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前任他病愈了》凭栏问鹿

2、记忆里的峨眉月

　　深夜的医科大校园里，会议室的灯还在亮着，是整栋教学楼里的唯一光点。
　　医科大的教授们正聚在一起，进行着本月的科研研讨会。

　　裴轩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借着给ppt换页的功夫看了一眼。
　　然后不动声色的熄了屏，继续在台上侃侃而谈。

　　只是下面听着的教授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换个页的功夫，这位医科大里最年轻的教授怎么突然就低气压了起来。
　　年轻人的心情真是深不可测。

　　裴轩回国后凭着哈佛大学医学院的博士学位，以及在攻读学位期间数不清的科研成果，被医科大学破格录取成为了最年轻的教授，负责教授心理学科目。
　　裴教授年轻英俊，专业知识全面又扎实，刚开始授课时颇受学生们的爱戴，甚至有不少人特意来旁听他的心理学。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该教授对于成绩的判定十分严格，课时作业几乎很少有人拿到满分，课堂上的随机提问更是令人胆战心惊。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是学生们对裴教授的评价。

　　不过裴轩本人对此评价闻所未闻，对于自己的课堂上的学生由少变多再渐渐变少这件事，裴教授表示并不耽误他的随机提问。

　　这场从下午就开始的研讨会最后硬生生讨论到了深夜才堪堪结束，裴轩作为资历最浅的新人，把其他教授纷纷送走之后，才把U盘装进兜里准备回家。
　　今年的寒假放的早，临近元旦已经有一大半学生踏上了回家的旅程，夜晚的校园里没了往日的热闹，连路灯似乎都昏暗了许多，只剩下高挂在天边镰刀般孤零零的月亮照亮着裴轩脚下的路。

　　裴轩抬头看了看，今天的月相似乎是峨眉月。

　　裴轩本人其实对月相不太感冒，但年少时曾经有一个很爱笑的男生，为了哄他开心对着月亮给他讲了一晚上的月相。
　　男生在本子上勾画出了一个又一个盈缺各异的月亮，一本正经地给裴轩介绍着它们各自的名字，但正经过后还对他笑，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明媚可爱。

　　那个笑容陪伴裴轩度过了漫长的异国他乡的七年。
　　他说：“月亮的盈亏是因为太阳还没来得及照亮那片黑暗，但终究会有一天形成一个满月，裴轩，人心里的盈亏也一样，早晚会被太阳照亮的。”

　　手机里林念发来那条讯息被裴轩翻出来，往输入框里输入了几个字。

　　——知道了，谢谢。

　　自从开始授课裴轩就养成了每晚检查微信的好习惯，回到家洗完澡，换好了睡衣的裴教授躺在床上开启了每晚的例行微信检查。
　　处理完工作群里的调研表，裴轩这才发现几乎没人说话的高中同学群今天异常热闹，甚至有人艾特了他。

　　他出了国就换了微信，前几天才又被翟羽拉回群里。
　　点进去看了看，翟羽说准备趁元旦之前大家都有空，组织一场同学聚会。

　　甚至单独艾特了他，说裴教授都回国了，赏脸出来聚一聚。
　　这条消息一出，群里的人纷纷出来跟翟羽打探他的近况，眼见着翟羽无从招架，裴轩在群里说了话。
　　——有空就去。

　　这句话似乎成了撒进池塘的鱼饵，许多许久未见的同学都上来纷纷同他寒暄，裴轩象征性的回了几句。
　　只不过等到最后也没等到他想等的那条鱼。

　　叶子意的酒疯似乎因为这次喝的是白酒有了些延迟性，林念见他乖乖坐在后座不吵不闹，还以为他的酒品终于变好了。直到代驾把车停在了叶子意的车库里跟林念告别后，林念拖着醉鬼正想上楼，手却被叶子意一下子挣脱了。
　　林念：？

　　看着叶子意没什么焦距的眼睛，和刚刚被醉鬼一把挣开的手，林念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念念！”叶子意有些大声地喊他。
　　“大半夜这么大声叫魂呢？”林念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酒品变好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延迟发作罢了。
　　“你看月亮！”叶子意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手指指着天上的月亮：“你知道吗？这个月相叫峨眉月！”
　　林念象征性地配合他看了一眼，没看出来跟平时的月亮有什么不同，眼前的醉鬼却盯着月亮看的认真，不知道到底看出了什么名堂。
　　“我只知道我现在很冷，祖宗咱们回家吧好吗？”林念伸手想去拖醉鬼回家，叶子意却突然盯着月亮小声说了句什么。
　　风有些大，林念没怎么听清。

