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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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
被批了假的路嘉宁还是像往常一样将路晓晓送去幼儿园。不过这一周内他都不用再去公司，周越已经事先遣人将他的电脑工作笔记等一起送到了小区门卫。
和工作用品被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个大包，从外面看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
老头子门卫给路嘉宁递东西的时候稍显不悦，“这么重的东西下次还是请人放到家里哇，我这个门卫室小地方，没有那么多空地的。”
路嘉宁忙不迭地说下次一定不这样。
帝都一到了冬天的早上就容易起大雾大风，路嘉宁出门没带口罩，脸颊被冻得泛起红来。
门卫这会又多看了他两眼，认出来他是那个小区里自己带小孩的omega，转而稍险同情的和路嘉宁搭话。
“工作日吧，不上班。”
路嘉宁一愣，“没有，领导给批假了。”
老头子点点头。
“我看你怪辛苦的，年轻人保重身体。”
路嘉宁也点点头，他把电脑包背到身上，两只手一起拎起另外一个硕大的包准备往家走。
这时余光里又看见一个高个子的黑影往门卫室这里走。路嘉宁不爱凑热闹，他快走两步从门卫室出去，避免和对方碰见。
于是刚被关上的门又被吱吖一声打开。
一张彩色照片被来人举起来递到老者面前，青年人沉稳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来。“老爷子。您看看这人是住在这个小区吗？”
来人看起来风尘仆仆，似乎是因为很早就出门的缘故衣服上蒙了一层水汽。一进门卫室带来的寒风都把大爷冻了个哆嗦。
“没看见门上贴那字啊，进来要敲门。没礼貌。”大爷脸上皱纹堆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不应该再受大冬天被冻的苦。
年轻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围在脖子上的围巾，理了理那些带着凉意的穗子。动作间他宽大的衣摆又带起一阵冷风。
“关门！一会儿暖气全都跑光了！”大爷光这两秒又打了个寒噤，他一边无语年轻人看着年纪有些眼里见倒是一点没有，一边将自己又裹紧些塞进保安棉服里。
“真是奇怪，这个日头不用上班倒是来小区找人。”大爷嘟嘟囔囔把对方戳到他鼻孔面前的相片接过去。来人就沉默的蹲在门卫室的暖气片旁边搓手。
真是巧了，这照片倒是和刚来门卫室那个omega像得很。鼻子眼睛都像，嘴巴不像。现在这个照片上的人笑的非常开心。他没见过那位这样笑。
大爷迟疑的用手擦擦照片，多看了一会儿还是认为和刚刚的那个omega就是一个人。
“你来对时间了，这个照片上的人刚来过我这拿东西，没看错的话就是一个人。”
青年人闻言唰得一下站起来，给大爷吓得又是一个哆嗦。
他这会儿才留神打量面前的人。第一眼落在脸上看着不像中国人，眉眼深邃，驼峰鼻。白衬衫搭了一条很青色的领带。看着挺沉稳的一个人。
“你别拿着照片在这干站着了，有人给他送了东西，走得快你应该还能追上他。
“砰—”
男人当即也不回的转身奔了出去。门卫室的门被一下子甩在墙上，弹开之后抖了两下，门把手终于不堪重负的掉了下去。
“喂！你！”
只留下大爷的声音独自在风中凌乱。
走出去一会儿的路嘉宁本来走的好好的，此时已经将要拐弯，马上就要进单元门里。
只听着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路嘉宁听着声音觉得不对，刚要回头看的时候一双手就攀上了自己的肩膀。
“小路。”
路嘉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整个人一机灵。
手上的黑包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出来那些被周越装进袋子里的零食，巧克力，抹茶卷。
路嘉宁疑问的话卡在嗓子里。他不记得自己与面前的人见过面，于是先低下身去要捡落在地上的东西。
谁料那人却先一步帮他把包捡起来，他个子比路嘉宁高上许多。长手长脚地就把东西收拢起来，但并不把包还给路嘉宁。
他平静开口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宋思衡。”
路嘉宁听见这个名字后愣在原地。然后不可置信的望向面前人。
“宋思衡，”他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他退一步宋思衡就随着往前进一步。
回忆往事不是一见好受的事情，尤其是当那些被忘却许久的往事自己找上门来，还站在你眼前和你说话。
这几乎称得上是一种折磨。路嘉宁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面色一下子煞白下去。
