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不知所因,不知其果 ...

  •   医院后面的一个小公园,花朵开满了每个花坛,绿树一排又一排种在大道两旁。在公园的深处,长椅上坐着一个男子,正一个劲的吸着烟,脚边是一地烟头。
      大道的尽头,一个女子提了一大袋子的东西,朝着男子靠拢。
      大概路灯坏了,黑暗深浓,女子终于忍不住,试探地叫了一下:“阿牧。”
      黑暗中其实是有光明的,光明就是烟头上的那一点点红,这时,红色的烟头动了动,杜其牧在黑暗中冷冷一笑。
      笑声带着几分嘶厉,幽暗如同地底传来。
      女子被笑得浑身一冷,不自在的哆嗦了一下,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阿牧,你怎么了?别吓我。”
      杜其牧掏出手机,开锁,屏幕开始发亮。
      一束亮光向着裴焕月而来,她闭了闭眼睛,眼角有泪痕。
      杜其牧扯着嘴角,似笑非笑:“行了,别装了。”
      裴焕月惊愕得张了张嘴。
      杜其牧啪的坐到了长椅上,朝裴焕月吐了几口烟,道:“焕月,我从小到大对你如何?”
      裴焕月愣了一下,疑惑的:“很好啊。”
      杜其牧咧开嘴角,似乎是想笑,可是看上去却是很愤怒的,甚至带着痛苦的:“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我说过,我会尽一辈子的力量来照顾你,保护你是不是?”
      裴焕月有点开心,可是又觉得气氛怪异,笑不出来:“是啊。”
      杜其牧吸了一口烟,站起来踱了几下,突然狠狠一拳打在路旁一棵大树上,大树猛地动了一下,树叶发出飒飒飒一阵嘶吼,地上的黑影如鬼魅一样,张牙舞爪。
      裴焕月惊得退了一步,抬头,黑暗中,依稀看到杜其牧眼中充满了怒火,似能燎原,他的齿缝中蹦出几个字:“太过份了你。”
      裴焕月惊诧莫名,小心翼翼:“怎么了?”
      杜其牧忍不住的吼了起来:“你再怎么样,也不能去伤害别人的性命啊,你还是人吗?我早说过,你只是妹妹,妹妹!我会永远照顾你的,你为什么要挑起孤儿村的人和公司的矛盾呢,闹出人命了,你知道不知道,大小姐,你不知道挣钱的艰辛吗,即使不知道,你也应该知道人命的可贵吧?这么小的孩子,他就这样躺在医院里了,可能永远醒不来了,你知道吗?你指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做的这叫什么事?”
      裴焕月怔了怔,吼:“什么叫我做的,她容与摆不平的事都是我引起的?我就是个百分百的小人?我就该被人吼,被人骂?杜其牧,你做的这叫什么事?!”裴焕月气苦,狠狠的甩出手中的大袋子。一袋子的衣服零落于地上,是两件白衬衣和一套西装,全是杜其牧的。
      杜其牧冷笑:“裴焕月,你的这一套装模作样的把戏一向是比真的还真,你就真以为我会信你?”
      狂风吹过,裴焕月猛的抖了抖。眼中绽出凶狠的光芒,抬起脚就踩在那件白衬衣上,用力的踩,恨不得一脚踩碎,一边踩,一边气得眼泪滂沱:“好心给你送衣服,就这样,就这样?上次说我弄假照片害容与,这次你公司出事情又是我?我算什么人啊,我都不是人了?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要不直接拿把刀杀了我?”
      杜其牧气笑了:“我可不是我冤枉你,这边工地才出事,你就知道了,消息可够灵通的啊。”
      “我……我……”
      杜其牧冷笑连连。
      裴焕月跺跺脚:“我怎么会知道?老实告诉你我怎么会知道的吧,我在天成花苑门外时,看到了一帮记者,一听他们要找容与,我亲自帮他们开的门,要不然他们还进不去,如何,我就是这样知道的。”
      “你……”
      “我怎么了,我就这样,我就要让她被那些记者抓住,就要让她难受。她算什么了,腾闯不要她,一个转身,就抓牢你了,眼力劲还真是好啊,看谁身上钱多,就依偎过去,不要脸的缠上去,她就是个狐狸精,是个婊子!臭婊子!”裴焕月扭曲着脸,瞪着杜其牧,很无畏。
      杜其牧很生气:“住嘴!”
      裴焕月大笑:“我住什么嘴啊,我听说杜伯伯没有来见臭婊子,杜伯伯还是中意我,所以她就想出这招来整我吧?好啊,来啊,来吧,我不怕,我怕她?让她使着劲来,我裴焕月还能怕这些。来吧,好好较量。先是弄假照片,现在又来这出,真是一出比一出有水平,不错,我就喜欢这样的,斗吧,这样斗有意思,反正本姑娘闲着也是闲着。让狐狸精来吧,使着劲来,我要让她什么都得不到!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杜其牧气得浑身颤抖,手抬起。
      啪的一声!
      裴焕月未完的话留在了喉咙口,只剩模糊残音。
      小小的一张俏脸上,五个清晰的指印。明亮的眼睛大大睁着,溢满的泪水下面是恼怒委屈悲哀。
      她猛地捡起地上的西装,系好袋口,向着公园深处抛去。
      深处大概是个小池子,传来物体击水声。
      裴焕月捂了脸,突然大哭起来,如黄河长江之水,波涛汹涌。
      杜其牧懒得看她,转身就走。
      才走到半道,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头劝一下裴焕月。杜其牧抿了抿唇,许久,才终于回头。
      可是他不用往回走了,他一转头,裴焕月的怒眸就在眼前,裴焕月刚才一直静静的跟在他后面,当然也看到了那个拍他肩膀的人,她绕过杜其牧身边,往前一步,站在了那人身边。
      有行人路过,手电灯照在几人身上。
      那个站在暗影中刚拍了杜其牧肩膀的人正是容与,容与单脚而站,靠在一棵树上。本来杜其牧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就把她带到了这里。
      手电光下,容与看得很清楚,裴焕月的眼中有一种光,那光有着千万度的高温,似能把自己给融化成一股气体,消失于无形。
      裴焕月那么用力的瞪着眼睛,眼珠子快要掉下来。
      容与叹气:“杜其牧,你把她送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不知道要不要恨裴焕月,恨她害了小枫,恨她一开始对自己和腾闯做的一切,恨是恨的吧,可是眼前的裴焕月,虽然张牙舞爪得像一头老虎,可是她眼眸深处的可怜与悲哀却又是那么的深浓。
      裴焕月脸色一僵,冷笑:“容小姐,好本事,诬陷起别人来,驾轻就熟。”
      容与有点烦她:“裴焕月,现在杜其牧也在,不如我们当面对质,我怎么诬陷你了,照片是不是你送给我的?”
      裴焕月脸色一变。
      容与冷笑:“裴小姐不要忘了,刚才是你信誓旦旦地说照片是我做出来的,故意害你的。”
      裴焕月上前,一脚踩在容与肿得如馒头的右脚踝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照片哪里是我弄出来的,最可恶的是,你竟然还说工地的事是我弄的,我怎么弄的?你这个恶妇,都是你挑拨离间,阿牧才会这样对我!你去死,你去死吧!”
      裴焕月踩了容与一脚后,用力的往后推容与,容与撞上树干。
      杜其牧赶紧扶住容与,对裴焕月吼:“够了啊,你。”
      说完扶了容与往前,对裴焕月不理不睬。
      裴焕月在后面气得直呜咽,不过没人理会她,眼看两人就要走出小道了。裴焕月蹬蹬蹬快跑上前,对着容与的后背用尽全力一推。
      容与腹部撞到长椅上,惊声呼痛。
      杜其牧大惊,上前,想扶起容与。
      裴焕月扯了他的衣衫,不让他上前:“阿牧,她冤枉我,她不是好人,不理她,好不好?我们回澳洲去吧。不要待在这里了。工地的事,杜伯伯会搞定的,回去好不好,回去吧。”
      杜其牧看都不看裴焕月,双手用力的向一边一推,把裴焕月甩到一边。
      这时,容与已经自己挣扎着坐在椅子上了,按着腹部,脸皱成了一团。她眼睁睁的看着,杜其牧把裴焕月给甩出去,眼睁睁的看着,裴焕月的身子飞过了道旁的两棵树的中间,再慢慢掉落下来,掉下来的时候,容与听到了水飞溅的声音,再接着,是裴焕月的惊呼声。
      惊呼声很响亮,很惨烈。
      容与不由看了看杜其牧。
      杜其牧也是一惊,快步上前。
      昏暗的月光下,水面上晕染着一大团的鲜红。
      鲜红在扩散,像风中飘扬的旗帜一样,随池水起伏。
      在鲜红的后面,依稀是一根黑黑的铁管。
      那是喷水的管子。

