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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请问你是谁? ...

  •   暖暖的冬天,一早一晚却凉冽入骨,正是躲懒偷睡的日子。
      明玉怔怔地靠在床头,望着掌心的小手机,觉得古怪不可思议。
      要不要找个律师咨询一下?明玉问自已。
      然则这年头儿,律师遍地开花,又有几个是可以让人放心且相信的?
      也不是不能找朋友介绍一个两个,但是又听人说,偏偏是熟人介绍的才托不得,到最后办成办不成的,倒连朋友都没了。
      不过,总得问问才明白些吧。
      忽然,明玉心头一动,抓起手机“啪啪啪”随便按了几下,居然就通了。
      “哪位?”那边传来一个低沉有力的男中音。
      “呃……”明玉没想到真有人接,一下子慌了神,找不到话说,情急之下,冲口就问:“请问你是谁?”
      那边一楞,不怒反笑,道:“你找谁呢?”
      “啊……”明玉窘极,十分后悔自已的孟浪,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找谁……啊对不起……我想找一个律师……实在对不起……”
      “律师?!”那男声显得很惊讶,郑重其事地道:“我的确就是一个律师,我叫莫求。小姐,请问你是谁?”
      一个小时后,明玉坐在莫求的大办公室里,两个人彼此都狐疑地打量着对方,几乎完全无法相信现实生活中真会出现这样的巧合。
      莫求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身材亦很一般,除了一副眼镜尚显几分文质彬彬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明玉暗想,这个律师能行吗?
      “明玉小姐,你刚才说,你有件特别的事想咨询一下律师。”莫求提醒似地说。
      “是的。不过……”明玉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事听起来有点怪。”
      “哦?!”莫求轻轻地笑了一下,眼里精光一闪而逝,令人不易觉察,道:“我听过的怪事可不少,你说说看。”
      “是这样,事情要从上两周说起……”明玉吸一口气,慢慢道。
      原来,两周前的那个周六,明玉没日没夜忙了整整五天,好不容易想睡个懒觉补一补,凌晨六点,却突然被手机铃声惊醒。
      “谁呀?”明玉昏昏沉沉地抓过电话,半梦半醒之间还在想,这下惨了,一定是老板还要加班。
      “起床了,到点了,起床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昏昏沉沉的陌生声音,听起来也是半梦半醒的。
      嗯?!这是谁呀没头没脑的?明玉一下子真正清醒过来,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恶声道:“你叫谁起床呀?”
      那头儿的声音也清醒了一点,讶道:“叫你呀!”
      明玉闷住,停了一会儿才强忍道:“请问你是谁?”
      那声音更惊讶了,道:“你连我都听不出来?”
      明玉失去了耐性,迭声喝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呀你就打电话叫我起床你秀逗吗现在才几点啊……”
      那人也恼了,大声喊回来:“我管你是谁,总之该起床了,不然会误点的。”说完,电话“啪”地挂掉了。
      明玉这个气呀,愣怔许久,再也睡不着了。
      晚上,明玉登录上网,输入那人的手机号,设置了定时发送短消息,考虑发几次时明玉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不要太过分,五次就好。从半夜两点到早晨六点,每小时一次,信息内容为:“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想到这一晚上那人会折腾个没完,明玉躺在床上嘿嘿偷乐了许久。
      周日早上六点,明玉的手机又响了,一看号码,居然还是那人,明玉想,这下完了,这人也是小心眼儿,报复回来了,这要没完没了可不行。明玉的性格是不进则退,不想打持久战,打算跟那人道个歉完事。
      谁承想一接电话,那边还是睡迷胡的声音:“起床了,到点了,起床了。”
      明玉这下头大了,只得好声好气地问:“请问你到底是谁?”
      那边声音一下子清晰起来,惊呼道:“你怎么了?逸人,你出什么事了吗?”
      “我不是逸人,你打错电话了。”明玉耐着性子解释。
      “你不是逸人?这怎么可能呢?”那人不肯相信。
      明玉火大了,恼道:“你有毛病呀?打错号码也不知道?”
