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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宴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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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大半个月心无旁骛的修行,青禾进步得飞快,原先枯瘦蜡黄的脸颊渐渐变得饱满红润,一双大眼睛水润明亮,炯炯有神,和修行之前模样判若两人。
妙清给她探查过身体,笑着夸赞道:“不错不错,青禾你的资质本就很好,自己又肯努力,看你如今的进度,想来也就三四年的功夫,你就能修补完身体的缺漏,从练气进阶到凝思了。”
久安也很兴奋,在师母不辞辛劳为她引导灵力的第十八天,她终于能够自己独立修行了。
她倒是开的看,不再纠结落后青禾的事情了。
人各有命,久安心里想着,我修道悟性不好,说不准其他的地方好。比如我这运气就不错,阴差阳错从假仙缘混到真仙缘,大不了以后就抱紧青禾大腿呗。我们谢家家教就是:不怕吃苦、脸皮要厚,抓紧一切机会,过得舒坦才是最重要的。自己行,自己上,别人行,跟后头。
心境开阔,修行小成,久安春风得意,跃跃欲试要休息休息,再庆祝庆祝。正巧谢老爹的奶兄弟回村了,她爹挺高兴,摆家宴要庆祝兄弟相逢,久安就撺掇着师母和青禾一起过去。
妙清摇摇头拒绝了,前两天谢三求打着为两个孩子身体着想的旗号,并着田家夫妇的礼物一起给观里送了好些粮油盐茶的,观主想了想收下了。两个小弟子正长身体,每日修行又耗费巨大的精力,那胃口是蹭蹭上涨,一个人能顶三个人的胃口,多吃些好的也是应该的。只是对谢家供奉的仙家宝物敬谢不敏。
妙清推辞道:“如此奇珍应当在大能前辈的手里才好释放异彩,像我这等安贫乐道的清修道人,是不敢接受此等馈赠。”
她当然明白谢家的意思,只是无论他们送不送礼,她都会尽心尽力地教导弟子,一视同仁,绝无偏颇。收了礼反倒是显得自己心思不正,落了下乘。
还有一层原因,碍于谢地主的自尊,她没好意思当面道破,只能偷偷嘱咐久安,让她跟谢三求提议把宝物好好收在库房里,别再拿出来给人显摆了。
不能说那散发着淡淡粉色雾气的灵珠是个假的,但也确实没什么用。如果妙清没看错的话,那是三十六行外道中合欢道低阶弟子常备的法器,主要作用是双修交融时助兴用的。
妙清很怕再见到谢三求,对方又拿着灵珠拼命往她手里塞。若教内行见到,她可真没脸见人了。
况且她也不是没事做的,“为师前些日子已用灵鹤传书,将正明观收弟子的事情上报给府城的御极关了,若他们没有耽搁,这两日就该有使者到访。我正该守在观里,以免怠慢衔令使。”
青禾也不想去,她虽然和久安关系不错,但她也深知两人出身不同,不想自己像个打秋风的穷鬼似的上门。而且她最近闲暇时正在学着打络子。妙清早就把柳君送的东西还给她了。伏虎令虽然没什么用,久安也当做纪念品,平时放在荷包里带着。青禾把不知名的书册放到观里自己房间的书架上,蛇蛋是平时修炼辅助用的,放在静室,还有一片蛇鳞,青禾琢磨着打个好看的络子装着也随身携带。
久安斜眼看着准备回房间的青禾,语气凉凉,“啧,世人情薄啊,我今儿个才算体会到哇。”
青禾停住脚步,叹气回头。
久安一见有戏,立马再接再厉,“可怜我冒着被我娘责骂的风险,把她屋子里最好看的彩线偷偷拿给你,如今你就这样待我!”
“你不是说是你不要的旧衣服上裁下来的吗?”
“我那是怕你不肯要,骗你的!”她赶忙走到青禾身边,撒娇般拉着对方的胳膊晃呀晃,“好青禾,你陪我去嘛,两个人才有意思!”
“你家摆家宴,我去像什么样子?”
“你也是我家人!你忘了我爹说给咱俩算过命,咱们俩是前世嫡亲的姐妹啊!我爹还和你爹结拜成兄弟了,怎么不算一家人?”
青禾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大概猜出来了谢地主的打算,没明着拒绝,但也不想在这方面纠缠。
久安见对方还不松口,干脆耍赖一屁股坐在青禾的脚背上,手脚并用死死缠住她的双腿,嚷嚷道:“我不管,你不去我就不放开,看咱俩谁耗得过谁!”
在观里朝夕相处了十几天,青禾算是领教过久安的难缠精神,除非师母发话,不然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但妙清大多数时候也不爱参与两个小弟子鸡毛蒜皮的小事,通常都是笑眯眯地在旁观看,所以……
青禾又叹了口气,弯腰拉着气鼓鼓的小姑娘,“行了行了,我跟你去还不成吗,你赶紧起来,我的脚要麻了。”
久安开心死了,麻溜地爬起来,拽着青禾往房间里奔,“快,我们把前两天师母给我们做好的道袍换上,我们穿着去赴宴!”
