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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京城 六 ...

  •   精致简约的书房内,儒雅俊秀的中年男子慢慢喝了口茶,沉吟半响才抬眼,看着立于书桌前身姿挺拔的儿子。
      “刘大人的案子做得不错,”轻易看出儿子那双冷眸里的嘲讽,苏清语带深意,“既然刘大人已经上禀了今上,这案子已经是结案了。”
      “只是刘家的失踪案了结而已。”苏子锐轻讽。案子就这样盖棺而论,怎能叫他甘心?
      “刘大人可是上书大大赞誉了你一番,”苏清久经官场,自然知道京官有京官的规则。“你别冲动行事。”
      “孩儿知道。”苏子锐垂目掩去眼中思绪,状似乖巧地道。
      自家儿子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只是有些事,他不得不提醒,“既然已经报了结案,那就不要再多做,有时候多做,反而打草惊蛇。”
      “爹爹,您也觉得此案另有内情?”苏子锐看着书桌上的卷宗,正是这段时间跟婴儿失踪及梁淑娴遇害的案情及线索。
      “这京中的案子,能到刑部的哪一件是普通?”苏清摆摆手,指了指卷宗上香料的来源以及京中如今能吃上这葡萄的人,“这事没那么简单,这种没头绪的案子,决不能操之过急。”
      “孩儿知道。”在刑部多年,苏子锐自然没打算大张旗鼓行事。
      “你办过的案子也不少,这些事不用我明说了。凡事三思而后行,总是没坏处的。”苏清对儿子的表现还算满意,合上卷宗表示公事到此为止,“对了,你二娘送了汤过来……”
      “若无其他事,孩儿先下去了。”苏子锐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拿起卷宗转身就走。
      “站住!”苏清脸色一沉,他斯文了一辈子,连喝斥都是压着声的,“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二娘也是一番心意。”
      “不需要。”苏子锐没有回头,语调倔强跟方才的沉稳截然不同。没等苏清再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苏子锐!”
      “老爷,”从书房侧门走进一位青衣妇人,发髻高挽,仅以玉簪点缀,分外端庄温柔,“你别老吼他。锐儿都成人了,你还当他是个孩子吗?”
      “你看他这态度像是成人吗?”苏清气得手都抖了,在妇人的再三安抚下才压下怒气。
      “你明明知道,这孩子心中有结。”妇人轻叹。
      “有结有结,这都多少年了,他这样是打算一辈子跟我倔下去吗?这几年好不容易像样了点,结果这脾气还是没变。”苏清沉默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当年之事我纵然有错,可玉儿就这样去了,我又能怨谁?他也不想想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还不是我给他压下去?”
      玉儿是苏清发妻,提起这个名字,妇人眼神一暗,半是无奈半是愧疚,伸手拍抚着眼前男人的肩背。当年之事说不清,也道不明,连她这个当事人都无法下什么定论,更何况是深受影响的他。
      这个结,怕是难有解开的一天了。

      柳枝轻垂,随着夜风摇摆,却被长棍挥舞而生的劲风打乱了有序的飞扬,几片柳叶受劲风所折,碎裂在半空。
      “大人,二夫人派人送了热汤过来。”北里等他家大人打完一套棍法,才捧着小炉上热着的汤罐跨进院中道。
      苏子锐随手把长棍一甩,稳稳地落在架上,看了眼冒着热气的汤,不以为然地挑眉,“放着吧。”
      “大人,其实二夫人待你挺好的。”北里出身不入流的勋贵,作为幼子无缘爵位所以基本被放养,他跟苏子锐从小相熟,偶尔也能说两句不是下属该说的话。
      “我知道。”苏子锐淡淡地道,不想要继续谈这些私事,“对了,药送过去了?”
      北里识趣地跟着转了话题,“徐天送过去了,不过他说阿若收得随意,不知道会不会用。唔,那丫头有时候还真是大大咧咧的。早知道还不如给小菜心,她倒是紧张。”
      想到那个大事当前还跟他理论医药费的女子,苏子锐眉头一皱,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人脑子里是如何想的。银子有伤口重要吗?