      杜其牧跳下去救人,再把裴焕月急急忙忙的送到医院,一路上,伤口都在不停往外滴血。
      伤情比他们想像的要严重,不止出血那么简单,那伤口极深,已经刺破了肌肉,很可能已经伤到了内脏。清理了伤口,裴焕月当场就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在送到重症监护室的当口,裴焕月一直没有醒来。杜其牧一身湿衣,坐在监护室外面的椅子上发呆。容与也是发愣,事情搞得一团糟,越来越复杂。
      监护室门外很安静,安静得容与无比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仿佛只差一点,就会破胸而出。
      她数着心跳,等时间过去。十到百,百到千,一千后再两千,再三千……
      不知道有多久,久到她自己也忘了数数。监护室的门开了。
      杜其牧很快迎了上去,焦急地和医生交流着什么。
      容与坐在椅子上,依稀听到了,可能伤到了脊柱,迷走神经啊什么的。她能看到杜其牧的眉皱得厉害,脸绷得紧紧的。
      医生进去后,杜其牧开始踱步,点了一支烟,站在窗前。
      白色的烟雾在黑暗的夜幕下,如此明晰,袅袅升腾,然后再渐渐消散无形。
      容与开始数烟圈,一个,半个,再一个,再半个……
      她数杜其牧吐烟的次数,一次,十次……