　　第二天叶子意酒醒了，林念控诉他酒品不行，大半夜顶着冷风非拉着他讨论了半天的月相。
　　叶子意正对着电脑修图，闻言沉默了片刻，答应元旦跟唐聿一起吃饭他请客。

　　“吃什么饭吃饭，唐聿酒品比你还差，上次元旦一起吃饭你俩一共才喝了四瓶啤酒，喝的神志不清非拉着我去KTV，听你们俩足足唱了一晚上的《荷塘月色》！我现在听到这首歌都头疼！我真应该让你俩给我赔精神损失费！”
　　林念提起这个事就感觉耳边又在余音绕梁，连忙摇了摇头把奇怪声音晃出去：“不如这次直接约在KTV，我可不想再单曲循环一晚上。”

　　被遗忘了一晚上的手机充上电开机后就一直在振动，叶子意干完今天的活，抽出时间翻了翻自己似乎被什么轰炸了的微信。
　　翟羽在群里和私聊里艾特了他无数遍，问他来不来同学聚会。
　　叶子意盯着群里那个空白的头像有些出神。

　　虽然到了聚会的前一天，叶子意还是对着翟羽问他来不来的艾特装死，裴轩还是准时到场了。
　　这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参加同学聚，被同学们抓着问东问西，如今已经习惯社交的他也已经能游刃有余的谈笑风生。

　　人人都说如今的裴教授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夸他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似乎当年那个有些阴郁、不爱讲话的少年，已经被深深埋藏在了那段不见天日的名为曾经的岁月里。
　　或许只有他自己记得，那个少年到底怎么一步步变成如今这个裴轩。

　　翟羽作为班长聚会结束的时候给喝醉了的同学叫车，裴轩不急着回去，陪他站在外面醒了醒酒。
　　两人在等车间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聊工作，聊国内外的变化，聊房贷车贷，翟羽最后差点聊到要跟他讨论一下他最近研究的课题。
　　就是对于一个人，翟羽铺垫了一晚上，还是没忍住提了一句：“他说他有拍摄，来不及回来。”
　　他没说名字，但两人心照不宣是谁。

　　夜里的风有些冷，裴轩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色大衣，夜色里的身姿挺拔而英俊，翟羽没能从他身上找到半分七年前那个少年的影子。
　　裴轩无所谓的笑了笑，似乎早就预料到那个人不会来一般，没搭这个腔。

　　于是这个话题就没头没尾的结束了。

　　林念在做新美甲的时候等的无聊，给唐聿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今年的元旦前聚会敲定在KTV举行。
　　基本每年元旦他们三个都各回各家，于是元旦前一天成了每年约定俗成的聚会时间。

　　唐聿对这个决定表示举双手双脚赞成，且表示自己要定一个整个KTV里最大的果盘。

　　于是聚会当天，叶子意对着面前这个像脸盆一样大，水果、干果、零食应有尽有的果盘沉默了半分钟，而后真诚提问：“唐聿，这个东西真的不是你用家里的脸盆定制的吗？”
　　唐聿表示唐少爷家里并没有脸盆这种东西。

　　林念今年难得是最后一个到的，刚进来就对着两个好友炫耀了一圈新做的美甲。
　　“好看。”叶子意真诚赞美。
　　“好长。”唐聿真诚附和。

　　林念懒得理他们两个的直男审美，他今天特意为了聚会穿了新买的小香风套装，精致的妆容越发显得他雌雄难辨，伸出两根葱白的纤细手指指了指叶子意：“今天有个惊喜要送你。”

　　“念念。”叶子意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你可别吓我。”
　　林念高深莫测地冲他笑笑，刚好包厢的门被敲响，漂亮的指甲摸了摸叶子意的脸：“惊喜来了。”

　　叶子意莫名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三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响起，像是一段古老的咒语，伴随着“咔哒”一声，包厢的门被人推开，叶子意见到来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分开的这七年时间里，他设想过许多再次与裴轩遇见的场景，但当这场景真真切切的照映在了现实里，叶子意感受着自己似乎有些停跳的心脏，觉得自己好像还没做好准备来接受林念为他准备的这份惊喜。
　　曾经的少年在七年里似乎经历过什么脱胎换骨的洗礼，从前带着阴郁气质的偏执少年似乎被埋藏在了时光里。眼前的男人一身毛呢大衣显得他挺拔英俊，带着作为大学教授的儒雅气质，脸上挂着一个浅淡的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
　　他手里提着礼物，像是一个被邀请来参加聚会的普通朋友，礼貌又得体。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叶子意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可能不太清醒。
　　唐聿和叶子意对视一眼，确定是林念搞的鬼，不由得暗自在心里给林念鼓掌。
　　什么才是金牌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