      “伤口不大,若是料理得当也没什么大碍。”
      那日他是有看过她伤口的,有点深,但不算大,好好料理就能愈合。
      “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女子的手啊,跟脸一样重要。你想想,她们把脸看得比命还珍贵呢。”
      北里颇有经验地道,他有三个姐姐,个个把脸看得无比贵重。小时候他淘气以木剑擦到了大姐的脸颊,只是道红痕还没血影呢,就差点被他娘在内的家里四个女人追着跑了整条街。大姐出嫁前还不时被拎出来作为他不够体贴对女儿家不友好的证据。
      虽然阿若平时没什么女儿家的娇弱,不过他看着该涂抹的估计也没少抹,那皮肤虽然比不过京中贵女但也算是不错。据彩心说她们还会自己弄胭脂什么的,很注重皮肤保养。
      苏子锐想了想平时见的京中贵女,再想想那个行事鲁莽,表面纯良,眼底却带着一抹不安分的人。终究是女子,难怪当天她激动得脸都红了,没什么理智的样子,他还道何事这般生气。
      不过不是他刻薄,就她那张脸……至于那么生气吗?
      “阿若还是个未嫁小姑娘,这要是留了疤,将来婚嫁都会受影响吧。”北里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当年他娘怕死了大姐脸上留疤,哪怕大姐出嫁多年以后,每每提起都会给他白眼看。
      喝汤的手顿了顿,苏子锐抬眸瞥了他一下,“你什么时候那么多话?喝汤吧。”
      “谢谢大人~”有好东西,北里一般不会跟他客气,“哎,是鱼汤呢,明天跟阿若说说,这鱼汤利伤口愈合。”
      苏子锐有点后悔让徐天送药过去,要是北里去,估计能念到亲眼看着那姑娘用药。
      喝过了汤,又讨论了几个案子,苏子锐便把北里打发回家了。看了眼天色,不算很晚,想起北里的话,毛笔在指尖转了几下,他便收好卷宗披上外衫出门了。

      随着王家事件影响的消散,春风里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只是陈长生晚上还是坚持跟在巷口送他奶奶出门,其他人都恢复了正常生活。
      长长的巷子里,偶尔有几声狗吠,细碎隐约的说话声与孩子间或的哭声,反而衬得这边更加幽静。苏子锐缓缓走过春风里巷中的石板路,看到那个院子的大门仍未关上,微弱的灯火光从里头透出来,女子清脆的嗓音轻快略带笑意。
      “阿若,你别再弄了,当心伤口又裂开。”彩心把米放进锅里,把明天的粥熬上,才擦了擦手,关心地问,“你真的不要去看大夫吗?”
      “看什么大夫,宋大娘不是给了草药敷了吗?是我不小心又弄到了而已。而且,那药房看外伤的大夫出了名的坑,给银子看了最后也就给一堆药去敷,效用还不如大娘的山草药,我才不要去当冤大头呢。”阿若不堪在意地扬了扬手背的纱布。
      “你不会是舍不得银子吧?”彩心一语中的,“苏大人不是给你赔银子了吗?”
      “上回白白丢了十两银子,我心如刀割,这才刚补上一点点。”阿若理直气壮地叉腰道,“你敢说宋大娘的药不如那大夫?当心她下次不给你看诊。”
      “我哪有这个意思?”彩心心虚地瞄了瞄,宋大娘家已经灭了灯,估计已经睡了。
      “去去去,把明天的包子放锅里头明早蒸上,然后去梳洗一下。我把剩下的收拾了。”阿若把锅端给她,推着人往厨房走去。看她嘟囔着进了厨房,阿若才摇摇头打算把院子的大门也关了,走到门边却看到了门外不远的人。
      男子身长如玉,眉目清俊,锦袍在夜色中不见暗淡反显鲜明,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便有如冷玉,一身清冷气息凛冽峥然。
      “苏疯,啊不,苏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阿若惊讶得瞪大了眼。这个时点都宵禁了吧?不对,他来干嘛?
