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西医系统闯古代》千莎草

15、五雷轰顶的感觉

　　夜风里飘起她疼得“嘶～”的一声。

　　忘尘心一沉，默了半晌，强自镇定的逼着自己发声问:“你，没事吧？”

　　若不是中间停了那么一下，声调上不由自主带了那么丝暗哑，他就真的以为自己很镇定了。

　　意识到今日的自己在她面前屡屡失态。忘尘又是一僵。后面怎样都无法再强逼自己开口说话。

　　兀自沉浸在痛楚中沐婉华一无所觉，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只摇摇头，后又反应过来他也许看不见，便道:“没事，可能就青了一块，回去抹点药就行了。”

　　她一点没放心上。他胸膛又不是铁做的，还能破相不成。倒是他，被撞到时好像也伤得不轻，她糊里糊涂的好像听到他闷哼了声。可从头至尾也没见他发出任何抱怨。事情到底因她鲁莽引起。她不由抬头看他，颇觉惭愧:“那个你没事吧？刚才都怪我跑那么快，不然也不会撞到你，害得你跟着一起受罪。”

　　她这话完全是出于好心并带着歉意，忘尘不得不张口回答。只得暗自酝酿了会情绪，清了清嗓音才道:

　　“......我没事。”

　　没人知道光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耗费了他多大的力气。

　　“哦。”沐婉华更不知道，她随意点点头:“没事就好。”

　　光听声音她也分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也不好继续追问。毕竟他被撞到的地方在衣服底下，她总不能直接说，和尚，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瞧瞧。沐婉华在黑暗中暗自扯嘴发笑。她要是真这么说了，指不定被他当成女流氓，已经疯狂到连个和尚都不放过。经过这些日子，她是发现了古时候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思想都很保守。换作别人，她或许有心思逗弄一把。可对方是个和尚，她实在下不了手。而且这和尚一眼看上去便是个十分正经严肃的人。浑身气息干净凛冽得让人自惭形秽。对他但凡稍微生出那么点别样心思都好似一种亵渎。

　　沐婉华想象了一下这和尚被气得恼羞成怒的样子。只觉得这样一张风华绝代，清雅脱俗的面孔上陡然涨满怒气，实在是说不出的违和。他还是这样的好，远离俗尘、高雅贵气，目含慈悲，身受佛光沐泽......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忘尘一头雾水望过来，或许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或者被她的笑声感染。他脸上也情不自禁的绽放出笑容，双目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亮有神。

　　“其实，我也有错。如果刚才走路时注意点，也就不会跟你撞上了。”想了想，忘尘说。可能经过刚才一些事，两人算彻底熟识了，他说起话来自然很多，不像前两次见面，开口就是“贫僧”、“施主”那般礼貌客气的称呼。

　　沐婉华喜欢这样跟人直来直去的交流。天天客气来客气去的，嘴巴累，心也累。像现在这样多好，不用时不时琢磨怎样说话才不算冒犯对方。

　　“喏，这个给你。”她随意的从宽袖里掏出个瓷瓶递给他。眼里充满笑意。

　　忘尘坦然受之，笑着道了声谢。

　　“回去以后抹上，过个一两天便差不多好了。”

　　“好。”他应，黑暗中颔了颔首。笑意在唇角漾开。

　　沐婉华自然看不到，她顿了顿，像老朋友一般叮嘱:“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踮脚往回去的路上望了望，那里早没了春桃的影子。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间杂道路两边树叶被冷风吹动的簌簌摇响。那簌簌摇响的声音衬着深不见底的黑暗，远远望去，像一口无底的深井。她心里陡地一怂，顿时忐忑难安，暗自懊恼刚才玩笑开得过了把唯一的春桃气跑了。现在只能一个人独自回去。来古代后，她还是第一次走夜路。而这里的夜路便是真正的夜路。四处黑灯瞎火的连束光都没有。不像她原先生活的地方，到了晚上也是灯火通明、霓虹璀璨。走到哪里都不会心生惧意。

　　最、最关键的是，她不记得路了。走过前面那条，到底往哪拐来着，是左边还是右边，还是继续往前走......

　　“那个，你能送送我吗？”沐婉华左瞅瞅右瞅瞅，实在不好意思正眼看忘尘。更不好意思说自己怕黑，只支支吾吾的说:“我不记得路了......”

