼泪：“瞧！我这是做了什么呀，王嬷嬷你怎个也不早与我解释解释，这下可就误会大了呀。”
　　“好你个……咳咳，实在抱歉了，老奴瞧见女郎要回来了，一激动把这给忘了，还望女郎勿怪。”王嬷嬷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但眼中却夹杂着些许愤怒。
　　瞥见她那扭曲的面部，江婳琴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又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望着南宫峰：“竟然王嬷嬷是有腰伤，那就算了，求大皇子殿下饶恕。”
　　看主仆两人一唱一和，南宫峰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不想多管闲事，都到这了，他还看不出被这位女郎利用了，那他就不配为太子：“行了，你主子不追究，就免了，都起来吧。”说罢，南宫峰转身离开人群走到了一旁。
　　“江……婳琴女郎，杏桃扶你过去坐着吧。”小丫鬟怯懦的问江婳琴，还不时偷瞄王嬷嬷。
　　“都给我听好了，见到那死丫头，谁都不需唤她婳琴女郎。”想起出发前王嬷嬷对众人的嘱咐，杏桃身体微微颤抖。而按照当朝律法，奴仆是禁止带姓氏唤主子的。
　　瞧见王嬷嬷轻轻点了点头，杏桃呼出一口气，便扶着江婳琴走去刚刚自己清理出来的位置坐下。
　　江婳琴坐下不久便感知到两抹视线盯着自己，她眼睛轻微斜视，就看见一抹是太子南宫峰在打量自己，一抹则是王嬷嬷紧盯着自己，不难看出，那双眼睛充满了愤怒。
　　半柱香后，庙外的雨势逐渐减小，渐渐的停下来，众人又一次踏上了前往天都城的道路。相较于前面的坎坷，现在就顺利多了，一路上皆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