      “对伤口如此随意,该不会本就没什么事,故意坑我的银子?”苏子锐走上前,不紧不慢地道。被灯火映照的面容笼上一层昏黄,清冷的眉眼平添了几分柔和,没了之前针锋相对时的冷傲与嘲讽。漂亮的眉眼轻扬,比白日的冷面官员多了一丝倜傥的翩然。
      阿若撇撇唇,没好气地跨过门槛,把受伤的手背递到他面前,“看到没,我这已经算是重伤了,你那几两银子还没算上我心里的创伤呢!”
      苏子锐忽然伸手握着她手腕,利落地解开纱布,只见伤口已经止了血,却依旧泛红,可见是曾经反复扯伤,还没结疤。
      “你干什么?”阿若吓到了,下意识抽回手,手背的温度在微凉的夜里头有点炙热。
      “徐都尉给你的药呢?”苏子锐任她收回手,那一抹凉意残留在掌心,皱着眉问。
      “昂?”阿若怔然,想了想,取过挂在腰际的袋子,没受伤的手探进去找了找,拿出一个小瓶子,“你说这个?我都忘了……”
      徐天给的时候她还沉浸在当朝的不作为中,随便放包包里,过后就完全忘记了。
      “忘了?”苏子锐皱眉,语气不太好地道,“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伤?”
      他第一次见到这般轻忽自己的女子,北里说女子的手若脸面重要,何以她一点也不在乎?她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家?
      “我,我有敷宋大娘给的草药,她是大夫。”阿若眨眨眼,略气虚地道。
      “她是女科大夫。”苏子锐莫名气恼,不客气地扫了眼她身后的院子,“你若是早点用这个,如今都能结疤了。”
      得亏有个大夫在,不然她早发热反复了。只是这刀剑之伤,一个女科大夫处理起来怎能跟这些专门给外伤的药相比?尽管没细看,但方才远眺院里的晾晒,也多是艾草等活血草药。
      “有这么灵吗?徐大哥怎么没说呀。”阿若狐疑地看着手中的小瓶子。
      “给你,真是浪费了。”苏子锐伸手打算拿回。
      阿若手快地收进包里护着,“给我了就是我的,怎么能拿走呢。”
      “不是不用吗?”苏子锐轻嘲,“反正你也不在意,何必浪费好药?”
      “女人是反复的,你不知道吗?”阿若权当他那讽意是夜风,拂过就算,大人不记小人过。她大方送个笑脸,“谢了呀。”
      她也不傻,这药虽是徐天送,但现在看来应当是眼前这人的意思了。男人真是奇怪的生物,给个药还要这么曲折,他当自己是跟夫君闹别扭的小娘子吗?
      阿若撇撇唇,不能理解这个男人过于复杂的思维。
      “你要是安安分分,便是谢了。”苏子锐懒得理会她,衣袖一摆便离开。
      阿若目送他离开,二丈金刚摸不着脑袋的迷惑。
      “所以,他到底来干嘛?”

      这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阿若好不容易爬上山坡,擦擦额际的汗,眼前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树林让她心生退意。
      一大片的树林里,高大的树木混杂着草丛,生物学忘得七七八八的阿若只能勉强看出高的树干光秃的可能是桦树,其他的只觉枝叶茂盛,这个位置已经是山腰以上了,她远眺一边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稻田和一大片的芦苇还是芒草在摇曳。
      “宋大娘好奸诈,不就是用了官府的药,没有对她从一而终么,就这样罚我把所有草药补上,也不体谅我是个大伤初愈的柔弱女子。”随意坐在一边的石块上,阿若嫌弃地数了数竹篓里的草,“小菜心真幸运,偏偏这个时候来大姨妈,躲过一劫。”
      尽管只是初夏,但天气还是有点点热,再加上为了行山路方便,她难得穿了布靴,更觉得闷热了。
      休息了一会,天色已不算早了,阿若拍拍屁股的尘,认命准备再战个把时辰就撤退。
      忽然,草丛一阵细碎的骚动,阿若警惕地拿了根木棍。虽然宋大娘拍胸口保证没野兽,但她还是有点恐惧。绿叶之中,一个白色的小团子冒了出来,圆滚滚的红眸子对上阿若的黑眸,确认没什么危险后,一双长耳朵慢慢地舒展开来。
      “兔子?”阿若蹲下,抱膝看着白色的小东西一蹦一蹦地站到她不远处,“怎么?你想吃这个草?没见识,这都是药,吃了要拉肚子的。”
      说来,她已经好些年没吃过红烧兔头了……阿若的眼神不自觉带了点期待。
      小兔子前肢直起来,头颅左右摇晃一下,蓦地往一边蹦去。
      “哎,别走啊,不吃做个伴也好啊。”阿若一个人自言自语久了,难得看到个活物,忍不住兴起追了过去。
      没想到这小东西动钻西窜的,走得还挺快。阿若跨过几个草丛,很快便失了它踪迹。把因方便而梳的辫子甩到后面,阿若挠了挠后脑,“跑得这么快?难道知道我还是打算烤了它?”
