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忘记你的人设重新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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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儿真大。
汪洛源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头上身上都是汗水，腿也有些发软。
避难所……避难所其实离他的住所不远。
游戏一开，一下午就过去了。
汪洛源稍微缓了几分钟，往背包里塞了件外套与裤子，还有自热米饭、矿泉水，看起来像是要去露营似的。
如果小穆说的是真，那“穆栖桐”或许在避难所里，吃穿用度会很糟糕。自己一定要把他领回来——不管他是不是生了病，亦或已经不是记忆中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避难所好像……被推倒重建了吧？
汪洛源无条件相信小穆，哪怕他是个AI。
避难所所在的小树林已经被推平，变成了市民公园。
具体的方位有些模糊，记不清了。
他绕着公园走了一圈，回到印象中距离避难所最近的一处长椅旁，慢慢地坐下来。
长椅面对着夕阳，橘黄色的光辉与魔王的激光亮度有一拼，只是更加和暖，带着令人舒适的温度。薄薄的云染上红色，远处的树拉下长长的影，与异世界的风景有几分相似。
只是没有七十五……
“源子哥，今晚的彩霞很美。”
汪洛源霍地转过头，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
“七……小穆！”
汪洛源确信这是现实。
来人身材高挑，逆光的脸型与七十五如出一辙，因清瘦而显得颧骨微凸。一袭白衣，却是板正的白衬衫与白西裤，那副记忆中少年气的模样越发成熟。
“源子哥，久等了，我们……终于再见面了。”
汪洛源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地打量他，不敢置信，却又宁可相信。
“穆栖桐，你……”汪洛源忽而哽住。
穆栖桐微微笑道：“我逃脱了炼狱，v我50，来做更多好游戏。”
这倒是很像他——爱玩梗，和自己相处的时候总是带着孩子气。
汪洛源下意识地指着他，“从现在开始忘记你的人设，重新开始你……和我的未来。”
这是真的后劲儿大，这么中二的台词在现实中说出来怪让人不好意思。
“还真是没玩够啊？好，把我领回去，我就和你开始新生活。”
穆栖桐这话倒是让汪洛源怔住。
“小穆，你先……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吃晚饭，顺便……你告诉我，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汪洛源情不自禁地拉住穆栖桐的手腕，就像是他抓住了七十五。
穆栖桐没有挣脱，微微笑着，跟他来到一家餐厅，找了个小包间。
当年的小孩子确实长大了，成熟稳重得让人心动。
他娓娓道来当年的事故——初落地星河市，他就被工作室的人带进了地下室，开启了暗无天日的牛马生活。
森芦是他创作的署名，却有另一个“森芦”替代了他的形象，替他成为了爆火的策划。
而他本人，躺着大通铺，吃着大锅饭，和近百名精神紧绷的年轻人没日没夜地为一个个游戏做开发筹备。
有多少是声称AI完成的事情是人工制作，有多少人工被AI的表象取代，连穆栖桐也不清楚。
但作为牛马，能确认的是，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买了他们的游戏，实际收入到底有多少。
直到穆栖桐在部分用于改进的玩家认证信息中见到了“汪洛源”。
这么多年过去，穆栖桐已经筹划了逃离计划，以及祸水东引的计划。
他在《无终世界》发售前逃出了地狱，迫使“森芦”退隐，并且在逃离之后，以森芦的身份编造了工作室负面的事件消息，让剑总和“森芦”自相残杀，登上热搜，顺带曝光血汗工厂的事。
穆栖桐借助使馆的力量回到国内，而他原来的身份证件与社交账号都被工作室扣押封锁，也因此无法使用，姑且临时栖身在一处小公寓。
他想找到汪洛源，但需要等一切的计划自动地进展，他才能真正安全，而不把危机带给汪洛源。
他在等，等汪洛源回忆起这段故事，他相信汪洛源，绝对相信。在游戏发行后的一周之内，一定会第一时间游玩森芦游戏的汪洛源会去找他。
