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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囚禁在地狱的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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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神魔大战,谁也不曾料到,竟是以魔族主帅坠入弱水而终结。
弱水,鹅毛不浮,神仙难渡,便是大罗金仙落入其中,也难逃魂飞魄散的下场。
火焰冲天,染红了半边天空。苍澜那一击的余威震荡着三界,原本巍峨的高山化作一片废墟,碎石飞溅,尘埃漫天。他立于废墟之上,银白色的战袍被魔血染红,却浑然不觉,只是痴痴地望着那片虚无,耳畔似乎还回响着浮笙最后的那一声轻笑。
魔族战败,群龙无首,溃不成军。
苍澜名声大振,九重天的仙官们再次见他不再唤他「小天君」,而是一口一个「战神」,恭敬有加。
那场大战换来了三界短暂的和平,尤其是当九重天的那些个老神仙,得知被魔族抓走的浮笙也死在那场战役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们私下议论,这浮笙终究还是堕入了魔道,如今也算是尘归尘土归土,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苍澜自大战归来,便自请去了天外天闭关修行。说是闭关,不如说是逃避。天外天灵气充裕,景色怡人,却丝毫无法抚平他的内心。
他盘坐在石床上,别说修炼,光是闭上眼便全是那人的身影。他越想忘记,越想忽略,那些记忆却越发的清晰,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的神魂。
三百年前,苍澜本是听闻幽冥神君玄明的血河阵大成,想去领教一二,哪知不慎坠入了那幽冥深渊十八层。冥界分两族,鬼族居上九层,魔族居下九层。
幽冥不见天日,唯有魔气森森,阴风阵阵,凄厉的哀嚎声终年不绝。唯有一处,终年被一层淡淡的神光笼罩,那是魔君特意为浮笙设下的牢笼——幽梦泽。
浮笙斜倚在幽梦泽中央的一方玉台上,墨发如瀑,倾泻而下,遮住了她大半张绝美的容颜。她身着一袭素白的长裙,仿佛与这幽冥格格不入,唯有那双狭长的凤眸,透着几分清冷和漠然,像是在俯瞰着什么。仔细看去她得脚上被锁链束缚在冰冷的玉台上,万年玄冰铸成的锁链,冰凉刺骨,一如她此刻的神魂。
她已记不清自己被囚禁于此多少个年头了,时间于她而言,仿佛失去了意义。
她本是上古神女,一朝不慎被魔君囚禁于这暗无天日的幽冥深渊。
「呵,又是千年了么…」浮笙轻启朱唇,语气中透着一丝嘲讽,也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这可笑的命运。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异动,伴随着锁链碰撞的叮当声,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被扔了进来,重重地摔在莲笙面前。
「这魔还真是执着……」浮笙闻声,轻轻抬起眼眸,低声喃喃,声音空灵清冷,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少年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眸子撞进莲笙的眼帘,那眸中没有半分幽冥该有的阴暗,反倒如一汪清泉,干净纯粹,仿佛能洗涤世间一切污浊。他生的倒是十分俊俏,眉如墨画,唇红齿白,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想来是受了不轻的伤。
少年费力地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眼前一片朦胧,隐约可见一位白衣女子,似是斜倚在一方玉台上。他看不真切,只觉得那抹白色清冷孤寂,在这幽暗的冥府中,显得格格不入。
「你是谁?」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连说话的声音都虚弱得像猫叫。
莲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陷入沼泽垂死挣扎的兔子。
莲笙抬眸瞥了一眼,这样的场景,千年来,不知重复了多少次。魔君为了引诱她入魔,用尽各种手段,冥府美男,更是流水般送入这幽梦泽,却无一人能近她身侧,皆被她周身神泽灼伤殆尽,自此,再被送来的少年,不是哀声连连,便是遍体鳞伤,瑟缩不止。
「如果不想死的太快,便离我远点….」莲笙淡淡的说了一句后便闭起了眼睛来。
少年闻声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竟一时失了神。
她的美,带着几分清冷疏离,眉目如画,仿佛空谷幽兰,不染纤尘。纵是九天之上,那些仙姿飘渺的仙娥,与之相比,亦是逊色几分。
少年怔怔地看着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竟忘了反应。
浮笙瞧见少年沉默不语,只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心中好笑。想她千年来,为此容貌所惑者何止千万,而今不过皆化作尘土,消散在这幽冥之间罢了。
她缓缓起身,莹白如玉的双足轻轻点在冰凉的玉台上,莲步轻移,一步一步走向那少年。步步生莲间,那束缚在她脚踝处的万年玄冰锁链亦随之轻晃,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幽梦泽中,显得格外空灵。
「你是被魔君抓来的?」莲笙走到少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少年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我……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莲笙闻言,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怜悯,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从上面掉下来?呵,那你可知这里是何处?」
少年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只记得自己被一阵白光吸入,然后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便已身处此地。
「这里是幽冥深渊,人族口中的地狱十八层。」莲笙看着少年,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冰冷,仿佛不带一丝感情。
「地狱十八层?」少年喃喃重复着,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愕,冥界生鬼魔两族,鬼居上九层,魔居下九层。少年很快冷静了下来,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莲笙看着他这副处事不惊的模样,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欣赏。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垂落胸前的发丝,语气慵懒:「小家伙,胆子倒是挺大!」
少年皱了皱眉,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连笙脚踝的铁链道:「那你是谁,又为何被关在这地狱?」
莲笙转身回到玉台上,斜倚而下,姿态说不出的慵懒随意。只是抬眸间,那目光却如冰锥般锋利:「我是谁,与你何干?」
「因为我……或许可以救你!」少年言语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救我?」莲笙闻言,嘴角轻扬,似笑非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唐的笑话,「你姑且能逃出去再说吧!」
少年闻言,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向着莲笙的方向靠近了几步,目光灼灼:「你不信我能救你?」
「呵,」莲笙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警告,「如果你不想死的那么快,最好离我远点!」
莲笙话音刚落,便觉一股蚀骨之痛自骨髓深处蔓延开来,仿佛有万千虫蚁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痛楚难当。她呼吸一滞,原本白皙的面容瞬间染上一层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该死…」莲笙低声咒骂了一句,她知道,这是魔君种在她体内的情蛊又发作了。
以往这个时候,她只需要咬咬牙挨过去就行了。
因为以往那些魔族的少年,靠近她便被神泽灼伤,痛苦不堪,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这幽冥之中,所以也不需自己过多的忍耐。可如今这少年……
「该死!该死!」莲笙心中暗骂,这魔君,为了自己还真是煞费苦心!
她强忍着体内翻腾的燥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智。可那情蛊却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地蚕食着她的理智,让她原本清冷的眸子,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你可有把握离开这里?!」莲笙的声音嘶哑而又无力,仿佛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少年看着她痛苦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和疑惑,他想要靠近她,却又被她周身散发出的灼热气息逼退。
「你…你怎么了?」少年焦急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