      “打错号……不可能!你不是XXXXXXXXXXX……”那人报过一长串电话号码。
      明玉呆住了,没错,这就是自已的电话号码,可是,正如那人所说,这怎么可能呢?
      这边厢明玉呆楞着,那边厢那人语气转柔,道:“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什么都知道。别想太多,起床了,不要误点!”说完就挂了电话。
      FAINT!
      明玉没有再次骚扰那个人以示报复,奇怪的是,那人此后也不再打电话来。
      又过了一个忙碌的周一至周五,到了上周六。
      凌晨六点,电话又来了:“起床了,到点了!”
      明玉简直有些绝望,没奈何,有气无力地说:“你打错电话了!”
      那人竟笑,道:“逸人,别闹了,快起吧。”
      明玉忍无可忍,再道:“我不是逸人,你打错了!”
      那人不为所动,叹口气道:“好了好了,不管你是谁,起床了,别误点!”然后电话挂断。
      明玉欲哭无泪,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周日,如是重复,明玉恼得一字一句道:“请-你-再-也-不-要-给-我-打-电-话!”说完“啪”得摁断电话,心中直叫倒霉,要不是老板严令自已二十四小时开机,何必受这腌杂气!
      今天,是第三个周六!
      出乎明玉意料之外的是,今天早上六点,手机还没响之前,明玉已自已醒来,紧接着,就听见了那意料之中的铃声。
      一接,果然又是那人:“起床了,到点了!”
      “到什么点了?”这次明玉已想了一周要怎么应付,反问脱口而出,中气十足。
      “到……你怎么问我呢?”那人又表示惊讶。
      “我不知道你是谁。”明玉飞快地答。
      “逸人,你又来了……”那人气沮。
      “好吧,我换个说法,我不能肯定你是谁。”明玉再次飞快地说。
      “别闹了,我只是叫你起床而已,我是谁不重要。”那人的回答让明玉想说粗口,终于咽回去了。
      “我以后不需要你叫我起床了,再别打来了,我讨厌死你了!”明玉恶狠狠地说。
      “…………”那人沉默了。
      “听清楚了没有?”明玉再接再厉。
      “这样……好吧,那……房子的事情怎么办?”那人突然道。
      房子?!什么房子!!!!!
      明玉突然警惕起来,她想起一个月前自已刚刚落订的两居室小屋,难不成这竟是一个针对自已的骗局?
      “你说怎么办?”明玉沉住气,问道。
      “定金是我付的……算了……你签正式合同的时候把我的名字划掉吧,总之以前的我不要了,以后的我也不再供了,到此为止。”那人说道,口气还挺大方。
      “定金明明是我自已付的。”明玉本能地叫起来。
      “你!”那人生气了,道:“好……算了,随你说什么,但我说不供就不供,反正是你住,要被银行赶出来那也是你的事。”言罢,竟挂了。
      明玉讲叙完毕,看着聚精会神凝听的莫律师,无奈地道:“今天这个电话,让我怀疑我所落订的房子可能有什么问题,这才想到应该找一个律师咨询一下。我带了全部相关合同和资料,您能帮我看一看吗?”
      莫求若有所思,凝神呆了一会儿,伸手取过明玉放在桌面上的购房资料,一页一页慢慢翻着看。
      明玉也不敢打扰他,只屏息等着,偌大的房间里,掀纸的“沙沙”声清晰可辩。
      “你这是买的二手房嘛。”莫求看了一会儿后,头也不抬地说。
      “是,我喜欢那个小区,很成型,二手房质量也不差。”明玉答道。
      “你是和中介公司签的合同,跟原房主见过面吗?”莫求又问。
      “没有。中介说原房主出国了,全权委托他们卖房子……委托手续有问题吗?”明玉有点担心起来,定金两万呢,要是被骗去肝都得疼了。
      “从文件上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莫求摇摇头,觉得似乎什么地方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这中介是挺出名的一家公司,照理说也该不会骗我吧。”明玉自已安慰自已。
      “你这个房号我好象在哪儿见过……”莫求苦苦思索。
      “广告上吧,我也是在报纸广告上看到的。觉得地点价钱都合适才……”
      “报纸!对了!报纸!”莫求猛地抬起头来,打断明玉的话,眼睛里精光闪动。
      明玉吓一跳,随即想,这个律师是不是有毛病啊?
