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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大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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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羽?”灰衣少年皱了皱眉,宁桑心头微微一跳,他这个反应,难道还真认识?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认得他吗,这对我很重要,我找他真有事。”见他不说话,宁桑赶紧道。
“蔡羽一曲百鸟朝凤,在翡翠楼大出风头,连素来喜好音律的端王都惊动了,全城还有谁人不知他,”灰衣少年回头看了宁桑一眼,眼眸中带着探索,“你找他,是有何事?”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我一定要找到他!”宁桑坚定道。
“蔡羽身边有高人相助,端王也不是好相与的,你最好是少掺和这些事,否则小命都不知道怎么丢的。”他的话听起来冰冷,却听得宁桑心中一暖,这人说话是难听了一点,其实人还是挺不错的。
她偷偷地瞥了眼灰衣少年的侧脸,这小子,长得还真是不赖啊。
俊秀的面容,狭长深邃的眼眸,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是恰到好处的侧脸轮廓,不讨人厌的时候,真是一张吸引人的俊脸啊,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一个陌生男子共乘一驴呢!
此时安静下来,宁桑突然发现,自己和他的距离这么近,她甚至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草木香,混合了点血腥味,她想起来刚才他生生受了黄鼠狼两爪,要说这小子还真能忍,受了伤也不叫痛。
在黑驴疾风一般的速度下,远远映入宁桑眼帘的,是蜿蜒雄伟的城墙,以及像小得像蚂蚁一样黑点点的人群。
“我们到长乐城了!”旭日高升,此时的长乐城沐浴在阳光之下,蒙上一层金边,宁桑惊呼一声,远远望去,都能看到城门口人来人往。
她完全能够想象里面是如何热闹兴盛的,这对初次离开碎星滩的宁桑,充满了吸引力。
灰衣少年拍了拍驴背,黑驴哞叫一声,乖顺停在城门口处。
“你当真要去翡翠楼吗?”见宁桑点点头,他狭长的眼眸中多了丝急促,“你别去了,那儿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感受到他话里的关心,宁桑冲他灿烂一笑,应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是非去不可的!”
这小子,说话虽然难听了一点,人还是挺不错的,低下头的瞬间,宁桑又看到他腿上的血渍,他的伤势好像是更严重了,她忙道,
“小江,你还是别操心我了,赶紧找个大夫包扎处理一下吧,否则伤口会化脓哦。”之前她有听到黄鼠狼王叫他的名字,江鹤风,小江,小江,还挺顺口的呢。
“不许你这样唤我。”听到她的称呼,如同炸毛的小兽愤愤地瞪着她,半响才道,“你自己要寻死,我也挡不住你,沿着这条路直走,十字路口走右边,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翡翠楼,你自求多福吧。”
宁桑耸了耸肩,毫不介意他话里的生硬,反而冲江鹤风笑道:“小江,谢谢你的关心哦,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哦。”她发现自己现在对江鹤风的话,已经免疫了,无论怎么听都觉得小江话里话外,都透着点关怀之意。
“谁关心你了?”江鹤风又白她一眼,策驴而去,扬起的飞尘里传来他生硬的声音,“你自己小心点吧。”
宁桑望着江鹤风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真是个奇怪的少年啊,明明关心别人,偏偏又不肯承认,别别扭扭的样子,倒是和嘴硬心软的黑大龟玄杞挺像的,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他吧。
有了江鹤风的指引,再加上翡翠楼里乐曲之声不绝于耳,宁桑很快地找到了地方。
进入翡翠楼,这里已经汇集了不少的人,宁桑径自上了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又要了这里最好的饭菜酒水,一边吃着酒菜,坐等下一位乐人登场。
“你们听说了没?前几日蔡先生演奏时,整个翡翠楼百鸟齐齐鸣唱,那个大场面,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旁桌的一位青衣男子惊叹道。
“何止是百鸟鸣唱,听闻去年琴艺大比,蔡先生一曲百鸟朝凤,连凤凰都能引来呢,若能亲闻此曲,才是我等爱好乐曲之人的福气啊。”同桌的男子也长吁短叹。
“你还想听蔡先生亲自演奏啊,我听说啊…”另一男子压低了声音,“蔡先生被畜生咬伤,端王帮忙请了太医来诊治都不见效呢。”
“可不是,听说府上那位擅琴的泠泠姑娘,急得到处请大夫呢,蔡先生这般才华,又有如玉美人相伴,实在是好福气啊。”闻言,最先挑起话头的青衣男子满脸羡慕道。
可不是好福气吗?宁桑对青衣男子表示强烈赞同,看吧,连路人都认可泠泠,也不知道这个这位引百鸟的蔡公子怎么想的?竟做出这番薄情寡义之事。
既然蔡府上到处在找大夫,宁桑垂下眼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肯定行的,碎星滩的小精怪吃坏肚子,就是她给治的。
宁桑付了银子,又向小二打听了蔡府所在的位置,来到蔡府时,这里人流不息,进进出出的医者就没停过,宁桑见到几位背着药箱的医者,被一位管家模样的人送出了蔡府。
看来消息没错,宁桑向门口的侍卫表明来意,府中的蔡管家当即迎了上来,见她如此年轻,蔡管家老眼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开口客套几句,就领着她往府内走。
蔡羽的府邸十分雅致,宁桑完全可以感觉到,这里小桥流水,假石摆件,件件都顺应阴阳天理,如同缓缓流动的活水,聚着一抹生机勃勃的气息,正是这抹气息,护着整个蔡府上下。
就凭蔡府的布置,宁桑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定是出自泠泠的手笔,她离自己第一个契约者,已经很近了!
