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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AD的独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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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9年12月31日,陆二一没有参加公司的跨年活动。她在大理的苍山上遥望星空。从汪芸娜启程去太空到现在,已经是大半年过去。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抵达火星?不知道她会在火星上建立怎样的城市?不知道王晨跟汪芸娜有没有吵架呢?
她的记忆为什么还会有少许的空白,那艘飞船发出的信号是什么?
等到了火星,她一定会再次发来信息的吧。
“给你活力满满维C果粒~”陆二一的手机响了
是AD打过来的,她祝陆二一新年快乐。
“AD,你能再祝我一次新年快乐吗?”陆二一问她。
“新年快乐!”AD的声音里满满的元气,她说:“怎么啦?信号不好吗?”
“AD,可能我的要求有点奇怪,但是请你再给我打一个电话,然后祝我新年快乐”陆二一把电话挂断了。
“给你活力满满维C果粒~”陆二一的手机再次响起,是艾达少女的广告歌。
“新年快乐陆二一!你怎么啦?今天很奇怪哦”是AD的声音,那么地青春活泼,仿佛不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
“AD,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艾达”陆二一说。
2089年12月31日,将近凌晨,AD赶到了大理的苍山山顶。
这次她没有带那本绿皮笔记本,但带了一只狗。一只肥胖的阿拉斯加。
阿拉斯加见了陆二一,欢快地向她跑过来,差点将陆二一扑倒。
“胖坨?”陆二一又惊又喜,“它怎么会在你那里?”
“这个回答,可能有一个故事那么长”AD拍着胖坨的狗头说。
艾达少女的独白
我叫艾达少女,认识我的人都叫我AD。
我确实不是少女,我有记忆的时刻就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妇形象了。我还记得那天,我从一个茧形的狭小的医疗仓内醒过来,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3D打印喉管的测试数据结果怎么样?”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太好,她的声音太特殊了”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3D打印喉管发出的声音太单薄,完全没有办法用。其实喉管只能算是一种乐器,发出来的声音如何,跟使用这件乐器的人有很大的关系,我们还在研究使用这件3D喉管的方法。”
“你说的没错,她的肺活量非常大,驾驭高音的能力实属罕见,我们目前的技术没办法还原这种技巧。而且她的下颌很方,咬肌十分发达,这使得她的声音控制能力相当出色,这也是目前技术上不好突破的地方,尤其是唱歌这种很需要技巧的项目”那个男人忽然压低了声音:“那边的复制仓也是那不死女妖搞出来的,真人跟喉管可不一样”
高跟鞋的脚步声向我靠近,我听见仓外按钮响了几声,接着我陷入昏睡。
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一张病床上,一个午后。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士过来跟我握手,他自我介绍是音乐制作人Nicholas,想跟我合作。
他叫我AD,说我是帕西菲克公司力捧的对象,一定会成为明日巨星。
是吗?我摸着自己的脸,上面已经长出了不少皱纹。再看看我的身材,鼓鼓的小肚腩,壮实的小腿,这属实跟未来巨星不沾边。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疑虑,跟我解释说,其实我只要负责唱好歌就可以了,因为我将为一个名叫艾达少女的虚拟人物配音,我的声音跟人物是非常契合的。
我同意试试。
我的第一张专辑是在日本发的,专辑名字叫《起司抹茶冰激凌》,主打歌叫《玫瑰可乐巧克力》。一首首毫无营养的口水歌,却被宅男们狂热地吹捧。
真有意思。
公司给我的定位是永远十六岁的美少女,散发着正能量的可爱元气妹妹。
我觉得很无聊。我在会议上提出自己的见解:这样的少女重复性太高,毫无新意。我认为我可以塑造一个叛逆的多变的古灵精怪的少女。勇敢且充满力量感,我认为少女不等于纤细柔弱。
