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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后记:崖姜vs聊容与 ...

  •   大榕树下血迹斑斑,引得食腥野兽频频驻足窥伺。

      崖姜佩戴着驱赶毒虫的香囊,拿着镰刀,在刚刚雨后的山林里寻找可以吃的蘑菇。

      崖姜已经在这篇山生活了快二十五年了,对这座山的了解可能比山神还熟悉。

      镰刀一拨,便能找到一从蘑菇,拍拍蘑菇头,再吃不用愁,一刀割掉走,汤要鲜掉头。

      放进篮子里,熟练地留下一点白灰。

      终于在抬眼的时候,看见了大榕树下,被毒虫啃食伤口的男人。伤口似乎是刀伤旋转捅出的大洞,好像还有中毒的迹象。

      崖姜连忙走上前,立马取出火折子,点燃,逼退往伤口里钻的毒虫。

      而后摸出急救丹药,碾碎了喂给男人。

      崖姜总觉得这人越看越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见人短时间不会醒,直接单手一抗,把人捞到肩上抗下山。

      不知过了几日,受伤的男人才幽幽转醒。

      崖姜听见里屋里重物摔下的声音,连忙放下研磨碗往屋里赶。

      推开门,把受伤的人从地上扶起来,崖姜敏锐地察觉到他眼睛对焦的问题。

      “你看得见吗?能感知到光源吗?”

      受伤的人勉强地摇摇头,“劳烦姑娘救我……我叫聊容与,姑娘可用我的令牌向澄郡聊府收取诊金。”

      崖姜点点头,毫不犹豫地一把拿过他挂腰上的令牌。

      “行了,你的眼睛应该没事,待我调养你几日,你好了便自己将诊金送上门来,令牌就押我这里。”

      聊容与失神地点点头,摸索着抓住崖姜的手,“那便劳烦姑娘了!”

      崖姜抽回手,转身离开,不一会便端来水盆,拧干净帕子,搭在了聊容与手上。

      “你先自己擦擦,水盆就在你左手边三寸处。半个时辰后我来换水。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聊容与摸了摸身上干净的但略显粗糙的布料。

      “我让来求药的山上汉子帮你换的,穿的是我师父的旧衣服。”

      聊容与的脸色才好了些,“好。”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这里的每一寸都让聊容与觉得熟悉。

      失神的眼睛瞬间聚焦,哪里还有半点盲人的样子。

      聊容与掀开衣服,揭开绷带,用力扣破已经结好疤的伤口,手指插进去,狠狠地压下去。

      那伤口从极深的地方溢出黑血来,激得聊容与难以遏制地嘶了一声。

      确认自己的视线真的开始模糊的时候,聊容与才松开手,重新将绷带缠好,这才洗了洗自己的手,擦干净自己的身子。

      崖姜被瞬间爆发的血腥味惊扰,本想进来看看,但还是等了半个时辰才进去。

      一进去,便看见那个自称聊容与的人扯着笑说,“对不起啊姑娘,我刚刚动作大了些,扯破了伤口,劳烦姑娘再帮我一下了。”

      崖姜咬了咬牙,一巴掌削他脑门上。“不想治就直说,最烦你们这种浪费药的人!”

      真是,真当她是什么二流医师吗?这点都看不出来?

      崖姜有些烦躁地搭上他的脉。

      这不搭还好,一搭脉,却惊然发现他的中毒成都竟然在迅猛加重!甚至攻及心脉,作用五感。

      崖姜这下子有些急了,连忙去取她的银针,再取来蜡烛,挨着挨着烧了扎针。

      一针下去,聊容与便猛地吐了口黑血出来,黏糊地呛住气管,惹得他连连咳嗽。

      崖姜端过来一旁的水盆,把他扶起来吐血吐到盆里。看他一缓过来,立马就下了第二针,接下来就是第三针,第四针……

      从天光大亮再到天黑夜深,聊容与被灌了一碗又一碗黑乎乎的药。什么蜈蚣蝎子都往里面放,味道又腥又臭,让人连连叫苦。

      聊容与每次都是捏着鼻子干了,而后被扎成刺猬,再发热,发冷,暴汗了几天几夜后,才堪堪清醒。

      现在已经是崖姜把他带回来的第十五天了。

      聊容与今日一睁眼,便觉察到阳光刺眼,眨了眨眼,模糊的光团渐渐清晰了轮廓,变得柔和喜人。

      崖姜推开门进来,半抱着手说,“怎么样?我就说只消我调养你几日吧?”

