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幽灵》石黛儿

2、昨非篇

　　一到午夜，不管醒里梦里，昨非总能看见那双指甲被精心描绘过的手。
　　已是第三天了。
　　也亏了昨非多年职业的训练，她竟没有害怕那双手。
　　真的只是一双手，在午夜钟声响过后的静寂里蓦然出现，手指珠圆玉润，秀甲艳丽无匹，就算昨非还没睡下，那双手也会旁若无人地飘至电脑键盘上，接下来就会有“嗒嗒”的敲击声。假如昨非已经睡着了，她会在梦里看到同样的场面，直到“嗒嗒”声把她从梦中惊醒。
　　那双手在键盘上翻飞自如，敲打随意，那十只绘满精美图画的指甲，在快速地腾挪中呈现出一副诡丽的画面。昨非静静地看着，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响动。
　　这一夜，昨非打开了电脑，她从那双手敲打的规律中发现它用的是五笔字型，于是她调出文档，装好输入法，然后在电脑旁坐下，耐心地等待。
　　午夜的最后一声钟响慢慢消逝，而那双手则慢慢从黑暗中浸出。
　　手似乎没有发现电脑有什么变化，它一如往常般敲击起来。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闪烁的文字。
　　“不要离开我，灵珊，让我们私奔吧。”
　　“我害怕，我父母会担心的。”
　　“别怕，一切都有我，我们结婚，生孩子，大人们会原谅我们。”
　　“冲哥哥，你一定要对我好。”
　　“我会的，这一生这一世，我都只爱你一个。”
　　“我们怎么见面呢？”
　　“你到火车站来，我们一起走。”
　　“你是什么样子的？我还没有见过你的照片呢。”
　　“我认得你啊，你不是把手的照片发给我了吗？我会找到你的，灵珊妹妹。”
　　“那么多人，你能看清吗？”
　　“放心吧，你站在候车室门口，离别的人都远点儿就行了。”
　　“那好，冲哥哥，明天见，我爱你。”
　　“我也爱你，灵珊妹妹。”
　　手仿佛打累了，停了一下。
　　昨非站在手的后面，专注地看着。
　　手又开始敲打键盘。
　　“救命，救命，有人要杀我。”
　　“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我上当了，我叫灵珊，被令狐冲绑架，他要杀我了，救救我吧。”
　　“灵珊？！令狐冲？！我还是任我行呢，神经病！”
　　“天啊，他回来了，我要死了，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无聊，你自个儿玩吧。”
　　“灵珊，十八岁，S市实验中学--------”
　　昨非心中一震，本市正是S市，前阵儿黄警官拿来一张离家出走的女中学生照片让她留意有没有和无主尸体面容相似的，那女孩儿叫什么来着？
　　昨非扑到档案柜前一通翻找，呵，倪灵珊！
　　她忽然想起来三天前送来的那件碎尸，她检查后发现脸孔已不可辨认，奇怪的是独独没有双手，当法医这么多年，凶犯杀人后只砍掉双手的情况实在是极为罕见的。
　　昨非心中痛楚，转头回去看那双仍然鲜活的手，屏幕上的字还在跳跃：“令狐冲，□□，43980012，邮件地址，[e-mail]，聊天室，huzhou网社区情网深陷村。”
　　一周后，黄警官根据昨非提供的线索，在实验中学附近的网吧抓获了犯罪嫌疑人，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小个子，据他交待，他以令狐冲为网名，装成十八九岁的少年，骗取了包括倪灵珊在内十几名少女的感情和信任，以私奔为诱将她们拐卖至别处。
　　而灵珊在火车站见到他后，对他自称是令狐冲的叔叔十分怀疑，不肯跟他一起上火车，他怕放灵珊回去会使骗局暴露，便狠心杀了她。
　　黄警官问及他为什么要砍下灵珊的双手，他说那双手上的指甲太显眼了，抛尸后怕被人很快发现死者的身份，所以他砍了下来，扔到铁轨上让火车给碾碎了。
　　案子结后，昨非特地去参加了灵珊的葬礼，她带去两只义手，每只手的指甲上，都精心描绘着艳丽的图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