——
谢三求最近很高兴,家里好事连连,自家大丫头即将成为仙人,又和另一个未来小仙人扯上了关系,多年不见的奶兄弟也突然回村了。他正愁炫耀不够呢,又来了个熟人。
谢地主的奶娘名叫王香桂,是个豪爽麻利又不失温柔细心的女人。小时候他娘更喜欢二弟,是王香桂给了他母亲般的关怀,所以奶娘的儿子反而更像他的亲兄弟。
王香桂很有本事,凭借着在谢家的便利,自己研究出了一手豆腐绝活,最出名的是她做的豆花羹,豆花白嫩鲜滑,一勺子吞下满口生香,再也找不到第二家的豆花味道能有如此绝美。
等到谢三求长大,王香桂功成身退,也不要谢家养老,自己做起了豆腐买卖,生意红火的连外乡人都慕名而来。再后来她把手艺传给了儿子李家明,和儿子搬去了青牛镇。因路途不便,数年来只有寥寥几次口信传来,等到王香桂去世,两家也几乎没什么来往了。
这次李家明突然回乡居住,谢三求也不计较对方以前的冷淡,如同数十年未曾分开一样,热情招待着,看到对方的故居破旧不堪,更是极力邀请李家明住进自己家。
“好兄弟,怎么不见你的家眷?”
李老汉模糊地嘟囔着,胡乱摆手,“咳,早分开了,婆娘带着丫头改嫁去了。”
谢三求看着对方不愿多说的模样不好再问,他估摸着对方放着在镇子上的好生活不过,偏偏返回乡间,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莫不是有什么豪门大户看中了他的独门手艺,强夺不成反而迫害?谢老爹琢磨着,暗暗点头,肯定如此,那他可要好好照拂奶兄弟,不能让对方再吃苦了。
“老弟,你可不知道,你侄女啊,现在可有大出息,她呀,马上要成为仙人了!你还记得正明观吧,对喽,就是妙清观主,那可是个有能耐的大善人!她看中了我家久安的资质,收了当徒弟!”
“哈哈哈,再过半个月就是白虎祭了,到时候一起举行拜师仪式,老弟你可得一起去凑凑热闹哇!”
“咱们也是有仙人靠山的人家了,甭管有什么难处,只管放心,你老哥不成,还有你侄女和你侄女她师母呢!”
“哎呦,瞧,你侄女和她师妹过来了,定是听到你回来了,过来见礼的。我家久安从小就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孩子啊。”
两个小姑娘穿着整齐合身的浅灰色道袍,在院子外就听到谢地主豪放的说笑声了,像演独角戏似的。
规规矩矩地过来行礼,两个小姑娘头一次看到村里传说的的豆腐王。
李老汉身材矮小,又习惯性地佝偻着背,像一只气质猥琐的大虾。衣服料子倒是挺好,看得出过得还不错。只是脸色阴沉沉的,丝毫不见富足人家常有的舒适神态,一双三角眼总喜欢从下而上偷窥着人,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谢三求毫不介意地拍着对方的肩膀,李老汉也只是偶尔象征性扯着嘴角笑着应和,看见两个小孩子向自己行礼,勉强扯出一副慈祥面孔夸赞了几句,哄得谢老爹心花怒放,满腔得意。
久安忍不住抖了抖身体,被青禾暗暗掐了一下后背,提醒她注意仪态。
小姑娘忍不住趁大人没注意的时候,在好友耳边小声吐槽义叔道:“妈呀,皮笑肉不笑。”青禾回了她一个微不可见的点头。
久安拉着青禾又去给谢家其他人见礼。谢家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爱动弹,成日在小佛堂礼佛。两人过去了,老太太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她眯着浑浊的眼睛一把拉住青禾道:“大丫头,几日不见怎么变得这么高?”
“奶奶!你拉错人了!那是青禾,我的好朋友!”久安在老太太耳边大吼。
“什么,你要青色的?不是才做好紫色的裙子,怎么又要青色的?”
总之,一切很混乱,老太太一会儿拉着青禾喊大丫头,一会儿拉着久安喊。
好不容易分清了,又说道:“你俩成仙了,快来拜拜菩萨,让菩萨保佑你们顺顺利利的。”
“奶奶!我们俩是道士!道士!要拜也是拜三清道祖,不拜菩萨!”
“嗨,没事,”老太太不在乎地摆摆手,“礼多人不怪,出门在外要靠各路神仙保佑,拜哪个神仙不是拜?”
辞别了老夫人,又前去拜访久安亲娘秦大夫人。秦大夫人满脸倦容,有气无力地摇了摇手:“嗯,都是好孩子,自个儿去玩吧,别客气当成自己家。”她打了个呵欠,给青禾塞了个精致的绿色荷包,疲惫地说:“昨晚打马吊打的太晚了,一会儿我得补个觉,小红,你等会儿跟老爷说我就不去吃饭了,让孙姨娘去陪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