      几片树叶落下,阿若往上一看,看到兔子居然趴在一支树丫上,簌簌发抖一副吓坏的样子。
      “你以为你是松鼠吗?”阿若失笑,放下竹篓,顺着树干爬了上去,朝兔子伸手,“过来吧。”
      树丫之下是一堆交错的树枝与茂盛的叶子,杂乱的声音让阿若禁不住往下望,拨开树枝便看到一堆人在走动,隐约有兵器相击的声响。
      “不会又是江湖恩怨吧?”阿若皱了皱眉,小心地探头看了下,那抹红色的身影怎么有点眼熟?
      看起来好像是有麻烦了。
      阿若小心翼翼地退后,尽管这人有点坏,但是好歹是破了娴姐姐的案子,她就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他之前的混蛋行为,回去跟北里报个信吧。
      “加油哦苏大人,要活到北里来哦~”阿若笑眯眯地以手虚点下放旋转着应敌的人,黑眸满满的幸灾乐祸。
      兔子红红的眼睛看着她,忽然从树丫跃下。阿若一惊,下意识地探身伸出双手去捞。顺滑的兔毛被她抓住的瞬间,没来得及高兴,整个人已经失重往下掉。
      “啊——”
      女子的惊叫又清又脆,分贝也高,打断下方两边对峙的人。兔子因她下意识松手胡乱抓树叶而跟她一起掉下,顺着优美的弧度,掉落在另一双手中。
      没那么幸运的阿若直直地扑倒在地上,痛得表情扭曲,还好并不算很高,中途也有树叶与脆弱的小树枝缓冲了重力,没有伤到骨头但那痛感却是实打实的。
      “疼死我了……”
      她最怕疼了,这样栽下来,胸口都撞到麻了。阿若痛得眼泪都逼了出来。
      “是你?”熟悉的嗓音诧异地扬起。
      她的手恰好搭在一双鞋头有精致金纹的黑色靴子上,抬头望去,是一片暗红色的锦袍,顺着暗纹而上,身形修长挺拔的人怀中抱着雪白的兔子。然后,她看到那张熟悉的清隽面容。
      兔子仿佛感受到不怀好意的目光,往抱着它的人怀里钻了钻,看得阿若一阵羡慕,她也想要做大佬怀中的兔子……
      “苏大人,其实……我也不重的。”阿若带着怨念低喃。
      没天理,不是说人命可贵吗?为什么他接住了一只兔子,没有接住她?
      苏子锐一愣,看到她瞪着他怀中的兔子才明白她说什么。方才尖叫之时,他抬头先看到了这只小兔子,下意识伸手接了。不过,他扫了眼还趴在地上的人,“接你的话,怕是要折一双手臂。”
      这个人将来若是能讨到老婆,绝对是用脸骗来的。
      阿若恨恨地爬起来,才发现他身上有点点血迹,回头,后知后觉的看到身后一群蒙面黑衣人。
      “额,我是混进什么地方了吗?”阿若尴尬地拍拍胸前的衣服,礼貌地微笑,“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走出一步,一个飞镖便已钉在她脚边,苏子锐迅速拉着她手腕把人拖到身后,“不想死的话就安分点。”
      兔子被他随手一扬,已平安地落到攻击范围外的树丛里,看得阿若一阵羡慕,但黑衣人已经攻了上来,她也只能识时务地跟在大佬身后寻求保护了。
      “苏大人,你招惹了什么人呀?”尽管身前的人身手利落,一招一式都打飞对手,阿若还是怕得抱头乱躲。
      “闭嘴!”大敌当前,苏子锐实在不想费心神解释,长剑出鞘挡开射向她的暗器,心下一沉。这些人好生卑鄙,暗器几乎都击往他身后,既要护着人,又要应付眼前的攻击,便是再高的武功也应接不暇。
      “苏大人,您要不把我也当兔子吧。”阿若急蹲躲过飞镖,快要哭出来了。她再笨也看得出这些人都逮着她来当标靶,太过分了,冤有头债有主啊!那么大的活人挡在她面前都瞎了眼吗?
