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心跳》鱼鱼批发商

4、嫩芽

　　车门升起，门口的服务生立马迎上来，护住车顶，弯腰请季予出来。
　　黎洄下来的时候拎着一个深蓝色的礼袋，朝那人点了下头，那人坐上驾驶座把车开去停，季予跟在黎洄身侧。
　　电梯一直上升到最顶层。
　　全玻璃的外墙，将整座城市的景色收入眼底，只有视野最好的东南角的桌子上点着蜡烛，摆了鲜花。
　　乌南天和另一个金发的男生站在门外的观景台背对着他们，两人在聊天，没看到何柯。
　　听到脚步，他们都转头，季予才发现金发的男生也是中国人。
　　乌南天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真美。”递上来一个墨绿色的盒子，里面是一枚冰川粉的手表。
　　“生日快乐。”
　　季予羞涩的笑着道谢。
　　那金发的男生也笑着和她自我介绍顺带把自己的礼物递过来：“妹妹生日快乐咯，我们应该在林阿姨生日的时候见过。”
　　季予有印象的，那晚他们有很多人，但很明显黎洄和他坐的最近，她接过礼物，是五瓶同系列不同味的香水，也自我介绍了一遍：“谢谢哥哥。”
　　“不用谢，他应该的。”乌南天在一旁打岔。
　　黎洄把手上的礼盒递给她，“十八快乐。”然后把口袋里的两颗柠檬糖拿出来分别扔给徐遇和乌南天：“寿星给的糖。”
　　“哎……”季予刚想阻止，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边上黎洄朝她挑眉，说道：“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好吧，季予在心里为他们俩轻轻默哀。
　　礼盒打开，一条手环，两条链子由椭圆的钻石接成，中间是对称的蝴蝶，也同样镶满了钻石，唯独主钻是一颗粉色的海螺珠，被当作是蝴蝶的身体。
　　“好漂亮。”
　　“喜欢，谢谢黎洄哥。”
　　“嗯。”黎洄点头算是回答，心里小小的琢磨了一下，为什么叫他黎洄哥，叫徐遇哥哥。
　　乌南天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串手链是黎洄自己设计并且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做出来的，除了加了一颗粉色的海螺珠。
　　他当时和徐遇等乌南天下课，在边上旁听了一节课，徐遇睡的昏天暗地，黎洄倒是很感兴趣。
　　乌南天“啧啧”两声。
　　徐遇也过来：“哟，这个啊。”
　　季予刚想问什么意思，就听到：
　　“咯嘣”
　　“咯嘣”
　　两声后，是乌南天和徐遇的惊呼：
　　“靠！酸的我牙都软了。”
　　“啊啊啊，好酸啊！”
　　“妹妹你厉害，厉害。”徐遇一手捂住脸，一手朝她竖大拇指。
　　黎洄懒懒的靠着玻璃，笑的肩膀一颤一颤。
　　伦敦大部分的灯光都是暖色调的，给整座城市增添了温情 ，雪比刚才下的大，像羽毛，沾在玻璃上，化成一圈水，然后顺着流下去。
　　她就这么看着，不知在看景还是在看别的…人。
　　时间正好到八点的时候，乌南天拉着她走到露台，他们四个并肩站着。
　　同时，何柯打来电话。
　　她那边风声有些大，猎猎的吹着，何柯吸着鼻子，隔着电话季予都能听到她带着寒气。
　　“小予抬头！”
　　“嘶———”白色光线瞬间划破黑夜。
　　随后：
　　“砰！”
　　“砰———砰———砰。”
　　漫天的烟花在她的头顶炸开，黑色的背景下，璀璨的火光迸发，绽放，坠落。
　　五彩的烟火带着她的脸明明灭灭。
　　同时，花瓣在她头顶坠落。
　　烟火，花瓣，雪花，构成她人生里的第一次生日，张扬的替她迎接她的十八岁。
　　身边的三个人默契的静声，看着身边的女孩，这一切的绚烂因她而生，但她偏偏又像是与这一切无关，游离在世外，精致的眉眼平静却又不平静。
　　黎洄看到她清透的瞳孔里有泪光在闪烁。
　　电话里何柯还在说话，她好像在跑，气息有些不稳，风吹着她的嗓子沙哑，季予好像能看到楼下女孩的身影，拎着裙摆踩着高跟鞋不顾形象的狂奔。
　　“从今天开始，小予要一辈子灿烂。”
　　季予很少会哭，即使是黎雪时又罚她，她也总是静默的受着，但此刻的她却泣不成声。
　　她想，这样的雪夜，她要记一辈子了，比那些疤痕还要长久的烙印在她的身体，心脏。
　　何柯上来的时候，两双手被冻的通红，季予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她暖。
　　服务生把蛋糕推上来，薄荷的青绿色，最上层淋了巧克力酱。
　　后面跟着的是一整车的酒和饮料。
　　“咳咳。”
　　蛋糕被小心的摆放至桌上。
　　徐遇接过推车，插着腰道：“那么庆祝我们妹妹成年，喝！”
　　“喝！”
　　何柯在一旁跟着起哄鼓掌，像是没喝就已经微醺了。
　　蜡烛只有一根，火光在漆黑的房间跳动，其他人在她耳边唱的生日歌缓缓响起。
　　季予坐在正中，眨着眼睛，脑袋一晃一晃跟着摇摆。
　　其他人也都盯着她……
　　“许愿啊小予，闭眼闭眼。”何柯在一边着急的提醒。