      “我想起来了,就在两个月前,有一宗奇怪的失踪案,当时在报上登了很大篇幅的寻人启事,连登了三天,很是醒目。”
      “失踪案?!那跟房子有什么关系?”
      “说奇怪就是在这里,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有人眼睁睁看见她走进房子里的,结果不见踪影了,简直匪夷所思。”
      “啊?!”明玉瞪大了眼睛。
      “就在你落订的这套两居室。两个月前,有人报案,说女朋友回家后再没出来过,恐怕有什么事。结果警局派人到现场一查,发现门是从里面反锁着的,隔壁邻居也说头天晚上曾看见女孩子进门儿,但没注意有没有出来过。如是警察便破门而入,里面竟是空房,不要说人,连东西都没有。”莫求详细解说着。
      明玉听得眼都不敢眨。
      “报案的是个男孩子,看见现场居然就疯了,口口声声说女朋友被人害了,东西被抢了。可是一查,这房子根本就不在他女朋友名下。物业管理公司则说天天看见那女子,出出进进没什么特别的,也没见别的人来过这房子,所以从来没想过这女子居然不是房主。”
      “那女的是骗子?”明玉插嘴问。
      “粗一看这也就是个骗局。可惜那男孩子精神状况失常,对警局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且给的线索也都查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来,连女孩子的工作单位都说不清楚,照片也没有。男孩家人无奈,登报寻人,想找到在那个房间里失踪的女孩子。”
      “找到了吗?”
      “当然没找到,三天后那男孩子趁看管的护士不备,跑出了病房,结果在追赶中堕楼摔死了,男孩家人觉得人死如灯灭,女孩子找不找得到都与事无补,就放弃了。”莫求说完,遗憾地叹了口气。
      明玉心里一紧,脸色变得煞白。
      “后来,经调查那房子真正的房主确实在国外,警察辗转托了国外合作机构去问,那房主说这房子是买的期房,房子还没建好他人就走了,故此不要说住过,连见都没见过。房产手续都是委托开发商办的,钥匙是开发商给寄出去的。后来还请人帮忙办了一个存折年年交水电管理费什么的,想着这地方会升值,空置了三年也没打算卖。却没想到会被人钻空子,出这种怪事。”莫求审视着明玉的脸色,说话的口气却听不出丝毫特别。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明玉勉强一笑道。
      “我有个老友是警官,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跟我也说起过。”莫求闲闲说道。
      “那……那女孩子……”明玉蓦地想到一件事,心里轰得一震,牙齿都开始打战:“她她她她……她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子打电话报的案,他说话有些口音,当时警局根据谐音记下了一个名字,后来还没来得及让男孩子写清楚他就发疯了,故此我也说不准,大概叫罗意伦什么什么。”莫求道。
      “意伦……意伦……逸人……不会吧?!”明玉念念叨叨地,魂不守舍。
      “你怎么了?”莫求诧异地看着明玉。
      “我我我……我在想那个……那个打错的电话……”明玉越想越害怕起来。
      “那电话怎么了?”
      “那打电话的管我叫‘逸人’,他口音是挺重的,要说是叫‘意伦’也有可能……他他他,他不会是……”明玉顿住,不敢往下说了。
      “哦,”莫求明白过来,有些好笑,接口道:“他不会是鬼吧,对吗?”