Nicholas问我有没有自己写歌的想法,我说我要写地球上的美丽生灵。
我喜欢听歌,流行音乐、民歌、摇滚、民谣、欧美电子、重金属、后摇、轻音乐......各种曲风的歌都被我听了个遍。我也喜欢唱歌,我总是旁若无人地哼唱着自己的歌,在街道上,在海底,在人群中。
我不知道我的过去,但我知道对于音乐我有足够的审美与天赋。
我尝试自己写的第一首歌是《蜉蝣》。它在水边出生,又在水边消逝。我喜欢它转瞬即逝的美好和热烈,我赞美它生命中奔涌不息的向死而生。
我唱:“日落是我盛大的葬礼,不如舞蹈吧,用我透明的翅膀”
我的第二张专辑很快就问世了,专辑名就是主打歌《蜉蝣》。专辑封面是一个穿着透明翅膀的卡通少女在夕阳下热烈舞蹈。
人们是喜欢反差感的,市场的热烈反响充分证明了这一点。第二张专辑的销量比第一张还要好十倍。
公司为我安排了庆功宴,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我想去迪士尼。
我们公司就包下了一天的日本东京迪士尼。
我的第三张专辑的主题关乎人类宇宙,宇宙始于一粒尘埃,亿万颗尘埃开始汇聚成岩石,岩石聚合成星球,星球组合成星系,而数以万计的星系构成了我们奇妙的宇宙,我们每个人,又何尝不是宇宙中的尘埃呢。
我唱:“我是爆炸之初的小小尘埃,等一朵花开,等光年之外,你再次归来”我用少女的天真的空灵的唱腔去唱主歌部分,去衬托高潮部分富有穿透力的表达。
灵感源源不断,我喜欢将目光投向太空,去探寻那些遥远的神秘。
我的第四张专辑走起了后摇风格,叫《宇宙狂想曲》,我几乎没有发声。
我录下了火星、水星、木星、金星旋转的声音作为音乐的前奏,我录下河水奔流,雨水敲打落花,深海的鲸鱼唱歌作为主歌和高潮部分,再写上几段钢琴间奏连接起来,自然的音乐像诗一样壮丽。我的声音只在最后出现,是一声叹息:“唉”。
我的第五张专辑写幻想中的世界,用童话的视觉去开启亡者星球。主打歌《亡者星球》用儿童诗一般的语言,为我赢得了格莱美的提名。
公司高层说我已经很火了,可以开开演唱会继续冲一冲人气。
我是世界上第一个开全球演唱会的虚拟歌手,舞台上我的形象是一个百变的少女,是一种全息影像,我开始了演唱会的旅程:香港红磡、东京巨蛋、北京鸟巢、纽约麦迪逊、伦敦温布利、悉尼歌剧院......
有一天我跟公司说,地球演唱会有点腻了,下一场我想去月球,去最大的环形山,我要开一场环形山演唱会。
公司觉得这个创意不错,我主动要求在舞美和光效上把关。
关于审美这件事,其实很微妙,颜色的搭配、背景的搭建稍有参差便大相径庭。我喜欢很严格地控制每一个元素,一张图一张图地对比,修修补补,直到演唱会达到我要的最佳效果。
我是第一个去月球开演唱会的歌手,尽管没有人知道我实际上确实是一个歌手。人们都以为艾达少女的歌声是一种合成的产物,类似于AI的模仿音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自由地歌唱。
我的公司很奇怪,我好像是他们唯一的声优员工,确切地说他们其他的声优演员都只是一根3D打印的喉管,只负责播音工作。
因为虚拟歌手是公司的秘密,我不能透露自己其实是艾达少女这回事,所以我在公司的身份是清洁工。
清洁工,这很符合这个时代的老年人应该有的身份。
2060年,政府颁布了去边缘化法令,鼓励老年人融入集体,重新回到社会,很多被机器替代的岗位又重新让回给退休在家的老年人。
我在日本东京开演唱会的时候,跟很多美少女一起去往幕后。
美少女都戴着可爱的面具,狂热的粉丝追着她们喊艾达少女的名字,没有人注意到佩戴着清洁工工牌的我。
年龄就是最好的面具。谁会相信一个老太太会是艾达少女的配音呢?
那时候的演唱会现场,我总是在后台对着一个实时拍摄观众的画面唱歌,因为我随时要关注在场观众的反应,根据观众的反应来调整自己的状态。
我的狂热的粉丝很多,但是想起来,他们的面容大多是模糊的,我已经记不清。
我唯一能想起来的,是一个带着面具的老太太。我的女粉丝不多,她更是奇葩:每次来听演唱会都戴着一个日本产的狐狸面具,然后挤在前排,跟年轻人混在一起蹦蹦跳跳。
她有时候一个人来,有时候带着一个高一些的老太太,她们关系很好的样子,但也好像经常吵架。
我好奇她的样子,默默地希望戴面具上街不合法。
我不经常打理邮箱,这年头还用邮箱的人就跟用纸币的人一样,几近绝迹。
但我总是忘记自己的苹果手机账户的密码,不得不去邮箱找回。
邮箱里都是广告邮件,有时候蹦出一两个粉丝的来信。
我发现那个狂热粉丝的来信的时候,她已经给我写了2年的信,意外的是,这样的事情,她后来一直干了二十几年。
她说自己从来不给视觉成像系统续费VIP,别人说她小气,她的朋友甚至因为她不肯用修复仓修复自己本来的视力跟她吵架。其实是因为她很喜欢每天醒来都听到我给广告的配音。
她给我起了个名字叫亲爱的小喉咙,接下去就写她的鸡零狗碎,她是个滑稽的人,她写的信就跟她的邮箱名字一样好笑:wangchendog@sb.com
这年头谁会在自己名字后面加个狗?