      苏子锐踢飞一人,反身揪起她后背的衣服,把她整个拎起用力一甩。
      “啊——”猝不及防的阿若飞身在空中,数个飞镖如慢动作般从她身侧、脸边飞过,原本就缺血色的脸更白了。
      以剑为支撑,飞旋着踢了一圈,把围攻的人踢飞,苏子锐毫不恋战,提气踩着一人的肩顺力跃出战局。
      在阿若撞上树干前,苏子锐探手一勾,把人卷到身边,拉着她手臂一起往树立里跑。
      阿若还没站稳就被拉着狂奔,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让她慌乱不已。定睛看了眼身前的人,才发现他背上已经被划了一刀,不知深浅,但血已经染湿了伤口周边的衣服。
      想起他身上的血迹,阿若努力冷静下来,视线触及四周的环境,脑海逐渐回忆走过的山路。
      “苏大人,这边!”猛地用力拉着他的手,阿若强行改了方向。
      苏子锐一愕,却没有犹豫地顺着她的方向跑。山路开始往下,两人的速度快了很多,没多久,一大片芒草出现在眼前。
      比人高的芒草漠漠一片,在山风中纷纷扬扬,你推我攘的,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
      两人没有一丝迟疑窜进芒草从中,伸手扒开草茎往深处而去。阿若细心地撩开芒草,不让那上头的草毛沾到他的血。寻了处繁茂的草丛,两人小心地蹲下隐藏身形。
      “你没事吧?”阿若几乎靠在他耳边轻声问。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耳边,原本就沸腾的血脉莫名地烫了起来。眼珠转了转,瞥了一眼身边跑得脸蛋绯红,大眼扑闪的姑娘,苏子锐有刹那的恍惚。
      连忙敛神摇摇头,气血却一阵翻涌,他紧闭的唇逸出血丝。这次确实是他大意了,紧皱了眉心,苏子锐试图压□□内乱窜的气流,却猛地吐了口血。
      阿若有点吓到了,这苏子锐从来都是拽得要命高深莫测,这般脆弱让她不得不重新评估眼前形势。小心探头看了眼来的方向,阿若有了决断。
      “苏子锐,你听着,我去引开他们……”
      “你疯了!那不是善男信女,要是被抓到,你连怎么死都不知道!”苏子锐捂着闷痛的胸口,断然拒绝她的异想天开。这个女人果然没有脑子,现在的形势她还想要不安分吗?
      “这里我来过很多次,熟路,而且我很惜命。听着,你多等一会后就别留在这里,这里那么大我可找不回你的。过个几刻钟,你往落日方向而去,那里有一堆像桦树一样的树林,运气好的话,我们应该差不多时间会到那里。你若是看不到我,就自己回去吧!”阿若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挣开他的手钻了出去。
      “齐姑娘!”苏子锐动了一下却被骤然袭上的痛楚阻了动作,才一瞬眼前已失了她的踪迹,只能屏息躲好,细听周围的声响。
      阿若跑出一段后,故意踢了几下周围的芒草,在芒草不自然地摇动时撒腿就跑。
      她刚才说了谎,这山她只来过三次,但她方向感还行,在日落前找回那个树林还是有点希望的。她可不是盲目英勇的,这里她到底熟一些,而且她一个人逃比较有把握。
      就当是……还他方才救她的恩罢了。没事的,只要她能摆脱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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