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痛哭 ...
-
“你敢！你们敢”贺云菲激烈的大吼，整个人猛的就要往秦霆扑过来。
而这个话题中心的秦雨望却是毫无反应的看着一切，似乎这些对话都和他没有关系。
“我们有什么不敢的”秦霆威胁道“你们答应小疏的要求，我们好聚好散，从今以后除了秦雨望的病，你们都不要打扰他，否则，我们就警局见。”
一个病房里闹的乌烟瘴气，秦雨疏却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恍惚的沉默，如果不是秦霆还愿意站在他的面前，他觉得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
他终于深刻的明白了这件事情，原来他一直都是没有家的，从来都没有过。
他是一个让人唾弃的私生子，是因为分化等级才被抱回秦家豢养的信息素储备库。
他的人生是笑话，他的努力是白费，他在渴求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被操控欺瞒愚弄着活了十八年。
这件病房里除了秦霆以外，其实并没有他的亲人。他是一个被厌弃，被丢掉的垃圾。
他要走，他不能留在这里了。
他推开秦霆的胳膊，恍恍惚惚，踉踉跄跄的朝门外走，路过林让身边的时候，对方主动的扶了他一下。
秦雨疏猛地将他推开，然后脚步虚浮着一下一下走出了病房，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他完全看不到要去的方向。
直到有一阵淡淡的花香窜到了他的鼻尖，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清瘦身影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秦雨疏的眼前很模糊，以至于根本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但是这个气味足够的熟悉，也足够让他信任。
他眨眨眼，整个人就脱力般的倒了下去。
对面的人瞬间伸手把他接到了怀里，顺着他倒下的力道一起坐到了地上。
宋御清捧着秦雨疏的脸着急的喊道“秦雨疏！秦雨疏！小疏！”
-
秦雨疏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灰色迷宫里。
他的四周是没有颜色的围墙，脚下是冰冷结霜的湖面，耳边还有一阵一阵小孩凄厉的哭喊声，听得人心里发慌，头皮发麻。
他顺着小孩的哭声往前走，每走一步踩在尖锐的冰刀上，他的脚下血流成河，几乎将整个冰面都铺成了鲜红色。
迷宫的尽头是一片巨大的西伯利亚杉木林，这里高山环绕，冰天雪地，刺骨的寒风刮的人浑身发抖。
秦雨疏远远的看见了一个抱着小猫卷缩在树下的小男孩，在这么寒冷的地方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蓝色外套。
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踩着金黄色的松针走到了小孩的面前。
小孩的动静很大，哭声非常的可怜，他整个背脊都在激烈的抽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是被人丢弃在这里的。
秦雨疏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在距离他一步之外的地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小心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小男孩慢慢抬头，竟然露出了一张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
秦雨疏的怔怔的看着他，无意识的也跟着流泪。
小男孩也问他“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秦雨疏说不出话，他只是完全被一股莫大的悲伤笼罩住了。
他跟着小男孩一起痛哭，抽噎的声音响彻了整片金黄色的杉木林，悲凉的哭声在一片雪山中来回的荡漾。
哭着哭着他就睁开了眼。
秦雨疏缓不过神来，依旧继续在流眼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到底在哭什么，他想让自己停下来，可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秦雨疏？你怎么了？”
宋御清在旁边守了大半天，眼睁睁的看着秦雨疏从梦里哭醒过来，整个人好像梦魇了一样。
秦雨疏抽噎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越哭越伤心，却又想忍着不发出声音，眼泪像是下雨一般拼了命的往外掉，几乎将整张脸都给打湿了。
宋御清心里一阵酸涩，被他伤心的有些不知所措。
宋医生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哄过别人。可是他犹豫不了一会，又怕秦雨疏这样躺着哭喘会把自己给呛着。只能起身靠了过去，把秦雨疏从床上扶起来，揽进怀里。
他笨拙又生疏的拍打着秦雨疏的背脊，学着电视剧里哄小孩的那样安慰道“没事，没事的！”
秦雨疏哭的呼吸困难，好像是世界末日，又好像是整个宇宙都崩塌了，他觉得自己浑身的器官已经通通都失灵，没有一样受他的控制。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梦，为什么要没出息的哭。
他想让自己平静一点，理智一点，不要去想，不要在意，他可以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过，明天起来什么都回到从前。
可是他居然做不到，他没办法控制，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割碎了，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
他不能不为自己伤心，不为那个小小的，一直拼命跟着贺云菲身后的小孩伤心。
他太难过，他真的要伤心死了。
“小疏，不要哭了”
宋御清无可奈何又心软的摸了摸他的头，心里觉得异常难受。
可是他也明白，在这件事情上谁帮不了秦雨疏，谁都是无能为力的。
