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卜勒定律》乾九九

53、谈话

　　学院里来往的学生越来越多，渐渐有不少人围在老头身边。
　　看到Amelia时，林逐星大概明白这人应该是她的家人，但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并不知道。
　　人群中，开始有人在问：“发生什么了！这人是谁啊？”
　　有人说：“不认识，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突然，身后有人拍拍她的肩膀，林逐星没来得及回头。
　　那人说：“是Amelia的爸爸，来找你的，别看他，他看过你的照片，跟我走。”
　　林逐星愣了一下，先猝不及防越过人群对上大叔的眼睛，那边大叔像是发现了猎物，猛一下向这边跑来。

　　Nancy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拉着她的手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确认没有人追上来，Nancy才停下脚步，对她解释：“Amelia昨天死了。”

　　“什么？”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消化这个消息，林逐星还有种不好的预感。
　　Amelia死了，她的爸爸来学校示威，牌子上写的话怎么看这件事都不会与她没有关系。

　　“发生什么了？”林逐星还算冷静，只微微皱眉看着Nancy。
　　Nancy说：“本来上回我就该告诉你，Amelia有心理疾病，这件事其实跟你没有关系，她家里人知道了她干的事情，但是她不敢告诉他们原因，昨天她留下一封遗书，在家里割腕了，没救过来，她爸爸只知道有人给她寄了律师函，坚持那些事情不是她做的，所以才会来学校。”
　　她说到这，顿了顿，“反正你最好不要碰到她爸爸，校董委员会马上回有人过来。”

　　林逐星不知道说什么，愣了好半响才说：“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从本质上讲，她该是很冷漠的一个人，但听了Nancy的话，心里头却感觉五味杂陈。

　　没等离开学校，多米尼克的一通电话，把她到校委办公室。Nancy正巧和她一道，便陪着她一块过去。

　　校委办公室是头一回去，林逐星不知道原来学校里还有这种地方。
　　一间类似办公室的房间，里头只有一位工作人员，门牌上写的是史密斯太太，看样子是由她负责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办公室很大，里头还有专门的会客区。
　　一进去，史密斯太太还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水。

　　“我就不介绍了，Lin你可以直接叫我Marry。”史密斯太太坐下来说，“今天喊你过来，主要是想跟你了解一下Amelia的事情，相信你应该看到了，Amelia的爸爸在学校里示威，她昨天去世了。”
　　“嗯。”林逐星点了点头。
　　史密斯太太：“所以能否说一下，你和她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林逐星和Amelia之间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大事，知道校委不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她就尽可能将Amelia做的事情简单概述一下。
　　史密斯太太听后，皱了皱眉头问：“你有证据证明这些都是她做的吗？”
　　林逐星并不喜欢这样的态度，反问她：“难道我的律师收集的证据不够表明一切吗？”

　　想到先前校委的态度，多米尼克忍不住说：“Lin就是hesper不是已经证明了嘛，网络上的人是冒名顶替也已经找到是谁，你们为什么就还是不肯相信，还要找她过来？”
　　“多米尼克，冷静点。”史密斯太太沉声道，“我们是在了解事情。”
　　Nancy这时候说：“Amelia确实收到了律师函，还收到了法院的传唤。”
　　史密斯太太震惊：“...那看来是真的。”

　　想到下午时已经和Amelia的爸爸聊过，那时候他一口咬死了是有人要陷害他的女儿，史密斯太太看他哭得动情，她还跟着一块落泪。
　　史密斯太太不禁摇头，又说：“可是她的父亲不相信Amelia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人不相信的事情有很多，林逐星并不想多说什么。
　　她已经给过退路，是Amelia不愿意公开道歉，就像是遇到熊孩子犯了事，他们的家长都会说我们家宝贝很乖，不会干这种事情，熊孩子也不会在家长面前承认自己干了错事。
　　如果别人错误需要由自己来买单，那要警察做什么？

　　“史密斯太太，我只有一个问题。”林逐星看时间差不多，问道，“从法律层面来讲，她的死跟我没有关系吧？”
　　“...没，没是没有的，但是......”
　　“那我今天还有事情，我可以走了吗？”
　　“......”