　　刚刚还叫人家回去早点休息，现在又请人家送自己。饶是沐婉华脸皮厚如城墙，也觉得双颊发烫。不过她也不算撒谎，她确实不记得路了，只难为情的隐去了部分原因。

　　想通此节，她坦然的抬头望着他笑了笑。

　　也许是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忘尘只觉得这笑容纯粹无暇，带着令人心惊的美丽。这美丽直透心底，划过内心最深处触不可及的柔软......

　　她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美丽，也更与众不同......

　　忘尘自幼避世修行，自认早已四大皆空、六根清净，耳目之入皆虚妄。如今心里不得不低首承认，自己苦苦修练多年的佛心。自从遇到她以后一次又一次的动摇。再这么下去，这自以为坚不可摧的佛心还能坚持多久？！

　　而她提出的请求，他根本没法拒绝。他知道不应该，出家人的佛心不能乱。心中一遍遍默念着“阿弥陀佛”，嘴上却在说:“好，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取个灯过来。”

　　然后看似镇定，实则脚步慌乱的走了。没人知道他走回屋子以后才发现自己额头上早已布满汗珠。他一边无奈擦汗，一边摇头苦涩的笑。

　　再回来时，他又恢复成了那个面容清冷、目含慈悲、如枝头绽放的梨花般圣洁高雅的佛门子弟。

　　沐婉华并不知道他这一路去了又回，一段不算很长的路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里磨难。见他提着灯笼回来，如猛然挣脱牢笼的鸟儿一般扇动着翅膀开开心心的跑过去从他手里接了过来。她虽然觉得他现在看上去有点奇怪，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跟今天早上见到时的那般，让人心生敬意，有种不容侵犯的凛然贵气，可这种凛然贵气中又夹着那么丝轻微的不同。

　　沐婉华并未多想。提着灯笼走在他旁边。而他也刻意放慢了步伐来迁就她。

　　这条道刚好够他们两个人并行，再多一人便非常拥挤了。两人一路无话，因为路窄，时不时的肩膀会碰到一起。沐婉华并未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妥，倒是忘尘隐在光芒照不到的地方，一双睫毛微微颤动。

　　沐婉华觉得她或许该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回去的路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气氛显得怪怪的。明明他们什么争执也没有，却怪异的好像互相怄着气一样。这种感觉实在莫名其妙，令人费解。可她又实在找不到话题来聊。只得在动动嘴皮子后选择了继续沉默。

　　没想，却是他先开了口:

　　“国公府退婚一事，我很抱歉，给你带去了那么多伤害。”

　　“什么？”沐婉华一时没反应过来。等脑子里慢慢消化完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她开始质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的话，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替国公府道歉？他跟顺国公府什么关系？跟那个渣未婚夫又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问题砸得她晕晕乎乎。以至于她迟迟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如果此时有镜子可以照的话，沐婉华肯定会在心里狠狠的鄙视自己。因为她现在半张着嘴、瞪着眼睛傻乎乎的模样实在像极了村里头的二傻子。

　　也许是她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模样实在太逗了。忘尘忍不住轻笑出声，笑出声后又立马觉得不妥，赶紧将那声笑意努力按压了下去。

　　“李家大房长子是我大哥，我在家行二。”他背剪起一只手，补充着解释。后面的话不用说，沐婉华已经明白了。

　　“......李亦宸是你亲哥？”隔了半晌，沐婉华终于忍不住换个说话方式想再验证一下。

　　忘尘点点头。

　　垂眼仔细拨动手里的持珠。

　　人看似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已经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
　　......
　　良久。

　　沐婉华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脑中似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这、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五雷轰顶”、“雷的外焦里嫩”的感觉吧吧吧......

　　所以......

