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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圣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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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鼠部落——
众人回到部落,迎接他们的不是欢迎,而是审判。
几个提早跑回部落的雌性们聚拢在一个角落,周围环绕着守卫队。
站在最前面的族长叶白,脸上十分不悦。
他身旁的狩猎队队长巴图一脸严肃,首巫月则是紧盯着安泽身上背着的朵兰。
“安泽!你过来!”巴图严厉地喊道。
安泽放下朵兰给一旁的吉雅,然后走到巴图面前。
“臭小子!”巴图一脚踢在安泽胸前,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的安泽摔倒在地,口中吐出一丝鲜血。
“族长,”巴图隐去眼中的不忍,转脸讨好地向叶白请求道:“族长,待我回队伍,一定好好教训他。”
族长斜看巴图一眼,知道巴图率先在众目睽睽下惩罚安泽,是为了给他求情。
叶白冷言道:“安泽做了不该做的事,按族规需驱逐出部落。但念在他曾立下过不少功劳········先关至部落囚,再做定夺。”
安泽是新一代黄阶中最具天赋的兽人,狩猎成绩十分出色,是部落未来的储备力量和精锐战士。
失去这个年轻人,对部落而言是个巨大损失。
所以叶白虽然对安泽救人这件事感到十分愠怒,但也不舍得将他驱逐。
“将她们,”叶白指了指人群,“还有她们,带回各自家中去,明日继续出去采集。”
按照《兽世训诫》和《猎鼠部落法》,每一个雌性都是受到保护的,没有特殊罪行不可受罚。
叶白作为族长要以身作则维护律法,他没办法在明面上发落。
叶白打从心底笃定,没了雄性兽人的帮助,这几个雌性能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只要持续地外出,必然会死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
昏睡的朵兰被人随意扛起,丢回了部落巫的洞穴。
直到晚上,朵兰才醒来。
口中干渴异常,她只好拖着酸痛的身体从床上勉强爬起来,下床找水喝。
入夜的洞室很黑,虽然有了兽人的夜视能力加持,朵兰还是觉得看不清什么东西。
但她感到了一种被注视打量的感觉。
黑暗中有谁在紧盯着她。
是宝珠?
不对,那丫头只是娇蛮无礼,倒不至于像条毒蛇似的在暗处躲藏观察。
那是谁,潜入她这种籍籍无名者的洞室意欲何为?
朵兰被盯得浑身发毛,过度的紧张下,她所有的感官都放大了。
空气中隐约有种空谷花铃般的幽幽香气,让朵兰感觉非常熟悉,进入这个异世界后,她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这个味道是·······首巫月?!
她为什么要暗夜潜来,不做声地站在一边?
朵兰不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昏倒前她只知道吉雅她们肯定会带她回部落,但不知道回来会面临什么。
她想过两种可能,一是族长下令处罚,二是放过她们,明日继续外出采集,直到“发生意外”。
眼下她被人送回了洞室,说明是第二种情况。
但首巫月为什么要过来看她?
朵兰脑中飞快的运转,现在她在部落中的形象是呆笨的下等雌性,还是暂时当作不知道洞内有人比较好。
朵兰蹲下身去找地上的储水罐,然后假意摸索到首巫月的脚下。
“啊——”朵兰尖叫出声,紧接着后退几步,缩起身体,宛若一只受惊的小兽。
“别怕。”首巫月在静谧中出声,虽然是安慰的话语,语气却是冷漠的。
首巫月从兽袍中取出类似火折子的东西,用嘴轻轻一吹,橙色的焰火就如一朵小花绽开在黑夜里。
借着火光,朵兰假装不知情地站起来,在首巫月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表情懵然地说:“是首巫大人?·”
“嗯,听说今日采集队遇到了危险,我来看看你。”
“好。”朵兰依旧保持着懵然的状态回复。
“这个会用吗?”首巫月将手里的火折子递到朵兰面前。
“火、好小。”朵兰按着原主从前的语言习惯说道,避开了自己会不会用火种的回答。
首巫月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朵兰的脸半刻,说道:“这是火种,平时你见到的圣火就是由这个点燃的。”
“圣火,很大。这个小。”朵兰黑曜石般的眼睛中透出好奇和疑惑。
首巫月思考着朵兰的神态和回答,并不像采集队那些幸存雌性说的,神志清醒,且会使用火种。
朵兰醒来前,她也早已命人翻遍了洞室内的一切和朵兰的兽袍,并未发现存放的火种。
可如果她神志不清,也没有盗取火种,她们这些雌性又是靠什么逃脱的呢?
只靠安泽一人,而无外力,怎么可能救下这么多人?
思及此,首巫月的眼眸中骤然闪过锐利的光,她说道:“来人,姜朵兰盗取圣火,即刻关押到暴室!”