“或许我是一个枪手。”穆栖桐摇晃着杯中的葡萄酒，因为太久没喝过酒而显得微醺、落寞，“一个只能在幕后的游戏策划。”
汪洛源凝视着他，“我希望……你能忘记你策划枪手的人设。森芦的身份也是你一炮走红，你用上新的名字，同样会成为最有潜力的游戏策划。所以……你搬到我家去吧，我现在一个人住。”
“好，我也……想把离别前的秘密告诉你。”穆栖桐莞尔。
“你真的……太相信我了。”汪洛源苦笑，关于秘密……还有埋藏在心底的梦境，对于穆栖桐来说或许是相当的不尊重。邀请他到家里，自己是不是也有一点不为人知的私心。
“我相信源子哥，永远相信。”穆栖桐坐直身子，坚定到像在发誓。
“是你让我接触到游戏，体会到游戏中寄托的主题与精神，体会到游戏中哪怕死去活来也要勇敢向前的意志，在我的家庭破碎时接纳我，在那样的地方和我度过了雨夜。
“我想，从那时开始，我的命都可以是你的了。
“为了能再见到你，我必须足够优秀。
“能够逃出生天，能够配得上源子哥。”
面对突如其来的坦白，汪洛源的喉头动了动。
“你知道……我对七十五的设定是什么吗？”
穆栖桐显然颇为好奇。
“从现在开始忘记你的人设——你，是我的恋人。”
穆栖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向上弯弯着，他在笑。
“好的，我的恋人。”
与七十五的反应一模一样。
汪洛源想要再确认一遍，穆栖桐已然重复道：“我想和源子哥成为恋人，我从很早以前就想了。”
他说得轻巧，耳朵可露出了浅浅红色。
汪洛源的唇角上扬，又被他慢慢压下。
“我还想做些恋人之间的事。”
穆栖桐点点头，“第一次的话我想让让源子哥，但后面我也想……”
汪洛源被口水呛到，嗔怒地打断他，“啧，你怎么一下子想得这么远……”
“远吗？”穆栖桐已经不是那么乖的小孩儿了，他轻轻伸手，握住汪洛源的手背，“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说不定有些事情很快就会发生，不如早点聊清楚，也不会破坏氛围。”
氛围吗？母胎单身的汪洛源忽然感到一丝惶恐，但，是自己熟悉的人，再简单认识一遍就好，也没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小穆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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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确发生得很快。
他们确实太熟悉了，哪怕这么多年没见，他们还是他们，在各自心中的模样一成未变。
只是，他们已经是恋人了。
坦“裎”相对的时候，这一切都像是场极易破碎的幻梦。
一米五的单人床上，灰色的薄绒被子包裹住自己温热发汗的后背，面前是与“小穆”重合的面庞，沾染着不可言喻的粉红，唯独那双眸子闪亮着，薄唇中的热气近在咫尺，轻轻地吐出耐人寻味的句子。
“源子哥，交给你了。”
差不多二十年的青春、记忆与思念，猝然爆发。
这场源于游戏的少年时期，因游戏带来的离别，依靠游戏重建的关联，从未疏离的关系在此刻变化为具象的滚烫的两个人。
或许在若干年前，那是亵渎，但放在当下，即是你情我愿的选择。
我们属于彼此——在游戏之外的现实，在我们生活的当下。
夜幕深沉，余岁漫长。
深深浅浅的吻印在彼此身上，宣泄一般，诉说着命运不公，也铭刻下重逢之喜。
到第二天，汪洛源还有些恍惚。
这不是游戏，而是现实啊！他真的对小穆做了不可说的事……
“源子哥，你知道吗？我在《无终世界》里设计了一个特殊的开关。只要你有足够的成就点，就可以在本地双人进入同一个副本。”
汪洛源抬眉，“那小穆……七十五呢？”
“他也会在。”穆栖桐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不吃醋？”
“那是我自己，我吃什么醋。”
“我亲过他。”汪洛源压低声音，“咬过他的耳朵，留下过草莓。”
穆栖桐纯洁的目光慢慢移过来，越发严肃，他张开微肿的嘴唇，露出一对虎牙。
“他充其量只是个侧妃！他咬过你吗？”
“那倒没有。”
“那就行，七十五战力天花板，挺好用的……”穆栖桐嘬牙花子，似乎还是有点憋闷，“不行，我得让他再失忆一回！”
穆栖桐想清楚设定，能咬人的目光忽然落在汪洛源身上，逐渐变得柔软、粘人。
“源子哥，你过分……”腻歪得像蜂蜜。
汪洛源无奈，“谁让你这么久……也是，你那段时间也过得很辛苦……”
“我要补偿……”
“什么补偿？虽然我也没什么大钱，但满足一下你的愿望，不让你委屈也是应该。”