      夜幕真黑,黑得人胆颤心惊。它一片又一片从烟雾中滑过,带着狰狞的笑意。
      容与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何时开始朦胧的,意识是何时开始迷糊的。
      等睁眼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夜风有点冷,她连着几下哆嗦。抬眼一看,窗前的那个人影如雕像凝就,他的脚下,是一地烟灰。
      容与咳了几声,大概有点感冒了。
      杜其牧木然的回了头,半晌道:“你去找家旅馆吧,这里太凉了。”
      杜其牧的衣衫早已经被风吹干了,他身上只有一件衬衣,容与好几次想开口问他,要不要一起走,估计裴焕月这会儿也醒不过来,可是她张了好几次嘴,硬是没有办法把这话说出口。她也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走。

      就在这一刻,刹那间,天幕突然换上了白色,黎明来了。
      门开了,一个医生揉着眼睛出来,道:“病人醒了,你们谁换一下衣服跟我进去。”
      杜其牧马上上前,准备进去,进去前,回头看了一下容与。
      他的眼神中有了点矛盾煎熬,还有那么一丝的不忍,残酷。
      容与心下一空,挤出笑:“快进去吧,她肯定想找你说话来着。我……走了。”
      说罢转身就走,终是在走到楼梯旁时,回了一下头。
      监护室的门已经关严实了……
      一步一步沿着楼梯往下,原来下楼也是这么费力。医院的楼梯有点老旧,每一格的前缘都放了一个铜片一样的东西,好几次差点拌到,摔跤。
      费了好大的劲,才走到楼下,大吁一口气,原来四楼如此之高,她站在楼梯尾,感觉四楼是个遥不可及的所在。
      这时候才恍惚的想起,她怎么不坐电梯呢,她竟然没坐电梯,她的脚不是很肿吗,竟然走下来了,也没感觉痛?低头一看,脚还是肿的,只是麻木了,找不到痛觉了。
      医院里的人很少,大概还没有开始上班,她想找点人气,却四处都是空旷。
      买了点早餐,她又坐着电梯上了四楼。杜其牧没有出来。她在外面等吧。等到早餐凉了,等到人们上班,又等到了他们下班。
      在她把监护室的门快看穿了的时候。
      杜其牧出来了,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皱得和抹布一样。他没有看到她,正往电梯里走,容与忍不住轻轻叫了一下:“杜其牧。”
      杜其牧回头,有点意外,脱口而出:“你待在这做什么?”
      容与想把早餐递给他,却又觉得没有必要了,都已经凉了,她问:“裴焕月的情况还好吗,我担心。”
      “好的,你回去吧。”
      容与走到一旁的楼梯口:“那没事了,我回去了。”
      杜其牧似乎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
      可是容与没有听清楚,只看着电梯门一下子关上了,随着红灯数字闪烁,电梯很快向下。她开始沿着楼梯慢慢的往下。
      等到了一楼,她暗暗在电梯周围徘徊了一圈,可是杜其牧真的不在,他有事去了吧。
      他没有等她!

      电梯口的墙上,有个电视机,上面的画面很是熟悉,一开始是孤儿村的画面,再接着是她和杜其牧在拼命逃的那一幕,依稀能看到杜其牧踢了一个记者一脚,不过终究是隔得有点远,她松了口气,不过接下来,播音员的话却让她再也轻松不起来:“截止发搞时间,躺在医院里的小孩病情没有丝毫好转,据主管医生讲,有可能成植物人……”
      容与的脑袋轰的一声,身形摇晃。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