被蔡管家引着,走到蔡羽的内室,又一位医者叹息着出了门,蔡管家眼眸又暗淡了几分,对宁桑郑重一揖,眼神露出担忧和悲伤之色。
宁桑赶紧扶起佝偻着身子的蔡管家,心中泛起疑惑,这位老人家看上去对蔡羽也是真心爱护。
来到长乐城以来,所见之人不是对他满是赞扬之词,便是真心对他之人,一个得到这么多真心的人,真的会是坏人吗?
宁桑进到内室之中,床沿边上坐着一位身量纤细的女子,见到宁桑进来,她忙站起身来,急切道:“大夫,您来了,快帮我家公子瞧瞧病情吧。”
她转过脸的一刹那,宁桑看清了她的容貌,肤白胜雪的俏脸,秋水盈盈的眼眸,可不正是在碎星滩一见的琴女泠泠吗?
比起碎星滩那个集恨怨一身的她,此时的她,更像是个普通的凡人女子,她招呼着宁桑过来,一边拿着白色棉巾,小心地擦拭着床上之人额头上的冷汗,她的神情专注而温柔,仿佛做着天底下最要紧的事情。
“让我瞧瞧此人情况!”宁桑学着哥哥的模样,切脉诊断一番,不得不说,蔡羽生了副好皮囊,修长的身形,高挺的鼻梁,即使是在昏迷之中,也称得上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诊断期间,宁桑时刻能感觉到泠泠焦灼的目光,如燃烧的烈焰落在她后背上,余光中瞥到她双手紧张地攥紧,又怕打扰到她诊断,直到她看诊结束后才冲过来。
“大夫,我家公子怎么样了?”泠泠澄澈的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心。
宁桑沉默片刻,她忍不住在想,如果放任蔡羽就这样去了,是不是泠泠的命运就改变了,她的任务也完成了,若是这样…
宁桑的沉默让泠泠更加着急,忙再次追问道:“大夫,是不是我家公子不行了?”
“泠泠姑娘,你家公子对你很重要吗?”宁桑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泠泠,这个时期的她,已经深爱而无法自拔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泠泠娇躯一颤,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半响才道,“不是重要,是非他不可,这世间懂琴擅琴的男子无数,我家公子只有一个,况且他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让他死去的。”
她回过头凝望着床榻上的蔡羽,眸光带着深深的眷念,只听她低声道:“我本来就是为他而生的,焦尾琴也只会有这一个主人,再也没有别人可以取代他了。”
泠泠这番话语,温柔却极为坚定,听得宁桑心头一震,她知道泠泠一千多年来的恨与怨,可这一刻,她仍然被泠泠的情意打动,士为知己者死,或许说的就是这样的感情吧,蔡羽啊蔡羽,你到底发生了何事,才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呢?
宁桑心中有些唏嘘,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递给了泠泠,“他是中了蛇毒,这枚丹药可以抑制他身上的毒素,他的毒我会再想办法的。”
这句话不算撒谎,扶桑树果实练制的丹药,虽然不能解百毒,但或多或少能有些作用,要想完全解毒,还得找到下毒的蛇妖才行,况且,宁桑也需要一个理由留在蔡府,只有时刻跟着泠泠,才能阻止她喝下那碗符水。
泠泠闻言,一脸感激地扶起蔡羽,接过丹药,半点没怀疑地将丹药就着水,喂进了蔡羽口中,宁桑忍不住笑起来,原来一千多年前的泠泠,这么单纯相信人的。
“呀,公子醒了!”泠泠惊喜道。
“你照顾他吧,我先出去了。”见到泠泠笑容,宁桑识趣地退出房门,无论日后际遇如何,此时此刻心爱的人就在身边,就让她在情爱的甜蜜里,多快乐一阵吧。
宁桑出了门,守在房门的蔡管家目暏一切,激动地连连弯腰致谢,宁桑扶起眼含泪光的蔡管家,并没有注意到一道阴测测的视线,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