　　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留她，事情确实也同她没有什么关系，最后史密斯太太只能无奈摆手。
　　人情味在欧洲人眼中相当于没有，大家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林逐星发现自己来意大利几年，好像变得淡薄了许多。
　　若是以前的她碰上这种事情，她些许会觉得是自己的错。

　　从办公室出来，三人一道下楼梯。
　　Nancy忍不住赞赏她：“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敢和Marry样说话的人，真牛，你不知道她是校董委员会最不近人情的人吧？”
　　林逐星耸耸肩，她不过是那时候想到有人跟她说，在面对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时，不妨把自己变成一只刺猬，至少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再加上她今天真的有事，再不去火车站，要赶不上火车。

　　“对了，你是真有事，还是借口有事啊？”Nancy跟在她身后，又问。
　　“真有事。”
　　“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
　　“不用。”
　　“没跟你开玩笑，今天工人罢工，除非你是走路，不然你去哪都不方便。”

　　林逐星顿住脚步。
　　新一年她还没看过罢工日期，没曾想今天竟给她碰上了？

　　“怎么了？”Nancy一看便明白她是没看罢工提醒，立马好心说，“我晚上没有事情，真可以送你。”
　　“罗马。罗马你送吗？”林逐星回头看她。

　　“罗马？”多米尼克走在最前头，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Lin，你今天要去罗马啊？我正好……”然而看到Nancy能和她如此心平气和气和地讲话，他摸摸脑袋又说，“我正好知道罗马有一家蛋糕店很好吃，你们谁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呗？”

　　Nancy一咬牙说：“送，你去哪我都送。”
　　林逐星：“算了吧，开车要很久。”
　　Nancy：“就当是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好吗？”

　　没见过有人这样要求，最后林逐星坐上Nancy的车倒不是因为她这话，而是因为这周她答应了应沐辰，一定要过去找他。

　　路上，林逐星跟她闲聊：“你父母不是校董委员会的，你开这么招摇的车不怕别人说吗？”
　　多少对Nancy有改观，因为路上太无聊了，觉得尴尬，才想跟她说点什么，而且Nancy的车是一辆兰博基尼，这辈子头回坐兰博基尼，她还有点好奇。
　　“这有什么的。”Nancy说，“我们家都是校董委员会的，说明我们家有钱，美术馆里有几件藏品还是我们家捐的呢。”

　　看不出来，原来Nancy的家里那么有实力。
　　不过读艺术的，家里没有点实力，也不会选择这一行业。

　　林逐星有一个疑问：“那你为什么要抄我的画？”

　　“姐们，我还以为这事过去了呢。”Nancy无奈摇头，“我跟你都道过两回歉了，你还在意啊？”

　　林逐星当然在意，最开始生气过是因为人在遇到事情下意识会将对方曲解成最坏的样子，但接触下来，她发现她好像并不坏。
　　何况她们家的条件那么好，她没必要靠抄袭她作品去参加什么展览，完全可以靠自己的人脉去办展、出售什么的。

　　“我是好奇。”林逐星说，“你学画画大概是因为喜欢，而且你画的也并不差，没必要模仿我。”
　　“谢谢你的肯定啊。”Nancy笑了笑说，“我跟你实话实说吧，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大一开学的时候我给你打过招呼，但是你没有理我。”
　　“然后你就记恨上我了？”
　　林逐星对此没有印象，但倒是可以理解。

　　“也不是记恨。”Nancy说，“最多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我感觉你挺酷的。”
　　“哦？”怎么感觉这话怪怪的，林逐星忍不住说，“…你不会暗恋我吧？”
　　“我是想跟你交朋友。”
　　只可惜后来用错了方法，加上一直对一个同性骚扰，Nancy也怕自己被误解。

　　“明白了。”林逐星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Nancy突然又问：“你去罗马是找你男朋友的？”
　　“嗯。他在罗马工作。”
　　“做什么的？”
　　“天文台。”
　　“很厉害诶。”

　　接下来一路上，两人就没停下过嘴，就着一些问题闲聊。
　　到罗马时，差不多都快把家底给说光了。有些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门在外则是少一个朋友不如多一个朋友，对Nancy的改观，让林逐星多少接受了和她的相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两个其实很能聊得来。

　　最后Nancy把她送到应沐辰的公寓楼下时，还跟她说：“周日我接你回佛罗伦萨。”
　　林逐星本想拒绝，Nancy不容她拒绝，又说：“下午三点，就在这个位置，我顺路。”
　　透过车窗，她跟她招手，接着一脚油门，压根不给她讲话的机会。

　　林逐星站在原地，听着跑车招摇而去的声音，莫名笑了。
　　她这人在交朋友这件事上其实很被动，很少会主动去结交别人，通常都需要别人朝她走九十九步，她或许才会往前一步，但如果认定了什么人，她的一步可以递上别人的几百步。
　　回过头，看到应沐辰下楼来接她，她三两步跑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怎么样，我今天能过来，惊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