      明玉低叫一声,几乎要晕过去。
      “别紧张,别紧张。”莫求好整以瑕地拂弄着铅笔,道:“就算是鬼,这鬼的脾气看起来也不错,你不是刚说吗:他放弃了房子,连钱都不往回要了,这多好。”
      “莫律师!”明玉十分不高兴,道:“您这是怎么说话呀,管他是人是鬼,房子可都是我自已买的。”
      “明小姐,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可能有些冒犯,你别见怪。”莫求收敛笑意,正色道。
      “什么事?”明玉的神色有一丝惊惶。
      “你工作多久了?工资多少?”莫求盯住明玉的眼睛。
      “工作三年了。工资嘛,嗯——,年年在涨,今年刚提到五千块一个月。”明玉舒了一口气,坦然道:“您怀疑我买不起那房子对吗?本来我是买不起,可是前阵儿我国外的叔叔去世,留了点外币给我,加上这几年我省吃俭用的,付首期刚够。”
      “唔……遗产……前阵儿……”莫求往后一靠,铅笔在手心里转着,漫不经心地问:“是两个月前吧。”
      “是……差不多……”明玉猛地省过味儿,脸刷地红了,颤声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稍安,稍安。”莫求无所谓地摆摆手,仰脸想了半天,到底叹了口气,道:“这不通!怎么想都不通。”
      “什么不通?”明玉连惊带气,开始后悔不该误打误撞找上这么个怪搭搭的律师。
      “你一定要买这房子吗?”莫求忽然又问了一句。
      “一定要买,”明玉不解地答道,“我定金都付了,不买会被吃订的。”
      “那你愿不愿意委托我作你的全权代理人,来替你办理后续的全部事宜?”莫求再问。
      明玉这下完全糊涂了,她傻傻地看着莫求,没有回答。
      “也就是说,你出具全权委托书给我,然后通知中介以后所有的手续都是我替你去办,他有什么事也都直接找我,你同意吗?”莫求耐心地解释。
      “那……那钱谁付?”明玉直楞楞地反问。
      “呵呵,”莫求禁不住笑起来,道:“你还是挺明白的嘛,钱当然要你付,二手房的首期是房价的百分之五十,以那个小区所在的地段,我可承担不起。不过,你只等我一个人的通知,什么时候我要你付钱,你再付,把这话告诉给中介就行了。”
      明玉呆了半晌,慢慢地,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明玉几乎作了一夜恶梦,辗转反侧,好象醒了很多次,却每次都发现自已还在梦里——作梦的人知道自已在作梦,这会不会有些不正常?
      结果当电话铃声又在耳边暴响起来时,明玉浑身一激灵就清醒了,抓过手机条件反射般地质问:“你到底是谁?”
      “是我啊,明小姐,你还没睡醒?”那边传来一个稳健的声音,是莫求。
      明玉松懈下来,靠回到枕头上,道:“莫律师呀,我以为还是那个……”
      “看看时间,明小姐,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我上午去中介公司了,送了你的授权委托书,还请负责你这单业务的江先生领我看看你的房子,你要不要也来一下?”莫求不紧不慢地说着。
      “那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不过,莫律师,今天那个男的怎么没有打错电话过来呢?”明玉一边下床,一边说。
      “这不奇怪,昨天你已经那样决绝地跟他说话了,他当然不应该还来自讨没趣。”莫求不以为然地道。
      “可是,”明玉追问,“我后来又想了想,那个打错电话的男人只提到‘定金’,而如果说以前那个失踪的女孩子只骗了男孩子购房定金的话,那也才两万而已,不至于因此就要发疯吧?”
      “嗯……先别说这些了,你快过来吧。”莫求没有接腔,敷衍了一下,就说再见挂机了。
      咦,这个律师,自已难得这么清醒理智地分析一下,他居然啥反应都没有,明玉嘀咕了两声,没好气地把手机往床上一摞……想不到,劲道一下子没使对,手机在床上翻了翻,“砰”地落到地板上去了。
      明玉叫一声苦也,这还是租来的临时房,啥装修都没有,地板是结实的水泥地,那小手机单单薄薄的,命运堪忧。
      果然,明玉绕过床边,一眼就看见自已的小手机已散了外壳,电池也飞在一边,显示屏向下扣在地面上,明玉想,完了完了。
      但是,一个奇怪的小东西吸引住了明玉的视线:手机卡的插槽簧片摔得有些错位,显露出一个扁扁的灰色小圆片,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莫求小心翼翼地举着没有后盖的手机,上上下下看着,十分疑惑。
      明玉站在空空的新房间里,也顾不得一旁中介公司的小江瞪大了眼睛,道:“会不会是……窃听器?”