最后她也不落款,直接按了个狗爪。
我总觉得她就是那个带着面具的老太太。
我继续写歌,发专辑,开演唱会。我的生活非常简单,只用跟几个人接触就能完成工作:音乐制作人、乐手、公司对接人。吃穿用度也被公司照顾得全面,不用我操心。
我有时候问公司对接人红姐,为什么我对之前的事情没有记忆?看镜子,我应该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了。
红姐只是说:这就是公司需要的未经雕琢的单纯。你可以叛逆,忧伤,一往无前。没有人可以阻挡你的光芒四射。
然后她鼓励我继续写歌。
工作把我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我偶尔会偷个懒。
我在东京为橙汁广告配音完毕,悄悄溜出去玩了一会儿。
便利店里出了一种新的酸奶,店员却给我介绍最火的饮料:活力橙汁。也就是我配音广告的那一款。我顿时心虚,拿着一杯酸奶就说结账。
“刷脸支付吗”店员问我。
“啊?”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刷脸支付。
但是下一秒,我的脸就出现在那个圆形的扫描框中,我看见我自己的脸和一个陌生的名字:王晨 5星币 支付成功
店员跟我说现在老年人用购物小票就能抽奖,问我抽奖号是不是发我邮箱?
“嗯?”我含含糊糊地应了,走出店门。
红姐一脸着急地挽着我的手:“想喝酸奶说一声就好了,下次不要自己出来,让人好找”
“王晨是谁?”我问红姐,我想机器可能出问题了,有机会要把酸奶的钱还给这个人。
“什么王陈王李的,我不认识”红姐的声音里有些许迟疑,但当时的我并未在意。
5个月后,火星计划的旅客准备启航。
1000万老年人开始火星之旅后,我的出道20年世界巡回演唱会正式开始,好莱坞明星、政要、网红、体育健将都来过我的演唱会,但是那个戴面具的老太太没有再出现过。
我去搜索邮箱,她也没有再发过新的邮件,最后一封邮件是2088年7月底发的,她跟我说她又跟好朋友吵架了,为什么好朋友总是说她没有追求呢。
她有追求的啊,只是她从来不敢大声说出来。
因为她磨掉了自己的所有棱角才可以开心地活在当下,只是,那些棱角,都曾经是她的光芒。她不敢说她想大声歌唱,让全世界都听到,哪怕只有一次呢。
我喜欢那句话:“我磨掉了自己的所有棱角才可以开心地活在当下,只是,那些棱角,都曾经是我的光芒”这是她信中为数不多的悲伤时刻,我却跟她产生了某种共情。
我想写一首歌叫《双生》,把她的那句话作为歌词放进去。
我又想了很久,不知道如何跟她回信。
也许她也不需要回信,她只是需要将秘密说出来。
我的巡回演唱会开到昆明那天,我在路上捡到一只很胖的流浪狗,是阿拉斯加。狗身上没有狗牌,我找不到它主人,它却好像把我当成了主人,一个劲儿地忘我身上蹭。
它喜欢在我的沙发上尿尿,半夜还去冰箱偷东西吃。这只傻狗应该是被主人遗弃了吧。
每天下班回家能看见它,我的心也暖暖的。我发现自己特别喜欢狗,我甚至还能模仿狗叫。
有时候我会怀疑我自己,我之前不会是训狗师吧?
后来,火星计划的目的被挑破,流言四起,政府陷入暂时的信任危机、大规模游行爆发。
一个叫汪芸娜的老太太在新闻上占尽了头条,她宣布竞选总统、每天坚持骂时空管理局、最后还戴着奥特曼的面具绑架了世界总统。
我认出她就是那个有时候陪面具老太太来我演唱会的老太太。她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毁誉参半,有人说她打破了自然的平衡,罪该万死,有人说她拯救女性和癌症患者于水火,是真正的英雄。
但是她坚持说自己只是想救她还在天上漂着的朋友而已。她说她的朋友叫王晨。
王晨,又是这个名字。
2089年6月,我开始下一轮演唱会彩排。那天的摄像画面有点问题,我一直在摄影师旁边观看并调试。忽然间,屏幕漆黑一片。
过了几秒,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太空服的老太太,她就站在我开办过演唱会的环形山底部,我认出那是月球上南极的贝利环形山。
她看起来悲伤极了。她开始唱一首我没有听过但是却无比熟悉的歌。
“天上那个云波咯
水里的霞哟呵呵
八百里洞庭哟,我的家咧”
听这种几十年前的民歌,为什么我会哭呢。泪眼模糊中我看见她走近摄像头,那一刻我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脸。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信号断了。
我在新闻里看到她的名字:王晨。
王晨,是她。
那天排练完,我很晚才回到公司给我租的大平层里。
我打开很久都没有再看过的邮箱,广告把邮箱塞得满满当当。
叮咚,我收到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发件人来自wangchendog。
她一定是在出发前就写好了,设置到现在才发送的。
亲爱的小喉咙:
你要是真的会读信就好啦!
