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三年里》昕予安然

5、重回母校

　　【第二天早上～】

　　晨曦初破，宋清风站在李明爵家楼下，斑驳的铁门透着岁月的痕迹，一如他们高中三年匆匆而过的时光。他抬手看了眼表，七点整，呼吸间，白色雾气在清冷空气中氤氲开来，似是把那些青涩年岁里的懵懂与期许一并吐纳而出。
　　没多会儿，李明爵的身影匆匆出现，身形依旧修长，只是脸上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多了几分大学生的利落朝气。
　　“哟，来挺早啊！”李明爵笑着打招呼，声音在寂静楼道口格外清亮，带着久别重逢的热忱，虽不过数月未见，却仿若隔了漫长岁月，毕竟高中那座“围城”一毕业，大家四散各方，各奔前程，此番相聚，像重拾遗落一路的珍宝。
　　两人并肩走着，街边小店陆续开张，蒸笼热气腾腾，包子米粥的香气弥漫，勾起往昔早读后冲向食堂抢食的馋意。
　　“还记得老班总念叨，高中日子是苦行，毕业证就是通关文牒，如今去拿，像给那段日子盖棺定论咯。”宋清风调侃，目光望向远方行道树，枝叶在晨风中沙沙作响，似在应和。
　　母校大门近在眼前，朱红漆面掉了几处，裸露出里头斑驳的木质，恰似他们曾肆意涂抹青春色彩后，不经意间露出的纯真底色。门卫大爷还是那熟悉面庞，眼角细纹藏着对一届又一届学生的守望，看见他俩，咧嘴笑道：“回来拿证啦，快进去，老师们念叨好久咯！”
　　踏入校园，操场空旷，可宋清风眼前满是运动会时挥汗如雨、呐喊助威的场景，李明爵也似陷入回忆，呢喃：“那会儿跑接力，我腿肚子都打颤，怕掉链子，还好有你们扯着嗓子喊。”
　　教学楼走廊，教室门窗半掩，桌椅摆放如初，只是没了往日的喧闹，黑板角落还留着高考倒计时的粉笔印，模糊却深刻，像刻在心底的奋斗痕。
　　寻到班主任办公室，老师递过毕业证，目光慈爱又欣慰：“毕业了，是终点也是起点，以后江湖闯荡，别忘这三年攒下的情谊和拼劲。”两人郑重接过，证书轻薄，却承载千钧，是挑灯夜读、嬉闹玩笑、青涩暗恋的汇总，是通往成人世界的船票。“老师，我们不会辜负你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一定能考上心目中的大学，实现开学时的梦想。”李明爵笑嘻嘻的和老师说。
　　黄昏时分，宋清风与李明爵并肩走在母校操场上，校门口那斑驳的石柱，如同岁月的忠实守望者，静静伫立，见证过他们青涩懵懂的入校，也凝视着如今略带沧桑却满是故事的归来。
　　往昔的气息扑面而来，裹挟着粉笔灰的独特味道、课间嘈杂的余音，径直将他们拽回那段肆意张扬的时光。两人默契地朝着操场走去，脚步不疾不徐，像是生怕惊扰了沉睡在此处的旧忆。
　　操场的跑道早已换了新颜，塑胶在夕阳余晖下泛着柔和的光，可在他们眼中，重叠浮现的仍是那坑洼不平的煤渣路，当年每次体测长跑，脚步扬起的黑色粉末，总带着股倔强，黏在满是汗水的小腿上，见证着彼此咬牙坚持的模样。宋清风微微眯眼，似看到那个瘦弱的自己，在一圈又一圈的煎熬中，被身旁的李明爵不断拉着、喊着“再撑一下”，最终冲过终点，瘫倒在草地上大口喘气，望向湛蓝天空，心中满是战胜自我的豪情。
　　此刻，操场四周的看台空落落的，往昔运动会时，那可是热闹非凡，彩色的旗帜随风烈烈舞动，各班同学扯着嗓子加油助威，声浪几乎要掀翻云霄。李明爵嘴角上扬，捅了捅宋清风，轻声笑道：“还记得高二那次校运会，你参加跳高，紧张得腿肚子直哆嗦，横杆都差点被你带着跑了，可把大家逗坏了。”宋清风窘红了脸，反驳道：“还说我，你接力赛掉棒那回，差点没哭鼻子，以为班级荣誉要毁在你手里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打趣着当年那些或狼狈、或荣耀的瞬间，每桩小事都被岁月酿成了香醇美酒，此刻开封，馥郁醉人。
　　他们沿着跑道慢慢踱步，渐至操场中央的草坪，索性席地而坐，草尖轻刺着手心，酥酥痒痒，恰似当年偷偷在草坪上躺卧，闭眼畅想未来时，那拂过脸颊的、带着俏皮劲儿的风。宋清风拔起一根草茎，绕在指尖，神色有些怅惘：“真快啊，以为毕业遥遥无期，结果这一转身，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家现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聚少离多。”李明爵拍了下他肩膀，目光坚定：“可不管走多远，这母校就像个圆心，把咱们的故事都圈在这儿，情谊断不了。”
　　暮色渐浓，天边被染成橙红与黛紫交织的绮丽画卷，教学楼的灯火渐次亮起，勾勒出熟悉又陌生的轮廓。广播里隐约传来悠扬的音乐，是当年每日傍晚放学时的那首曲子，刹那间，上课的铃声、老师的粉笔敲击声、同学的嬉笑打闹声，在耳边轰然奏响。宋清风与李明爵起身，拍了拍衣上草屑，深吸一口满是回忆味道的空气，带着眷恋与期许，缓缓步出操场，迈向校外那烟火人间，知晓此番重游是短暂停靠，而母校赠予的温暖底色，将永久铺陈在未来漫长征途。
　　迈出校门，日光洒满前路，宋清风握紧毕业证，望向李明爵，相视一笑，未来似迷雾中隐现轮廓，可有这回忆作灯、友情为杖，无畏亦无惧。风拂过，吹散发梢，也吹散高中旧岁，却吹不散他们心间温热，带着母校馈赠，大步迈向新程。