      莫求啧啧嘴,没有说话。
      想了一会儿,莫求才道:“明小姐,你这电话还能打吗?”
      “不知道,我摔了后就照原样给你拿过来了,没有试过。”
      “那你试试拨一个电话,随便拨!”莫求将电话交回给明玉,干脆地说。
      明玉不解,但看看莫求的脸色,也没多问,三两下装上后机盖,一摁开机健,禁不住轻呼一声:“咦,可以用呐。”
      “你随便拨几个数字,看能打通吗?”莫求再次说。
      中介公司的小江往后挪了挪步子,几乎不易觉察,但还是引起了莫求的注意,他抬眼看了看小江,眼里闪过凌厉的光芒。
      明玉吸一口气,啪啪啪按了几个号码,再按一下通话键,不到半分钟……明玉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惊讶至极地道:“通了!”
      差不多就在明玉说话的同时,小江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小江腾地转身向房门外冲去,莫求飞身扑过去拦住,两人刹那间纠缠在一起,明玉则傻楞楞地站着,完全呆了。
      几天后,在警局的刑事拘留会见室里,莫求陪着明玉,一起会见带着手铐的小江。经过小江本人的同意,参加作陪的还有兴致十足的刑警队大队长,官勇。
      这显然是一次非正式的会见,气氛轻松适意,比较奇怪的是明玉非常大胆热切地盯着小江,而小江却很不好意思,总是将目光转开。
      “小江,你的事儿不严重,为什么不早点到警局来说清楚呢?”官勇半是好奇半是责备地问。
      “我……我不知道自已的行为到底算是什么性质,又不敢直接找律师咨询,莫律师的大名我早就听说过,我怕找了他反而会弄巧成拙……”小江嗫嚅着说。
      “所以你想了这么个法子让明玉找我?那个小玩意儿是什么啊,还挺先进的。”莫求指指会见桌上的证据封袋,里面放着的正是明玉手机里那不起眼儿的小小灰色圆片。
      “是国外的朋友给的,一个信号转接器,我设定了一下,如果明玉……明小姐拨的号码网络不能识别,就会自动转接到我的手机上。”小江解释。
      “然后你再接到我的手机上?”莫求好气又好笑。
      “拐这么大的弯儿就为了把莫律师扯进来,你为什么不直说?”官勇再问。
      小江看了看明玉,欲言又止。
      “你想试探明玉,又不想伤害她,对不对?”莫求闲闲地插话。
      小江的脸红了,头低下去。
      “这话怎么讲?别买关子了,快点说。”官勇老大不耐烦,催着莫求。
      “好,小江不方便说,那我就来猜猜,”莫求好整以瑕地扶扶眼镜,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我们都推测,是中介公司的营销主任伪造了国外那位房主的全部授权资料,想假作房屋二手交易,小江是主任助手,负责操作具体事务,查觉到事情有不妥,却并不知道是营销主任玩的把戏。你认为我能帮助明玉查明真相,又可以不把自已绕进来,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对不对?”
      小江感激不尽地点头,官勇却不以为然,道:“这叫啥屁分析,还猜呐,我用鼻子闻一闻就知道拉。”
      “你那鼻子是属狗的,闻不着好味儿。”莫求瞪了官勇一眼,又道:“别急,我还没猜完呢,我还猜,小江,你和上次死去的那个男孩子关系非同一般,你怀疑明玉就是失踪藏身的罗意伦,或者罗逸人,所以你先装成打错电话的人刺激明玉,然后监控她往外拨打的电话,我估计你的判断逻辑是这样的:在你装成打错电话而又提到房子的事后,如果明玉心里有鬼,她的第一个电话就应该打给你的营销主任,而你那个小玩意儿,我估计也有窃听的功能。如果没鬼,明玉就会找人求助。明玉在跟你谈买房事宜时,大概说过有问题就要找律师来看之类的话,你记在心里,赌明玉有可能乱拨电话,或者拨查询电话,而只要是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你都会将电话转接到我这儿来,是不是?”
      小江震动地抬起头,脸已煞白,对面的明玉也怔住了。
      官勇不能置信地盯住小江,道:“小子,你跟上次那件案子也有关系?”