我好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个小忙!我有一个好朋友,她生日快到了,本来跟她约好一起在时空管理局庆祝她的生日欣赏流星雨的,可惜我的火星旅行要两年才能结束,不能按时回来了。
你要是能替我去就好了!
但我知道你只是一只可爱的小喉咙,读不懂信也不会走路呢。
那就祝你,继续当一个最可爱的小喉咙呀!
署名依然是一只小狗爪。
本世纪最大的一场流星雨是6月21号,新闻里说了很久了。
但这并不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场景,电影院的大片可比单调的流星雨刺激多了。
汪芸娜的手机号也很好查到,我准备打电话祝她生日快乐顺便问一下王晨的事情,但是她的手机一直没有接听。
想到最近的新闻上先是说她死了,后来又说她只是重伤。我开始有些担心这个自负的科学家的安全。于是决定去时空管理局看看。
将近午夜,时空管理局大门虚掩。
中央观星的位置已经有一位老太太在那边坐着,她在一本笔记本里写字,写了厚厚一本。我进门的声音太大,把她惊得转过身来看我。她眼神里满是错愕,却大声地对我愤怒地喊:滚!!!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她。她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好像我与她已相识多年。
滚!!!我毫不犹豫地回敬她。
她就是汪芸娜吗?但是她跟电视里的汪芸娜还有来过我演唱会的汪芸娜有一点点不一样,她有一种难以被察觉的忧伤。
她可能等了太久太久。
我磕磕巴巴地编造自己从火星计划上归来的故事,她那么聪明,却一直忍着笑不揭穿我,她知道我不是王晨吗?
我从兜里掏了一块火山石说那是月球上挖来的石头,我说我坐上了一艘靠模仿吴京的声音就能启动的飞船,我甚至说我靠吃一种魔鬼辣椒就练就了中年男人的嗓音。
我漏洞百出地编着故事,她笑得前仰后合,却还不忘配合地点头。
我生怕被她看出端倪,大口大口地吃起晚餐。
她是个很有趣的人。
她问我想听故事吗?她跟我说有一个汪芸娜、王晨、还有陆二一的故事。她把那些故事都记在一本绿色的笔记本里。
她告诉我一个秘密。她叫陆二一,是汪芸娜的复制人。
她说起汪芸娜靠一只红大脚毒蘑菇丸子就绑架世界总统的英勇事迹,还掏出那个装着红色小球的玻璃小罐子给我看。我们像老朋友一般研究起那些红色小球的奥秘。
她告诉我汪芸娜的飞船会给她发信息。
看,流星正在坠落。她指向天空。
天空中,还有另外一颗不起眼的星星在闪。那是汪芸娜的马自达号飞船。
陆二一望着那一片夜空,忽然间泪如泉涌。
她告诉我,那飞船发送的的莫斯密码翻译成中文就是:姐姐,生日快乐,再见。
她从来没听过汪芸娜叫她姐姐。
她就是那样一个孤独了太久的人,需要有人听她讲话。
她对我什么都说。
我从来没有跟人说起过我的故事,但是对着她我可以说出一切秘密。
我问她是不是每个世界都会有一个王晨和一个汪芸娜
会不会有另外的平行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汪芸娜和王晨读起我们的故事。
那天的流星雨引发了这个城市的一场地震,陆二一手中的红色丸子被震落在地,它们砰砰作响,红色的烟雾弥漫,空气里飘满异香。
“这是一种会损伤人的神经系统的毒素”她用颤抖的手在笔记本扉页写下办公室地址,再把绿色的笔记本塞给我:“我们也许会产生记忆障碍,记得来这个地址,念给我听”
“这本子上有我的面容锁,不解锁读不了,记得,来找我”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的话。
那种感觉很奇怪,首先是一种奇怪的眩晕,小人围着我跳起舞。
接着我的皮肤上起了红色的疹子,痒痒的感觉像虫子在爬。
在我晕倒的前一刻,我看见陆二一,她看着我,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