　　……

　　宋清风和李明爵并肩踏出校园，手中毕业证的硬壳还带着崭新的气息，像是握住了这些年炽热青春的凭证，可校门在身后一阖，又似将过往锁进了那方熟悉天地，扑面而来的风里，满是未知。
　　两人一路无话，默契地朝着海边走去，脚下步子不紧不慢，街边店铺放着应景的离别歌，歌词飘进耳朵，煽情得恰到好处，惹得宋清风嘴角一弯，打破沉默：“真像电视剧，一毕业就该各奔东西，咱们还能一块来海边溜达，挺奢侈。”
　　李明爵哼笑：“奔啥，不还在这城市扎根嘛，不过是从宿舍换到出租屋，教室换成格子间。”话虽如此，言语间那丝怅惘却也藏不住。
　　到了海边，海浪正涌，层层白沫啃噬着沙滩，像是岁月无声吞咽记忆。宋清风脱了鞋，赤脚踏进湿软沙地，感受沙砾从趾缝挤出，凉意沁心，“记得大一刚来，咱宿舍半夜溜出来看海，黑灯瞎火摔了好几跤，就为听这潮声，那时觉着毕业远得没边，现在……”
　　李明爵接话：“现在一脚踩进去了，时间真不经混。”
　　海风把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吹乱他们额前发，眼前这片海，盛过他们的欢笑、争吵、迷茫与憧憬，如今望着，像看一部旧电影，情节生动、画面泛黄。
　　两人沿着海岸线踱步，谈着往昔趣事，从军训时一起被罚站在骄阳下，到社团活动里为争项目方案熬的通宵；从偷偷暗恋隔壁班女孩的青涩，到为考证书在图书馆占座埋头苦学的日子。可说着说着，未来就像雾霭，在话题里弥漫开来，工作的面试、房租的压力、职场的复杂，那些还未真切触碰的生活礁石，已横亘眼前。李明爵捡起枚贝壳，抛向海里，“管他呢，在学校能把书读好，出去也能把日子过明白，就像这贝壳，经了浪淘，才圆润好看。”
　　夕阳渐沉，海天被染成暖橙色，余晖勾勒出他们身影，拉得老长。宋清风望着那轮红日，深吸口气：“行嘞，这毕业证是张入场券，以后风雨兼程，可这片海，咱得常来，它存着咱们最干净的时光。”李明爵点头，拍拍他肩，二人逆着光，向岸边走去，脚印被海浪抚平，可这毕业海边的故事，已在心底扎根，成为此后疲惫时、迷茫处，能回头汲取力量的港湾，而生活这场潮起潮落，才刚起笔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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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风携着咸涩，在宋清风和李明爵周身肆意翻涌，像是个莽撞又急切的老友，催促着他们袒露心声。二人寻了处礁石坐下，刚被烈日烤热的石面，此刻透着暖意，烘着他们的身子，也烘开了话匣子。
　　宋清风眯着眼望向海天交接之处，那里湛蓝与湛蓝相融，界限模糊，恰似他们即将踏入的生活，看似广袤无垠任驰骋，实则混沌迷茫难辨向。“明爵，你说咱们真能像预想那般，在职场里闯出个天地？”话语被风扯得有些飘摇，却直直钻进李明爵耳里。李明爵捡起脚边小石子，朝海里掷去，激起朵微小水花，“咋不能，咱这几年，考试、竞赛、社团挑大梁，啥苦没吃过，基本功在那摆着呢。”可语气里那稍纵即逝的犹疑，还是被宋清风捕捉到。
　　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礁石，似在附和他们的交谈，也似想以恒定韵律安抚两颗不安的心。宋清风苦笑，挠挠头。
　　谈及往昔，时光便在言语间倒流。宋清风嘴角上扬，忆起某次他俩为筹备校园文艺汇演，四处拉赞助，磨破嘴皮、跑断腿，被保安撵出过写字楼，也被商家冷脸拒绝过无数次，可最终舞台灯光亮起，他俩在后台相拥落泪。“那时候多纯粹，一门心思就想把事儿办好，现在呢，怕失败、怕落后，顾虑多得像缠脚布。”李明爵点头，目光悠远，“是，可这也是成长，校园是温室，外面是旷野，有风暴但也有更绮丽风景，就像这海，看着平和，海底暗流涌动，不照样滋养万千生灵。”
　　日头渐西，橙红余晖给他们镀上层金边，海面波光粼粼，像铺了碎金。李明爵站起身，舒展筋骨，“清风，不管以后忙成啥样，得守住咱这看海、唠嗑的闲情，心别被世俗蒙尘，遇坎儿了，就来这吹吹风、静静心。”
　　他的目光像最深的湖水盛满深情，满满当当，思欲溢出般他目光像夜空一样深邃、神秘，是那样的深沉，又是那样的温柔，撩人心怀。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李明爵忽然起身。
　　宋清风跟着起身，拍落身上沙砾，“成，生活再怎么折腾，咱这情谊、这片海，是定海神针。”
　　暮色渐浓，二人身影没入朦胧夜色，脚步带着海风的嘱托、海浪的期许，迈向灯火辉煌处，身后大海沉默守望，藏起他们今日长谈，备着来日重逢时，再续这潮起潮落间的人生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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