      莫求续道:“这房子的屋主本是你那营销主任的朋友,水电管理费用的存折都是她办的,钥匙也经过她的手,所以,在她知道屋主长年不会回国后,就起了利用这房子自已捞一笔钱的想法。最开始她应该是自已出马的,骗上次那个男孩子付了首期,便趁夜深溜走,她可能知道男孩子的精神状况有不稳定的隐疾,故此想只要足够小心,自已就多半不会暴露。但最后,男孩子居然受不住打击而死,这个可能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小江的眼神有些迷离,但仍不出声。
      “这个营销主任叫陆伊,虽是个女人,可名字年龄完全不象嘛。”官勇拧着眉头发表不同意见。
      “年龄可以化妆,名字可以伪造。这些都不是问题。”莫求坚持道:“等过了一段时间,陆伊看看自已果然无事,就想接着再来一次。这一次她打算装得更逼真,就索性假作全部授权委托书,并诈称是公司接洽的营销任务,安排小江来具体操作。可意外再一次发生,她没料到小江认识这个男孩子,并已从报上知道了这个房号,所以一见到营销资料,就起了疑心,对不对?”
      小江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明玉却神色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江刚开始并没想到是顶头上司出了问题,他还以为明玉就是那个骗了男孩子钱的潜藏女子,想用骗来的钱再买一次房子。故此以电话骚扰,想试探明玉的反应,然而连着两个星期下来,明玉的反应没有丝毫不正常之处,小江才转而怀疑自已的营销主任有问题,开始站在明玉的立场上想帮明玉。”
      “其实那男孩儿我也认识。”明玉忽然幽幽地开口,这下子,连同莫求在内的其余几个人,都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不知道,江先生跟他是什么关系,”明玉谁也不看,顾自说着:“但我跟他,是中学时的同桌。他是心地很善良的男孩子,家里挺有钱,那时候我父亲下岗,他总是想办法照顾我,我一直记得他。不过初中过后,我们就再没见过。直到两个月前,我看见报上的寻人启事里有他的名字,还特地到报社打听了一下,最终确认是他。但那会儿我要出国去继承遗产,再说光从寻人启事上也看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就想过几天我就回来了,回来再找他也不迟。没承想,回来就听不到他的消息了,报社那儿留的电话根本打不通,我去医院问也都说没这个人,直到莫律师告诉我,我才知道他竟已……”明玉别开头,声音哽住了。
      小江的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手背上。
      “小江,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以前那个男孩子总是在周六周日的凌晨打电话叫那个失踪女人起床?”莫求轻声问道。
      隔了许久,才听见小江梦吃一般的声音:“我读大学时,下辅有个兄弟相处得很好,可惜他家有精神病遗传史,有时会情绪失控,结果快毕业前被劝退了。他对我非常不错,我们还相约毕业后再见。可是,直到他去世了,我也再没跟他联系上。他的葬礼我去了,他妈妈认得我,将他的日记本留给了我,从他的日记里,我知道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不嫌他没工作,不嫌他有毛病,对他好得天上有地下无。那女孩子是个空姐,工作不定时,每周六周日早上都要赶飞机,特别嘱咐他要他记得叫自已起床,还说如果哪天他忘了,就说明他不爱她了——他从来没有忘过,因为他是那样爱她……”小江的声音低下去,低到无法听闻。
      “真能编排,”官勇自言自语,“工作不定时,就可以什么时候见那男孩子都说得过去,不方便露面只要说一句飞走了就完事儿。只是每周六周日起这么早,这女的就不嫌累?”