      聊容与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在石头地上,拱手谢道,“姑娘的医术实在是高超,聊某自愧不如,只是聊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崖姜冷了冷脸,“我从不下山出诊。”

      聊容与皮笑肉不笑道,“若是病人能受得住这等奔波,我自是回来拜访姑娘的,可这实在是无奈之举。”

      崖姜哼了一声,“我若是说不呢?”

      聊容与静静地盯着她,良久才露出笑来,“我自是没有办法将姑娘怎么样的。但此人身份贵重,姑娘医者父母心,救此人一名,胜救万人。”

      崖姜蹙眉看了他很久,才恍然大悟到,“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小子!”

      “那个很皮的小子!我是说你的骨相我好似摸过。”

      聊容与挑了挑眉,偏头露出一个稍显神经质的笑,“姑娘,说真的,我真的很有耐心了。”

      崖姜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敢一个人生活在山林里,没有点真本事傍身吗?”

      聊容与闻言笑得前仰后翻,拍着大腿掩面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而后将手往发尾一摸,瞬间甩出一根银针,擦着崖姜的动脉扎进背后的墙木里。

      “姑娘的真本身该不会就是刚刚那样吧?”

      崖姜此时面色极其难看,不只是此人真的摸清了她的路数,甚至出手奇快,她也没有十成把握能毫发无损的拿下此人。

      “我好歹救你一命,你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么?你信不信我拼命可与你同归于尽?”

      聊容与颇有些困惑,“医师姐姐,看病救人,交钱喝药,这不是天经地义么?姐姐为何如此固执?不过是下山救个人?”

      崖姜没多说,直接猛地冲上来,在聊容与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狠狠地一拳锤进他的腹部。

      几乎是瞬间,聊容与也劈砍到她的脖颈上,瞬间便麻了半个身子。

      “幸好我收着力呢?不然谁来给哥哥治病呢?”

      而后聊容与立马捂住肚子,推后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任由崖姜倒在地上。

      聊容与咽下涌上来的血,“小姑娘家家的手还挺重?”

      崖姜挣扎着站起来,扶着麻掉的左手臂,踉踉跄跄地自己摸索着经脉。

      “医师姐姐,求你了,若是哥哥活不了,我也活不了了,你也活不了的,这片林子,包括山下的铜门城,都活不了的。”

      崖姜龇着嘴,“怎么?你要杀了这些人吗?”

      聊容与有些落寞道,“不是我要杀,是别人要杀,但能压住别人的人却要死了。既然本来就活不了,那还不如让我杀,还可以博得一点希望。”

      崖姜缓过来后,“怪不得,之前总收到其他医师传信问我五感尽失的奇毒解药。说有一个没有痛觉的疯子天天拉着他们发疯。”

      聊容与显然对这些不感兴趣,“医师姐姐只要能治好他,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崖姜本想开口,却隐隐约约嗅到了火油的气味,猛地望向窗外,“火油?!”

      聊容与笑着说,“对呀,所以姐姐想好了吗?时间紧迫,聊某不想等了。”

      崖姜怒道,“你疯了吗?放火烧山,你以为你有活路!”

      聊容与无所谓地看他,耸耸肩,“我烧着又不痛。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崖姜真是有点怕了这个疯子,“好,我答应你。但你要留信得过的医师,免费给山里人看诊。多病之秋,这几个山头的人他们只有我能看顾。”

      聊容与笑了笑,“好,”说罢出门吹了哨子,火油味才没有越来越浓。

      不消半个时辰,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来到崖姜的小屋外,将崖姜和聊容与接走。

      玄安城,水云山脚别苑。

      崖姜跟着聊容与,走过一扇又一扇由重兵把守的门,一拐又一拐地来到里院,最后被蒙着眼睛带着走了好远,才走进了一间屋子。

      一进门,屋里的暖气便烘得人发汗,浓烈的香点在屋里的各个角落,其他人纷纷退出了屋子,只留了崖姜和聊容与侯在一旁。

      崖姜上前一步,将帷幔里的手拿出来,搭上脉。

      死脉!