他只能尽力安慰道“你可以自己出来住了对不对？你还可以去读喜欢的专业了……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秦雨疏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对……我……我就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宋医生，我控制不住……我不知道……”
秦雨疏哭的发抖，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给哭晕过去了。
宋御清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抚道“没事，想哭就哭一会，但是你要好好的呼吸，不要把自己憋着了。”
秦雨疏呜咽的看着宋御清，发出了一声极度的委屈询问“为什么呀？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秦雨疏想不通，他甚至觉得很崩溃，为什么秦霭和贺云菲会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秦义天也可以这样冷眼旁观这么多年，为什么秦雨望要这样残忍的把一切都撕开摊在他的面前，为什么要让他被迫的承受这一切。
他太委屈了，太难受了。
有一种心都被别人挖空了感觉。
宋御清不嫌弃的用衣袖给他擦了擦鼻涕，认真回应道“小疏，人和人都是不同的，哪怕在同样的环境受同样的教育的人，也都会变成不同的样子。”
“你的父母，你的家人，都是你没有选择必须去承受的。但是他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跟你无关，你不能用他们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秦雨疏闭了闭眼“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我只是一个笑话。”
宋御清皱了皱眉“那你不要想这些了，不要再去回忆这些事情。”
宋御清告诉他“如果那是一场噩梦，那你现在已经醒来了，你醒来，噩梦就会散了。”
秦雨疏靠在宋御清怀里呜咽，他的眼泪好像流不尽，流不完，很快就把宋御清肩膀处的衣服哭湿了一大片。
宋御清被哭的心烦意乱，感觉心脏都要被眼泪给腌熟了，他拍着秦雨疏的后背，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计可施的为难。
他又陪着秦雨疏哭了一会，眼看着天色渐渐泛白，好像又即将迎来一轮新的日出。
他盯着窗外语气缓缓道“小疏，没有关系的，明天太阳升起，你还有自己美好的一生要去度过，所有的难过就只会留在今天。”
-
宋御清离开病房的时候，秦雨疏已经哭晕过去了。
他今天哭了太久，感觉身体的水水分都要抽干了，宋御清不放心的给他挂了点营养液，生怕这小子给自己的腺体再哭出一点问题。
他再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将近早上七点，何叶然上完夜班居然还在办公室里没走，见他进来了，又主动的跑了过来。
“听说今天VIP病房那边闹起来了，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宋御清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直接回了自己的工位上。
何叶然看着他白大褂的肩膀处湿了一大片，莫名奇怪的问“你跟秦家那个小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今天也是在那守了他一下午？”
宋御清完全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冷说“如果你要一直说这些废话，就请你不要跟我搭话了。”
宋御清看起来要生气，何叶然也自然不好再问，只是默默的看了他一会，然后识相的收拾东西下班了。
宋御清等他走了，才脱力的靠在了椅子里，脑子里回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
秦霆从VIP病房出来的时候，告诉他已经把秦雨疏的事情谈妥了，虽然具体细节没有多说，但还是把关于秦雨疏的身世部分向他坦白了。
说实话，宋御清并没有像他们一样的吃惊，毕竟他早在以前就有过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他在临床呆了这么多年，也算见识过一些人性的长短，那位秦太太对秦雨疏两兄弟的态度差别太大，真是很难让人不去怀疑。
他原本还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能够让秦雨疏及早认清那个母亲的真相，也能让他少受一些伤害。
但是今天在看到秦雨疏那种伤心崩溃的样子之后，他心里又忽然有了一些后悔。
这整件事情里秦雨疏才是那个最无辜，最可怜的人，可偏偏他们谁也没有真正的顾及到他的感受。
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宋御清简直不知道他要怎么走出来。
宋御清当医生以来一直告诫自己要受的住医生和病人之间的边界，这个世界太大，他的能力有限，不可能同情心泛滥的去拯救每一位病人。
可是秦雨疏不一样。
好像从他在大雨天把秦雨疏捡回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办法再置身事外了。
秦雨疏是个好孩子，那么的乖巧听话，懂事善良。他现在几乎都算是半个孤儿了，宋御清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又看着自己肩膀处的泪痕发了一会呆。
过了几分钟，才拿出手机给宋御凡打了电话。
这件事情他考虑了很久，终于在今天下定了决心。
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宋御凡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微微喘气，似乎刚刚才发过一场脾气。
“怎么了？怎么这会打电话”
“姐，你干嘛呢？”宋御清奇怪的问。
“别提了，刚想教育齐宴童那个小混蛋呢！你有什么事？”宋御凡直接问道。
宋御清思考了一会，语气有些无奈道“这几天有空，你去帮我把家里书房收拾一下吧，给我补一张单人床，再补一个小衣柜。”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