其实洞室外的人早已被首巫月清走,她说话只是为了诈一下朵兰。
看到朵兰眼中闪过诧异,首巫月哼然冷笑:“早晨宝珠与我讲,你恢复了的事,我还不信。今日那些雌性说你会用火,我还是有些不信。”
首巫月一手钳住朵兰的脸,语气森然:“直到我说出那句盗取圣火的时候,心里还是没有全然的把握。”
“只是我想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恢复的。”首巫月一双美目凤眼中有着幽深的冷,“我的咒术不可能出错。”
原来朵兰的半痴半傻并不是当年那一摔造成的,而是首巫月对她使用了禁术——噬心血咒。
这是一种十分恶毒的咒术。
施法者没有天赋限制,以寿命为代价,在粗布上用心口热血写下古老的咒言,再将粗布烧成灰。被施法者喝下掺有布灰的水后,则会慢慢头脑模糊,处于傻与正常之间的状态。
幼年摔倒受伤的朵兰,当时喝下的并不是疗伤的草药,而是带有咒术的水。
“咒术?你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者使用咒术?”朵兰在原主的脑海里翻找过往得罪过首巫月的事,并无所获。
“无辜者?”首巫月轻声狞笑起来:“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挡我路的贱种!。
“当年你的母亲与我同为首巫大人的圣使*,制作火种、磨制骨针、辨别草药、占卜卦象,我样样都比她强,可首巫大人却迟迟不肯定下圣女的最终人选。”
“成年礼之后,你母亲很快怀孕了,快临盆时,首巫大人占卜卦象,说她怀的孩子将是净除整个兽世大陆诅咒的福星。”
首巫月的表情不复平日的端庄从容,“她还将自己名字中的兰,给了你这个未出世的小贱种。”
兽世中,鲜少有首巫将自己的名字给一个新生者的事。每一个首巫的名字都是在定圣女时,由上天选定的。在兽人们心中,这个名字带有强大的能量。
把自己的名字给新生者,是首巫对孩子至高的祝福,也是她对下一代圣女人选的暗示。
“因为你的存在,首巫大人最终选定了你母亲为圣女。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公布人选,就死于意外了。”首巫月把上一任首巫的死讲得轻飘飘,教养她多年的长者死亡对她来说仿佛是件小事。
“你杀了她。”朵兰蹙眉。
“没错,是我杀的。”月冷冷地承认了她做过的事,“那个老东西,死前还在那说什么,‘选娅桑并非是因为她怀了福星,而是你心中无大爱’。”
“真是好笑,我心中无大爱,你母亲就有了?明明就是为了更好地培养你,所以她才让娅桑那个贱人成为下一任首巫的继承人。”月的语气中满是扭曲的不甘心。
“给我下咒,不正是你心胸狭隘驱使的吗?”朵兰反问:“为了一个首巫大人的名头,你杀死了教养自己的长辈,给无辜的小孩下咒。”
“你不无辜!而我摒弃前嫌,出于大爱收养了你这个猎鼠部落人人喊打的灾星。”月的话语里着重强调了灾星二字,“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你应该感谢我,知道吗?”
“我的母亲,是你杀的吧?”
“是,又如何?”月嘲讽地轻笑:“她死后,小朔山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雪。说起来,那场雪还真是及时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所谓的天灾只是对他们这些受到伤害的兽人而言。
暴雪带来的极寒冻死了大批冬眠中的虫子,因而第二年的小朔山,花草果树长得格外好,果实甜美肥硕。
对植物来说,那场暴雪是“天幸”。
此消彼长本就是自然之道,好与不好只是由定义者来定义的。
首巫月借着暴雪产生的苦难,煽动民怨,把朵兰塑造成了天灾的制造者,让她从小受尽欺凌,备尝冷眼。
她下咒让朵兰变得痴傻,不懂反击。
却又让她没这么傻,能够感知到他人的恶意,让朵兰在担惊受怕和孤寂中长大。
这样的始作俑者,却对她说出了“你应该感谢我”这几个字。
何其好笑。
“自私的人,永远不会觉得自己自私。”朵兰冷冷说道。
“自私也好,大爱也罢。”月的表情慢慢恢复回了从容高贵的模样,“反正你很快会因为盗取火种的罪名被关入暴室了。”
“还有件事,我实在是想不通。”月整了整自己的兽袍,“圣坛上的火种一个不少,你白天用的火是哪来的?”
“如上任首巫大人所言,我是命定的圣女,无需学习就能自己制作火种。”朵兰勾起嘴角蔑笑着,挑衅地回答。
这个回答直戳月的心窝。
“啪——”朵兰握住了月劈下来的手掌,反打了回去。
“这一巴掌,是打你刚才捏疼我的脸了。”朵兰知道自己逃不过,不如先打对方出个气。
首巫月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不怒反笑。
她拖起朵兰的手臂,朝洞室外走,一边走一边大声道:“巫女姜朵兰袭击首巫,偷盗火种,即日起关入暴室。”
很快洞室外围绕了许多部落巫的人。
看着首巫月脸上的伤痕,手上的“罪证”火种,众人开始议论起来。
“首巫大人对她这么好,她竟然打她?”
“是啊,当时要不是大人收养了这个灾星,她早就死了。”
“白日里听她们说灾星头脑清醒了?”
“要不说她是灾星呢,脑袋变灵光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偷东西,真是个天生坏种。”
“只是罚她去暴室吗?真是便宜她了,真该即刻处死才是!”
“盗取火种按《部落法》当处以绞刑!”
“首巫大人真是心善,只是罚她去暴室劳作。”
················
首巫月站在一边,故意让朵兰听着那些人的议论。
这些年来,她尽职尽责地做好一个首巫大人,在外总是维持平和的形象。
部落巫、乃至整个猎鼠部落,无人不对她信服、尊敬。
她看了看一旁的朵兰,又看了看无尽的夜空。
师妇,你看到了吗?我才是首巫的最佳继承人!从前是,现在是。到了以后,我选择的圣女也会是最佳的继承者。
而你钦定的这颗福星,她只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结局,那就是在暴室中被慢慢蹉跎掉所有的星辉,然后如流星般划落夜空。
部落巫设定:
圣使:部落内圣女的候选人。
圣女:部落内首巫职位的继承者。
医侍:巫医学徒,未来辅佐首巫处理部落伤员的巫医。
巫女:部落巫内所有无职位雌性的代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