      崖姜神色一凛,掀开帷幔查看此人的五官,却不料就只是掀开帷幔的风都让这人咳嗽起来。

      崖姜立刻认出了这人是谁,当年上山求药的,烧了铜门城药堂的,如今权势滔天,富可敌国的行渊王任千忧。

      “他很瘦,对么?”

      崖姜回过神,听聊容与后话。

      “他没有几时是醒的,醒了也总是见到幻觉,好容易神智清醒些,又非要处理事务,半口饭也不肯吃,劝他一句便要吐血。”

      聊容与黑沉沉的眼里没有半点光,“都是因为那该死的谢……”

      “咳咳……”

      聊容与哼了一声,“我怀疑是毒的原因,那人也死在这种毒上,真是,他要死,拉着别人作甚?”

      崖姜拍着任千忧的背,喂了一颗药丸便起身,示意聊容与出去说。

      两人走出门去,崖姜顿感凉意,屋内竟熏得她发了层薄汗。

      “我没有把握……”

      聊容与钳制住她,怒道,“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明明都治好了我?”

      崖姜撇开他,“将死之人,就只有一口气吊着,再怎么医都是杯水车薪!”

      聊容与猛地踹向崖姜,却被崖姜眼疾手快地迎击卸力。

      “你也是学过医的,你难道看不出来么!他身上的毒根本要不了他的命!他是自己想要自己的命!救这样的人,就是浪费药材!”

      聊容与瞬间双眼赤红,猛地掐住崖姜脖颈,任她挣扎反抗往自己身上招呼很多拳,也没松一点力气,

      “我告诉你!你以为这个朝代很安全么?光一个沐凤池就叫人头痛,如今到处都有反对势力,谢相一死,早就有人不满,若哥哥不在,你以为就凭现在明面上的这些人,能撑几时?”

      崖姜被掐得脸颊充血,待他说完才得以呼吸。

      “我只能延长他醒过来的时间,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

      聊容与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崖姜站在门外思考了很久,才推门进去,一旁的侍女便跟在她身后。

      聊师九已经垂垂老矣,此时正站在院角看着这一幕。

      “你说胡话的本事真是愈发见长了?”

      聊容与拱手问好,“老师。崖姜此人虽有魄力,但更具仁心,打动她的只会是很多很多的人命。”

      聊师九拍着他的肩膀,“不错,但行渊王真的不大好了,希望她能带给我们惊喜。千秋女帝此前看着是个女儿郎,从未接受政务,如今手腕也是愈发狠辣了。”

      “若不是任氏布局,谢氏帮扶,哪家的开国皇帝,会是那个都没有打过天下的人呢?”

      聊师九唔了一声,“不错。这些老将现在野心大了,压不住了,偏偏女帝立了个不知名头的小娃娃当太子。实在是……”

      聊容与笑了一声,“不知老师知道何败春最近在做什么?”

      聊师九来了兴趣,侧耳来听。

      “谢玄都也算是个人才了,沐凤池这么久按着没打,是因为钱。谢玄都此人精通商道,通号钱庄此前敛得巨财,搞垮了乐正王朝,如今留存给玄朝。”

      “何败春一手经营了通号钱庄的人员管理,而他的岳家,便是卓氏。”

      聊师九哼笑了一声,“一时我竟不知,这该是主君的布局,还是谢氏的谋算了。”

      “所以,丘子厄为首的旧部翻不起来,因为钱在何何败春手上捏着;何败春翻不起来,因为军队在我们手上捏着;沐凤池也翻不起来,因为他的粮食钱财被玄朝捏着。”

      “哥哥活着,女帝便可坐稳她的江山,哥哥若死了,谁知道这些人会变成什么样呢?”

      聊师九笑了笑,“这就是了,可太子身系何卓两家,将军为谢刑秋,国库在女帝手里。此后何败春一死,太子便可继承财政;若丘子厄一死,越独舞可吞并部队。”

      “你看如今朝野上下,谁还敢自称任氏旧部?谢玄都留下的人倒是可以不防,我任氏旧部与谢氏关系错综复杂,如今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所以你得把你自己看顾好。你也是任氏养大的。任氏旧部若是到逼不得已的地步,你便是新的主心骨。”

      聊容与笑了一声,“我只想哥哥回来。别的我不愿想。”

      聊师九本想再劝,但思及自己也是同样怀念主君,同样怀念任千忧少将之时,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不愿再谈。

      此时离任千忧离世,还有三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后记:崖姜vs聊容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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