穆栖桐凑得近些，在汪洛源耳边小声说道：“我现在就要。”
随即，虎牙咬上汪洛源的耳垂，热腾腾的手掌不老实起来。
“大早上的——”
“才更适合开启新的一天嘛。”穆栖桐抵上汪洛源的额头，用鼻尖蹭他，“从现在开始，源子哥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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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有关创意无境工作室、剑总、森芦的事件已经被相关部门调查并开展处罚，剑总被捕后变成了精神病患者，但他做的事情不需要承认，人证物证齐全。但森芦背后的天才策划去了哪里？众人并不知道，只顾着可惜，以后或许没什么令人惊艳的游戏了。
与此同时，穆栖桐与汪洛源进入《无终世界》，在“星河市”的大路上走着。
他俩的手里牵着一个半人高的小孩，穿得一身白，十分乖巧沉默。
“小穆这回真成小穆了，还是小小穆。”汪洛源轻声感叹，“以前还真没察觉你的占有欲。”
“现在不紧着点儿，被抢了可没地儿哭。”穆栖桐捏捏掌心里的小肉手，“是不是，小乖乖。”
小小穆无辜地抬起头，“但是阿爹才是人生赢家，他能左拥右抱喜欢的人——”
穆栖桐撇嘴，哪怕是做了小朋友的设定，这个“自己”也真是不可爱。
“小穆啊……”
“哎！”两个小穆异口同声。
“咱们什么时候再去异世界看看呗。”
两个大人都是行动派，一边一个拎着小小穆，任他提着腿儿想表达什么，坚持带他前往全息游戏厅，开启异世界副本。
“从第二次进入异世界，我就觉得不太对——七个人中，肯定有两个和其他的人不同。”汪洛源看向可以“左拥右抱”的对象。
“只有你我，与其他人不一样。”
转瞬之间，两人落地异世界。
汪洛源惊奇地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选错副本。
“中世纪异世界已经因为上次的事件发展成了魔法与科技并行的世界。”小小穆奶声奶气地说着，从旁边的自助冰淇凌机里拿了份甜筒。
“请支付一枚BT币。”
两人都是一愣，B……比特币吗？异世界已经进化出这种东西了？那之前的金币银币……
“分析完毕，顾客来自异世界，允许接受其他支付形式。”
汪洛源试探性地投入一枚铜币，设备进行了找零计算，还吐出一张卡片，印着余额“9BT”。
也不知道算贵还是便宜。
异世界的发展与现实有些相似，仍然保留了中世纪欧洲的艺术风格。比如城堡、街道、雕像。
中心广场上立着两座雕像，定睛一看，居然是艾斯和娜拉。
“他们用智慧和勇气击败了魔王，带来了世界领先的科学技术，在科技与魔法的双轮驱动下，大陆迎来了发展的巅峰时代……”
汪洛源撇撇嘴，怎么把现代有些形式主义的东西也学来了？不过现在的艾斯和娜拉，应该已经是老头子和老……哦，娜拉是精灵的话另说，但艾斯，怕不是会像勇者辛美尔一样？
种族之间的差异啊……让悲剧成为了寻常。
结果他一回头，发现了一个仍然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艾斯和娜拉一人抱着一个小朋友走来，年纪似乎和离别时没有任何变化。
咦？哎哎哎？
“哟！这不是水娃吗？还有七十五！”艾斯指着穆栖桐。
“我是七十五……唔……”小小穆跳起来，被穆栖桐默不作声地一怼，冰淇淋封了嘴。
“嗯，现在他有名字了。”汪洛源没有反驳，也没帮着小小穆，只是掏出一张手帕纸盖在小小穆的头上，让他自己擦嘴。
他打量着两个小孩儿，三分像艾斯，三分像娜拉，这精灵耳和健壮的四肢，嘶……
“你们二位……恭喜？”汪洛源试探地问道。
“还要多谢你们！魔王科技中可以进行种族融合，我现在和娜拉是同生共死的关系！”艾斯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说着说着，突然提到小小穆，“这是你们的孩子吗？真可爱！魔王科技里的基因融合技术能够打破性别界限，真是了不起！”
小小穆转过身擦嘴，生无可恋。
我不是，我只是个多余的替代品罢了，嫉妒的产物罢了，他们的战斗机器罢了。
——这小胳膊小腿儿，打人贼疼。
汪洛源却把他抱起来，认真地介绍道：“这是我们的伙伴，连接我和小穆的桥梁。我会一直爱护他。”
阿爹，你活该幸福！
寒暄分别过后，汪洛源背着粘人的小小穆，和穆栖桐聊起未来的计划。
“我已经知道下一个游戏要做什么了，就做养成吧。”穆栖桐瞥了一眼趴在阿爹颈窝的小脑袋，嫉妒中却也多了几分宠溺，“我不在的时候有他陪着你，挺好。”