　　季予闭着眼，许下自己的愿望。
　　———我想要离开那里。
　　许好了。
　　“吹蜡烛。”
　　黎洄的声音淡淡的从她左手边传来。
　　季予呼出一口气，蜡烛被吹灭，灯亮之后她的脸颊红红的，有些懊恼地说：“一紧张就不记得了。”
　　第一次这么多人陪她过生日。
　　何柯把自己的相机和拍立得相纸递给她看：“怎么样，给你拍的好看吧。”
　　“好看！”
　　她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
　　季予挖着蛋糕，小口小口地吃，满足地看着一旁的四个人各自做着不同的事情。
　　黎洄和徐遇在调酒，乌南天酌着红酒也在一旁看，何柯呢，非要尝试摇酒，手臂累的龇牙咧嘴还不肯放弃。
　　黎洄姿态慵懒，袖子挽到手肘，季予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将红石榴汁往调酒瓶里倒，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住量酒器，微微用力，筋脉凸起，手腕转动，浆红色的的液体倒入杯中。
　　下一步是把摇好的就倒进石榴汁，他看一眼何柯，后者表情痛苦的连连摆手：“不试了，手抽筋了。
　　季予看到他嘴角噙着笑，单手就握着雪克杯，摇的时候有种漫不经心地随意，无名指处的戒指衬的性感又慵懒，在氛围灯下晃着光影。
　　最后倒入玻璃杯里的，是血红的酒液，晶莹剔透。
　　在季予看的愣神的时候，他率先朝她招手。
　　“尝尝。”
　　季予喝了一小口，酒味很淡，石榴汁混合着着白朗姆的清甜在口中扩散。
　　“好喝。”
　　黎洄特意少放了酒，喝起来就像是果汁一样。
　　两位高中生和三位毕业生的聊天话题是不太一样的。
　　何柯“记得高一来交换的chole吗。”
　　“记得。”
　　“她说明天可以去她家过圣诞，她妈妈做的青柠布丁很好吃。”
　　“好呀。”
　　“她哥哥长得超帅，你看照片。”
　　“嗯，帅。”
　　三位被催着回国......家里已经各种安排了，一副精神被摧残的样子，默默干杯。
　　徐遇叹了口气，凑去找季予聊天：“哎你们准备学什么专业呀。”
　　何柯没有思考：“商科，我准备超过我们家老何，再创辉煌。”
　　“好志气！”徐遇被她气势震的一惊，一拍大腿附和道“我们以后简城商业三巨头啊。”
　　黎洄和徐遇读的就是商科，导师都是同一个，只不过黎洄不仅主科过的快，选修了个珠宝设计也过的迅速，徐遇一连磨了老教授三个星期，把人头发摧残的又白了几根，才堪堪被放过。
　　他来了兴致，跟何柯讲述自己毕业的遭遇，说着说着就差抹两行泪了。
　　“明明大家都是一样喝酒party啊。”
　　黎洄把他挂自己身上的手挪开，斜斜地笑起来，回道：“哥三好学生。”
　　“你少和你男朋友厮混比什么都强。”乌南天也去呛他。
　　“你们这样我没法聊了。”
　　徐遇佯装生气，又问“那小予呢？”
　　另外三个人都朝季予坐的方向看去。
　　女孩脸蛋红扑扑的，趴在桌子上眼神迷离，微卷的发丝乖顺的垂在脊背。
　　手边的玻璃杯已经空了。
　　有点醉了，但意识还清醒着。
　　听到他的问题，眼中情绪很淡，脑子有点迷糊，她起身去阳台外吹风，只丢下一句：“还没想好。”
　　像是风中飘摇的羽毛，晃荡的在空中。
　　料峭的寒风，吹痛了皮肤，意识也因此逐渐清醒。
　　初中的时候只是一时兴起对画画感兴趣，买了颜料和书，兴冲冲的抱回来，被黎雪时发现后，她罚她跪了一个晚上，说她不能有自己的爱好。
　　从那时候起，离开黎家这个念头，像是泥沼里生长的小芽冒出头，在心里挣扎，痒痒的，有些慌张，有些期待，有些迷茫。
　　十八岁的第一天，如新生般，在此刻坚定。
　　结束的时候，正好是十二点差五分。
　　季予之后就没有再喝酒，只有何柯，喝的半醉。
　　徐遇被他男朋友接走，笑着和他们告别。
　　服务生走上前来询问他们要不要为他们找司机代驾，季予注意力不在那，听不清黎洄和乌南天在商量什么。
　　雪停了，地上积了一层，在路灯下显得亮晶晶。
　　很快，那个服务生点头离开，黎洄和乌南天并肩走过来，很像是家长来接放学晚了的妹妹。
　　“我们先送你们回去。”
　　“好，谢谢。”
　　季予看着雪上留下的两排鞋印。
　　她总觉得，今晚是一场梦，十二点以后，马车就要变回南瓜。
　　酒店的六座商务，何柯一个人躺在最后，季予和乌南天坐一排，黎洄坐副驾驶。
　　大家都很安静，没人说话。
　　晚上人少了许多，道路通畅，开得很快，好像只是发了会儿呆，就到了。
　　“回去好好休息。”
　　“嗯。”
　　她扶着何柯站在车外。
　　“谢谢。”
　　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但她说的很认真。
　　黎洄只是朝她点了下头，也说：“好好休息。”
　　司机接了个电话，车子还在原地停着，寂静空荡的室外，他们的对话就这样闯进季予的耳朵里。
　　“你和你表妹很熟？”
　　“怎么。”
　　“感觉你对她挺好。”
　　“我人好。”
　　“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