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没有在配平》屿吹

2、第2章 来客

　　香香是匹好马。
　　它先天不足，顾江月曾断定它长不大，但它确实长大了，承载着他们的期望，越长越壮实，它现在跑得不必任何一匹马慢。
　　呼啸的风将焦雨茹的手指吹得红肿胀痛，但她并不在意这点痛楚，她此时满心想的，都是不在眼前的另一个人——顾江月。
　　要是顾江月还在他们的身边就好了，顾江月是药王谷唯一的传人，医毒双绝，他们曾无数次陷入绝境，多亏了顾江月妙手回春，才将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焦雨茹十四岁开始闯荡江湖，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顾江月，她温柔却坚韧，善良却有底线，她与焦雨茹，是可交托生死的好友。
　　后来，她们又先后遇见了百里瑕和柳隽知，捡到虎头后，他们五人相伴数载，从未分离，要不是……
　　“停下，停下！”
　　思绪骤然被打断，一个身着单薄的姑娘举起双臂，拦在焦雨茹的马前，天高地阔，她的声音飘出很远很远，震得枝头的新雪飘落，砸在她散落的发髻上。
　　她大概十八九岁，面黄肌瘦，发尾枯黄，这样的雪天里，她穿着露着手臂与小腿的怪异衣裤，连带着露在外面的脚趾一并冻得青紫。
　　焦雨茹叹息了一声，她此时无心去管闲杂人等，只解下了柳隽知的大氅丢给她：“让开，别挡路。”
　　说着，焦雨茹便要纵马越过她去，却听她喊道：“焦雨茹，我叫你停下！”
　　焦雨茹果然勒马，她拔出捡来，指向那姑娘的咽喉：“你是何人？”
　　那姑娘举起手中的瓷瓶：“来救你们的人。”
　　荒郊野外，一个身着单薄的姑娘，恰好拦在她的马前，恰好手中拿着解毒的药，未免有些太可疑了吧？
　　小姑娘的四肢似乎已经被冻得木讷，她僵硬着将大氅裹在身上，她冷得发抖，却将每个字都说得清晰：“你是断水流的传人焦雨茹，你怀里的人叫做柳隽知，你还有两位好友，一个是药王谷小药仙顾江月，还有一个是惊鸿剑客百里瑕……”
　　“你说的这些，江湖上有几个不知晓的？”焦雨茹打断了她的话，“你现在应该说些叫我能留你一命的话。”
　　这姑娘立刻便道：“我知道想杀你们的人是谁。”
　　焦雨茹摇头：“不够。”
　　她的剑尖向前移了半寸，几乎要划破姑娘颈上的皮肉，森冷的触感叫她的脑子格外清醒，姑娘咬了咬牙：“我还知道，杀你的人，与虎头的身世有关。”
　　焦雨茹的眉眼微凝，她冷觑着马下之人：“你说的这些，会叫你死得更快。”
　　女孩打了个寒颤，她没想到焦雨茹会这样不留情面，难免生出一些微妙的挫败感，但她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和焦雨茹谈判：“如果你现在杀了我，那虎头也会死。”
　　焦雨茹挑眉：“你在威胁我？”
　　“不是，我……”
　　焦雨茹收起剑，对她伸出了手：“上马。”
　　女孩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你相信我了？”
　　焦雨茹不置可否：“只要你能拿得出救人的解药，我暂时就不会杀你。”
　　这短短的一句话已经足够叫女孩激动，她握住焦雨茹的手，顺着她的力道上了马，她坐在焦雨茹的身后，手臂环着焦雨茹的腰，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喟叹：“好细！”
　　焦雨茹忍俊不禁：“坐稳了。”
　　女孩连连点头：“坐稳了，坐稳了！”
　　香香奔驰着，马蹄踩在雪上，声如碎玉，女孩贴在焦雨茹的背上，她的下巴垫着焦雨茹的肩，自由的风于她耳畔疾驰，她倏地落下来泪来，眼泪沿着她的面颊滑落，洇湿了焦雨茹肩上的衣料。
　　这一切都是她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
　　焦雨茹像是察觉到了女孩的眼泪，她的声音随着风，一道飘进了女孩的耳中：“姑娘姓甚名谁，何故出现在此处？”
　　女孩擦干了脸上的泪：“我叫杜恩己，我说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你信吗？”
　　焦雨茹沉吟片刻，缓缓吐出一个字来：“信。”
　　观她谈吐，不像神志不清，虽说本朝对女子并无过分严苛的限制，可在冬日里穿着这样奇怪的衣裳出门，实在不太妥当。
　　杜恩己张了张嘴：“啊，这样啊。”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焦雨茹真的会信。
　　杜恩己沉默了片刻，说：“我其实，是为了你而来的。”
　　焦雨茹：“哦？”
　　“真的。”许是怕焦雨茹不信，杜恩己忙道，“你以前的事，我全都知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帮你，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焦雨茹顺着她的话问道：“怎么试？”
　　杜恩己却问：“我们现在要去哪？”
　　焦雨茹答道：“宣城。”
　　“宣城不安全，不能去宣城。”杜恩己摇头，“去固城，去找陆佛如，他很可靠，他能帮你。”
　　焦雨茹与千机手陆佛如相识这事，江湖上鲜有人知，这个小姑娘竟能一下子变说出陆佛如的名字，倒是叫焦雨茹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她若不是真的知晓些什么，便是陆佛如出了变故，不论如何，她得去看看。
　　“好，便听你的，去固城。”焦雨茹顿了顿，“但柳隽知身上的毒，可等不到去固城。”
　　杜恩己迫不及待地对她表忠心：“我随时可以把药给你。”
　　焦雨茹觉得好笑：“你不怕我拿到了药就把你杀掉吗？”
　　“不会的！”杜恩己斩钉截铁，“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的。”
　　杜恩己贴在焦雨茹的背上，自然听见了她的笑声，焦雨茹的嗓音很清透，在这样的雪天里听她讲话，就像在听一只小鹰在雪原上嗥叫：“傻姑娘，人心难测，出门在外别那么容易相信旁人。”
　　杜恩己用力地摇头：“可你不是旁人啊，我知道的，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不会害我的。”
　　焦雨茹故意逗她：“我杀过很多人呢。”
　　“那一定是他们该杀。”杜恩己握紧了拳头，“你见到我冷，会给我一件蔽体的衣裳，只看这一件事我也明白，你是好人。”
　　“雨茹，雨茹……”
　　柳隽知似乎烧得有些糊涂了，他窝在焦雨茹的怀中，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