汪洛源耸耸肩，狡黠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可惜啊，他只能是个小宝贝，又不能对他做禽兽的事情。”
耳聪目明的小小穆震惊地扫着两个窃窃私语的人，赶紧闭上眼装睡，耳朵一抖一抖的。
阿爹和阿爸都是禽兽，只有我独自可爱！
穆栖桐爽朗地笑了，“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他不懂，但我分得清楚……
“无论在哪个世界，我只认最真实的你。”
汪洛源咂咂嘴，“你抢我台词干嘛？”
穆栖桐仰起头，“这叫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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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玩家们正感叹着《无终世界》命真长，工作室都没了，仍然能力压国内外大小厂商一众新作霸榜热门的时候，一款有些魔性的养成游戏悄然出现。
低AI元素，低成本开发，却呈现出了人类想象力的多样性。一经发布便引起广泛传播。
不信邪的人打算玩两分钟就退钱，结果一口气玩超了俩小时停不下来，只能含恨为爱，继续玩下去。
虽然这个价位已经足够便宜了。
这位游戏制作人叫“涅槃”，似乎是第一次出现。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剧情设计和整体数值上，特别像森芦的风格？”
“呸呸呸，森芦都被抓进去了，别诅咒我们新人策划！”
“说不定是森芦背后的人，当时牛马工厂那个新闻，不是说有个叫七十五的特别厉害？”
“他就是他，和森芦没有任何关系。”
论坛上议论纷纷，纵使有人猜测出，也绝对没人希望涅槃消失。
人类从古至今都喜爱游戏，为漫漫人生找点乐子。能够给市场带来好游戏的游戏制作人是人类之光！
游戏的玩法十分丰富，但并不显得杂乱。在游戏之中，名为“小凤”的白衣NPC经常臭着脸指导玩家进行养成，但当玩家疏远他的时候，他又会在角落嘀嘀咕咕的。
有的玩家发现他会唱歌，似乎是制作人自己录的，唱得挺好；玩家非得和他聊天，他还会说起游戏制作的经验，头头是道；如果在指定时间偷偷进入他的小窝，会发现他的日记本。
日记本里歪歪扭扭地写着“我原来叫七十五，这是个没有名字的名字。阿爸和阿爹给了我名字，却把我丢在这里当NPC……算了，我本来就是个NPC，让他们两个好去叭。”
善良的玩家对他好，他会变成黏人精，然后给玩家讲阿爸和阿爹的八卦。
恶毒的玩家凶他，他居然会对玩家捣蛋使绊子！
好嘛，这是一口气养成两个娃啊！
小凤就像是游戏中的彩蛋，被好多玩家调戏。而他的反应丝毫没有AI与生俱来的特点，反而无比真实。要不是个单机游戏，大家禁不住怀疑这是主创雇佣了人在背后语音输入。
“我阿爸还会做更多的有意思的游戏，阿爹也成为了他的第一个玩家。嘿嘿，你们以后也记得要支持他，他们都很不容易才能走到这步呢！”
“虽然我只是个NPC，也很羡慕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感触和语言对我来说只是一串串数据，但对他们来说是真实又美好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我能够像他们一样，用怦怦跳着的心爱着彼此，爱着整个世界。”
听听，这AI的格局都这么高了！
他口中手下关于“阿爸”“阿爹”的记录也让玩家竖起八卦的小耳朵。
然后被莫名其妙的狗粮塞一嘴。
紧接着的三年，涅槃又发布了两款爆火的游戏，同时带飞了几位坚守人类艺术创造力的大佬。
论坛上但凡有小萌新夸他是“再世森芦”，老玩家们都得怼回去：他就是他！别拿森芦贬低他！涅涅是最棒的爹爹，槃槃是最棒的爸爸！
——一个个都是赛博养娃吃狗粮后遗症。
而“罪魁祸首”们呢，偶尔打磨打磨小小穆的AI模型，完善他的设定与资料库，一起研究下一款游戏，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卿卿我我地过着小日子。
毕竟游戏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不只要补齐失去他的七年，开展新的人生更是一辈子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忘记你的人设重新开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