      “这正是我怀疑到陆伊头上的原因,”莫求接口道:“早在小江陪我去看房子的时候,我跟他闲聊,他就说出来他们公司周六周日上午都要上半天班,周六公司中层开例会,周日公司高层开例会,在上班前一个小时开,所以比平日上班还要辛苦。陆伊两个会都要参加,她是非起来不可的。再者,这种电话叫醒的事在谈恋爱的人眼里看起来可大可小,陆伊留这么个活口,也是为了以后找男孩儿的茬儿作准备。”
      “真的全是因为陆伊?莫律师,你有什么证据吗?陆伊自已怎么说?”小江忽然激动起来,质问莫求。
      莫求和官勇对视了一眼,官勇道:“你被拘留后,供述说因为怀疑房屋卖买有瑕疵,又不愿得罪公司,所以暗中监控电话让购房者找律师帮忙——虽说用的法子有点匪夷所思,但最多也就是个侵犯他人隐私的罪名,当事人如果不追究,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们按你的供述向国外房主查询后,发现委托手续确实有假,就对陆伊进行了第一次侦讯,她矢口否认知道内情,我们一时拿不出具体证据,所有的委托文件还必须要送去司法鉴定后才能下结论,就先让她回家了。结果回家当晚,她就从自家的阳台上跳了下去,不幸身亡。”
      小江和明玉同时“呵”了一声。
      “所以,一切的一切,到现在,也只能是猜测了。陆伊的家里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莫求道:“只除了一点,我猜你们谁也没想到,陆伊自已的家,就在明玉要买的那间房子下面一层,两家的阳台基本上是对着的,高层又不许装防盗网,胆子大的人完全可以从上面一层跳到下面一层。我想这解释了为什么有人看见失踪女人进屋却没人看见她出来的问题,也解释了为什么房屋会在里面被反锁的原因。”
      “说一千道一万,反正你都是猜。”小江喃喃道。
      “是啊,你有没有更好的解释?”莫求不以为忤,好脾气地反问。
      小江不响了。
      “莫律师,”明玉忽地想起一件事,道:“我的定金怎么办?房子不能买了,定金可得还我。”
      “不光还你,”莫求笑起来,道:“你是跟中介公司签的合同,虽然定金被陆伊私人收了没有入公司帐,可这是公司内部管理的问题。你的钱必须由公司还你,此外,这次合同无效的责任也在公司,是因为公司管理不善才给了陆伊可乘之机,所以公司应双倍返还你的定金。我已经跟中介公司的老总谈过了,你明天就可以去把钱拿回来。”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明玉抿嘴一乐。
      “陆大姐,她其实人挺好的……”小江闷闷地,精神有些恍惚。
      “如果说她是好人,那本案的全部说法就都要颠倒过来了,只可惜,我还是没有证据。”莫求神情肃然起来。
      “老鬼,又来了,你还有啥想法,再说说看。”官勇转过身来,不客气地说。
      “本案嫌疑人如果不是陆伊,那就只能是小江。”莫求肯定地说:“有可能是小江为友复仇,不惜假作授权文件,陆伊反倒是被小江骗的,还以为这是一单正常的中介业务。”
      “我为什么要这么干?”小江直起身子,诧异至极。
      “你想看看谁会来买这个房子,你们公司的人说其实想看这房子的人挺多,可只要是男的买主,你就找各种理由不见。但是女的业主,你不管多麻烦也会安排她们看房,是这样吧?”莫求问。
      “我……我只是喜欢跟女业主打交道而已。”小江的脸又红了。
      “或许吧,不过这说明了一种可能性,你认为骗钱的那个女孩子真心想要的是房子,首期款项已经骗到手了,买房并不困难,你在登售房广告时还刻意放低了价码,是不是想让那潜藏的女孩子就此现身?”
      “价码……是陆伊定的,不信你去问……当然现在没法儿问了。”小江颓丧地说。
      “是啊,现在没法儿问了。”莫求轻叹一声,开始收拾自已的纸笔,道:“女人呐,为了感情,哪怕是不道德的感情,也有可能作出任何事来……”
      “你打什么哑谜?”官勇看看垂着头的小江,又看看莫求,忍不住发急。
      莫求看一眼明玉,淡淡道:“没什么,我这个人,喜欢把人性估计得比较坏,当然不一定是正确的,如此而已。”
      官勇挠挠头,楞住了。
      莫求站起身,对明玉说:“好了,你说要谢谢救你免遭受骗的恩人,现在目的达到了,我要走了,你呢?”
      明玉盯住小江,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站起身来,转头冲着莫求,释然一笑,道:“那就一起走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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