　　到底是这个世界太小，还是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就是这么奇妙？！

　　这也是穿越女主的设定吗？绕来绕去，都绕不开渣未婚夫这个魔障。

　　随便认识的一个和尚都能是渣未婚夫的弟弟！那么接下来，有请三弟、四弟、五弟......排好队按长幼顺序相继入场......鼓掌，热烈欢迎！！！

　　鼓掌个锤子！！！

　　欢迎个锤子！！！

　　沐婉华恨不能把渣未婚夫一脚踹进黄河里。好好的洗清一下这渣子身上自以为是、傲慢无礼的臭毛病。

　　不过，话说回来，他堂堂顺国公府二少爷好好的不在家里享福，怎么就进了寺庙做了和尚？

　　沐婉华满眼的不解。

　　忘尘看出她的困惑，不待她开口追问，便温声解释:“我自幼体弱多病，大夫说不宜多劳多思。又恰逢母亲一日夜里梦见位老神仙，指引我出家修行，便可保余生无恙。是以，我六岁那年便离了家。”

　　还能这样......

　　沐婉华想了想，不知该如何评论此事。只得闭嘴不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虽放弃了国公府的荣华富贵，但也远离俗世纷扰，获得了身体上的健康和心灵上的平和。倘若他自小在国公府长大，长久的浸泡在权利蜜罐里，性格会变成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就看他那位眼高于顶的大哥便能预知一二了。

　　“小心。”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一颗矮树下。那矮树横生出来的枝杈差点刮到她。忘尘反射性的伸手一档，助她躲过此劫。

　　她这边还在默然想着，那边就听忘尘的声音忽然贴近了几分。一股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归于沉寂的心湖陡地颤动了几下。一圈圈涟漪在水面上荡漾开来。看似还平静的湖底也渐渐涌起暗潮。

　　沐婉华心头一动，只觉浑身有些酥酥麻麻的。

　　她额上的痛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退。无声无息到连她自己也来不及察觉。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还能提醒她要保持头脑清楚。她只觉心底的异样越来越强烈。她气恼的咬牙跺脚。这......

　　陌生奇异......又该死的春心萌动是怎么回事？

　　靠！！！这家伙是个和尚，是个和尚啊，她在做什么？

　　她气恼的提醒自己。可道理明白归明白，心里怎么想的却完全不归她自己管。眼瞅着心脏有加速跳动越来越快的趋势，沐婉华索性眼一闭，捉起裙摆，提着灯笼直接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去。钻出去后，她抬脚就跑，大有落荒而逃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身后有鬼在追。

　　忘尘:“......”

　　持续跑了一阵，沐婉华停下来稍喘口气。回头见那和尚没跟上来，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可很快她就哭笑不得了。这一眨眼间，她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条道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手里还提着那盏灯笼。她没有在刚才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失手丢掉它。这微弱的一团光芒在这浓浓的夜色里给她带去了丝丝的温暖。可一想到这盏灯笼原本属于那和尚的，她又忽然觉得有些烫手。尽管如此，她到底没舍得将这盏唯一的光源因此丢弃。

　　长长吁了口气，她不得不提着灯笼往回走。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风有些大了。空气也变得更加寒冷。她有心加快步伐，只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两边道路也越来越陌生。没一会，那股不对劲的直觉展露了出来，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死路。

　　沐婉华傻愣愣的瞪着前面那块厚重的砖墙。瞪了半天，眼睛都瞪得干涩了，才长长的泄了口气，不得不死心，转身准备往回走。哪知一回头。看到前方站着一个高高的人影。沐婉华下意识一惊。

　　那人影赶紧说话了:“沐二小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沐婉华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而是尴尬，无止境的尴尬，尴尬到恨不能当场挖个洞躲进去。

　　那高高的人影缓缓走了过来，从难以分辩的黑暗走至昏黄朦胧的火光能稍稍照及之处。大抵是怕唐突她，他便隔着她一段距离停了下来。静静的打量她。眼中分明藏着笑意，面容却半点未显。

　　饶是如此，沐婉华还是觉得面皮发热。暗中瞪了罪魁祸首一眼，颇有些赌气成分的重重踩着步子走了。

　　路过忘尘身边，刻意停了一下，举起灯笼对着他的脸仔细照了又照。试图在他脸上找出那么点与众不同来。照到最后，她不得不坦白承认，这家伙确实长得比老哥帅了那么一丢丢。大概就是这么一丢丢一次又一次战胜了她对男人强大的免疫力。

　　自认想通了这点，沐婉华反而释然了。罢了，爱美乃天性，她虽是个现代人，照样不能免俗。没什么可丢人的。因此脸上神情不免就理直气壮起来。放下灯笼的时候也不慌不忙，顺便还心情很好的招呼他:“和尚，跟上。”

　　忘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