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星》饮光Lucem

8、008

　　中年男人看了看吧台边两人，径直来到了殊勋的面前，坐了下来，自我介绍道：“我是老板，你可以叫我魏玛。”
　　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信息素气味，是个Alpha。
　　灯光下，能看到魏玛体型削瘦，有一对浅蓝灰色的眼睛，眼角和嘴角有着细细的纹路，虽然不再年轻了，但依然是很有魅力的相貌。
　　殊勋点点头，语气放得很平和：“‘海风酒吧’，名字不错。你是第一帝国的移民？”
　　“是，”魏玛说，“很多年前就来了这里，可惜这里没有海，也没几个人真正见过海。”
　　“没回去过吗？几年前第一帝国建了一座新的航空港，比旧线路更方便，要回去也不算太麻烦。”殊勋喝了口酒，问。
　　魏玛叹气：“待得太久了，回不去了。”
　　“可惜。”殊勋垂眼，把杯子放下。
　　路斐敏锐地从他身上捕捉到一丝异样的情绪。
　　但那丝情绪很快就消散了。没有给路斐留下探究的时间，殊勋紧接着道：“我想从你这里买一份情报。”
　　“什么情报？”魏玛问。
　　“不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谈吗？”殊勋微微侧首，示意酒吧里还有其他人。
　　魏玛却没有动，回绝了这个要求：“这里都是我的人，信得过。”
　　话说到这份上，殊勋也不再强求，直接切入正题：“我要一个人的行踪，是死是活都要。”
　　魏玛看着他：“和路先生要的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是的话，就不用买了。如果路先生得到了消息，那么很快你也就能拿到，没必要再多买一份。”
　　“啪嗒”一声，正在旁边用水果刀给柑橘削皮的路斐手一歪，果皮削断了，掉在桌上。
　　殊勋淡淡一笑：“不，你的情报照旧告诉他就好，我要的，是买断这份情报。”
　　魏玛沉默。
　　半晌，他说：“第一次来的顾客，我是不做买断的生意的。但看在路先生的面子上，这次我可以破例。”
　　殊勋满意道：“你会获得一份令你满意的报酬，如果消息来得够快，我还会再加价钱，作为我合作的诚意。路先生会作为中间人，负责款项的交接。”
　　魏玛摇头：“钱不是问题。我知道你是谁，也大概能猜出你们为什么要找这个人。只是我这样的交易，所依赖的渠道终究是不合法的，每做一笔买断，都要冒很大风险，尤其是做你这笔生意。”
　　殊勋挑挑眉，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你只需要告诉其他买家你不知道就行，能有什么风险？”
　　魏玛翘起一条腿，双手十指交叠，搭在腿上，身体微微向后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长了眼睛耳朵的，不只是我手下的成员们，你的敌人也有。就算路先生有能力在这个下东区揪出几个生面孔，拧断脖子，挖掉眼球，丢进下水道，他有能力把所有盯梢你的人全都这么处理掉吗？你今天走进这里，所有人有目共睹，无论有没有买到我手里的东西，只要你活着走了出去，‘海风酒吧’和我就会被怀疑，是不是已经站队到了你这一边。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在下东区，想悄无声息弄死一个人很容易，死的是谁也不会有人管，这一点，路先生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在一旁默不作声许久的路斐又一次被点名，对殊勋点点头。
　　殊勋道：“无论最终有没有这份情报，我都会承诺‘海风酒吧’的安全。如果有，那么在事情了结后，只要我还在里亚斯一天，你和你的手下就不用担心被任何政治力量针对。”
　　魏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成交？”殊勋也一样笑了笑，身体前倾过去，Enigma的信息素气味若有若无地发散出来。
　　“成交。”魏玛面不改色，仿佛根本没有闻到殊勋的味道一样，信息素不起丝毫波澜：“执政官阁下，欢迎来到我的‘海风酒吧’。”
　　魏玛离开后，路斐又拿起杯子，擦拭起来。
　　殊勋继续喝他的酒，看着他擦杯子。看着看着，他就笑了起来，问：“你到底是这里的顾客，还是员工？”
　　路斐修长的手指摆弄着精致的玻璃杯，擦拭的动作十分娴熟：“当然是顾客。做酒保只是娱乐，我不像你们两个，里亚斯可没有那么多新奇的景色能让我看。”
　　殊勋听出了他话里的酸味，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暗自做起打算，嘴上却没说出口。
　　顿了顿，路斐继续道：“——在办公室里每天都要处理很多信息，我偶尔也需要一个够私密的地方，做点不用动脑子的工作，权当放松。”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端着刚收上来的一大盘空杯子，放在吧台上，转身就走，完全不好奇路斐他们在聊什么。身后，那些酒客也都各干各的，或独酌，或交谈，没有感觉到任何窥探的目光，偶有好奇地朝他们两人打量过来的，也并不遮遮掩掩。
　　殊勋有些理解路斐说的“私密”是什么意思了。
　　海风酒吧大概是个黑市情报贩子们的固定集会点，至少是之一。任何生面孔进来，都会被第一时间察觉。
　　路斐扫了一眼那堆杯子，打算休息一会儿，转头去找方才殊勋没喝完的那杯啤酒。
　　没找着。水槽里不知何时躺了一只空荡荡的啤酒杯，里面的酒液被倒得一干二净。吧台这边始终只有他、殊勋和魏玛三个人，那杯啤酒只能是魏玛刚刚走的时候，顺手倒掉的。
　　路斐只好作罢，把那堆空杯子放进水槽，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开始清洗。
　　“你和这里的老板认识很久了？”
　　路斐的眼睛弯了起来：“比你想的要久，小时候，我也是这里的一员。在海风酒吧讨生活要比其他地方容易很多，有钱拿，危险也相对少一些。”
　　“原来是这样。”殊勋有点被触动。
　　路斐在他手下工作了四五年，各色各样游刃有余的姿态和笑脸殊勋都看过不少，但路斐现在表现出的这种发自内心的松弛和轻快，他几乎没有见过。殊勋认真地看着，脸上的神情也跟着柔和下来。
　　“你呢？”路斐忽然抬头，猝不及防对上殊勋的视线，愣了一下，差点忘了原本想说什么。
　　殊勋没有被撞破的慌乱，反而直视着路斐，故意展示一般地，弯起了唇角：“嗯？”
　　路斐只一瞬就定下了神。
　　他看了殊勋几秒，歪了歪头，也露出一个笑：“你说想看看下东区，怎么样，有收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