宋思衡是他幼年时与父母第一次搬家到海宁市遇见的，第一户与他们家认识的邻居的儿子。
二十年前的公务员待遇和现在是完全无法想提并论的。基本的五险一金似乎就是生活的全部保障。
那个时候的路嘉宁六岁，宋思衡九岁。
路家一家搬进去那个仅有六十平公寓房的时候正逢海宁市雨季。只有六岁的路嘉宁和现在只有六岁多的路晓晓没什么区别。
他们都拥有一切儿童都爱玩的天性，喜欢在下雨天跑出去踩水塘。大晴天去沙滩上玩沙子堆沙堡。然而搬家时踩水塘却就不是那么合时宜了。
路父三十岁后就由于错误的办公习惯而突出的腰间盘在连续搬了两个大彩电上楼后明显变得更加严重。新家在四楼。路嘉宁并不愿意跑上跑下随着父母辛苦。他一个人穿着雨鞋坐在一楼入口的楼梯上，看着雨水从灰青色门牌上一滴一滴落下去。
并不觉得无聊，小孩子可以一个人看下雨看一整天。
这个时候就是宋思衡第一次与路嘉宁见面的时候。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坐过去和路嘉宁一起。路嘉宁自来熟的和他打招呼，说自己叫路嘉宁，问他叫什么。
宋思衡九岁，婴儿肥的脸和路嘉宁在一处倒像是双胞胎一般可爱。他笑眯眯的拉路嘉宁的手，告诉他自己叫，宋思衡。
两个小朋友继续一起坐在一楼看雨，后来宋思衡觉得屁股坐得发凉就自说自话把路嘉宁带回家里。宋思衡家住在402，路嘉宁住在401。邻居家的小孩儿似乎就是天生要做好朋友的。
等到路父路母终于捯饬好一切想起来要找自家儿子的时候，对门这个颇为帅气的小男孩就已经顶着一张童真无暇的脸等在401门口了。
“叔叔阿姨好，小宁在我家钢琴房睡着了。你们来把他接回去吗？”
稍显尴尬的两个公务员就这么第一次与宋家有了最初的交流。但是即便后来过去了很久路父路母也始终没有得知宋思衡双亲的具体工作。
对面装修精致温馨有格调的家里好像永远只有小宋一个人在家。
直到路嘉宁上初一的时候，路父路母因为再次工作调动需要离开海宁市。
临别前路嘉宁去找宋思衡告别，也是雨天。宋思衡头发长得很长，快要盖过肩膀的随意披散着。他个子也抽条的很快，不过从小到大路嘉宁的身高也没长高过他。
宋思衡说他也要走了，也说不定是要死了。
认识五六年的宋思衡在临别前告诉路嘉宁，说自己患有免疫系统疾病，因为大概率活不过二十岁所以被父母丢弃在国内。
这就是宋思衡这些年一直独自再那个房子里住的原因。路嘉宁想到他偶尔出现的父母和亲人。
高铁即将晚点，路父路母催促儿子赶快结束他与好友的告别。
但是去帝都的路上路嘉宁眼泪源源不断的流了一路。
再往后就没有了，他没有再一次见到宋思衡。高考结束后凭着记忆找回去找到那户人家，住的人也早就不同了。
新住户说原主人家里死了人，所以房子挂到中介三十万贱卖掉了。他们很高兴的说自己这是淘到大便宜，这个家里的很多家具都是手工制作的好东西。
路嘉宁自己18岁。那宋思衡21岁应该已经死了。
他再也没有回去过海宁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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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个已经在记忆里，被默认打上死亡标签的人。并且应该已经不在很久的人。
他顶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站在路嘉宁面前，用陌生的嗓音说我是你童年的那个大哥哥。我是宋思衡。
路嘉宁是不敢相信的。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从生理上都不敢相信。
宋思衡往前走了一步，试图给愣住的对方一个拥抱。
久别的人有许多话想说，他想说自己没有因为生病变成没用的alpha了，自己得救了。
可是宋思衡忽然发现，他居然闻不到路嘉宁的味道。
记忆里的那些，青苹果，茉莉什么都没有。
omega生疏地躲开他张开的臂膀，从他手上拿回来自己的东西。宋思衡看到他背着包。没有重逢的那些情节，也没有激动，什么都没有。
宋思衡问他说你有对象了。
路嘉宁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问宋思衡什么时候和自己第一次见面。
宋思衡说20年前，在海宁市，雨天。”
“那你上来喝杯茶吧。毕竟也许多年没有见了。”路嘉宁背着包继续往前走。没管对方与记忆中完全不一致的脸。不同的嗓音。
宋思衡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最后沉默着跟上去。
路嘉宁这么多年仍然住楼梯房。宋思衡觉得他在帝都过得不好。但即使他再不愿意去想是否路嘉宁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
可是事实就如路嘉宁所说。他已经离开太久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竹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