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我又梦见了母亲。
      梦见她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用手紧紧捆着我的脑袋,眼泪像珠子般流下来,流进我的衣领里,滴湿脖颈。
      我愣愣地看着她抱着那个满脸迷茫的小女孩流泪,还没走过去拥抱她们,世界就猛地碎成一大片五彩的碎片,碎片上闪过无数母亲穿着不同衣服在不同场景抱着我,牵着我的画面,接着又迅速散开组成新的场景。
      青灰的女人躺在病床上,旁边依然站着那个小女孩,依然是满脸迷茫的样子,仿佛永远搞不懂情况,永远那么的愚蠢。
      长着牛头的男人牵着穿着裙子的马头人站在旁边,意味不明的摸着小女孩的头,“小玉,我是你爸爸,妈妈的房产证在家里吗?”
      你才不是我爸爸。
      “等会爷爷就过来了,小玉记得向爷爷问好。”
      都是你们一家人害死的妈妈。
      “这位是岑阿姨,是你妈妈的好朋友,快点问好。”
      什么朋友,妈妈才没有这种偷窥狂朋友。
      “小玉,等会我们会把妈妈运回村里举办盛大丧葬。”
      什么丧葬,分明是用母亲的尸体逼迫我放弃继承遗嘱的阴谋。
      “小玉,妈妈的遗嘱虽然写的是你,但爸爸才是你的抚养人……”
      “小玉……”
      “小玉!你妈妈是精神病,你也是精神病吗!”
      小女孩还是呆滞的站着,慢慢拉长长大成十八岁的样子,病床上的母亲很快被拉走,被所谓的爷爷和那些亲戚拉回农村。
      整个空间不断回荡起生理学上父亲碎碎念的声音,应和着唢呐铜锣的声音,四处飘荡着白色的纸钱,每个人手上都绑着
      一条白布,画面逐渐光怪陆离,每个人都扭曲着神色,大声地哭嚎。
      我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青灰的身体被摆在那里。
      8月22号,广东还是夏天,那时还很热,大大的太阳挂在没有白云的天空。
      我还记得这个日期,记得母亲失去血色的指甲从白布里掉出来,我跪在母亲面前守灵三天,甚至闻到了母亲散发出来的尸臭味。
      三天后,母亲被拉到了火葬场,被全身裹进黑塑料袋里推上了一辆白色加长的车。
      火葬场是消毒水和灰烬混合的味道。
      还有一个女人坐在等待火葬的亭子里唱大悲咒,身旁的小音箱不断循环着这首歌,空气中还有细细的灰烬飘飘忽忽的四处飘荡,像无处安息的灵魂。
      原来人死后也才几斤的灰。
      被装进一个罐子里,然后埋进山里。
      我讨厌山。
      我猛地睁开眼醒来,被子重重的压在身上,让人热得大汗淋漓。
      伊桑已经离开了。
      窗外已经蒙蒙亮了,微弱的光照进卧室,脆弱得伸手一掐就灭。
      冰岛就是这样的。在雷克雅未克,11月的每日光照只有7到8个小时。
      天空永远被云层遮盖着,太阳付费出席。
      我赤着脚走出卧室,无视照进来的稀客,昨晚的噩梦还盘旋在我的脑海,让我的内心躁动不安。
      我想去喝点酒。
      最好是烈酒。
      我找到昨晚伊桑拿出酒的柜子,踮着脚从摆满酒的柜子的最上一层拿出红棕色的威士忌。
      利用桌角把瓶盖撬开,我没耐心寻找不知在哪的开酒器了。
      辣。
      酒入口的那一瞬间的感觉只有辣。
      我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桌子,拼命往嘴里灌着威士忌。
      狗屁的生活就像个贱.人,非要将你绊倒,打倒在地,永远起不来才肯放过你。
      而我的父亲更是其中的其中超级bitch,屎壳郎的旁亲。
      一个找同妻的恶心男同。
      这个缺席了我整个童年的烂人在我18岁母亲出车祸的时候突然出现,软强制带走母亲的尸体,软威胁我放弃继承母亲遗嘱。
      其实我本该知道的。
      但18岁的我被母亲保护得太好了,在西班牙得知母亲出车祸后,赶回来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又被哄骗着回到了农村,说妈妈最后的希望是认祖归宗,可以让她入主坟,进族谱。
      我本不该信的。
      但突如其来的旺盛的父爱像密不透风的网将我裹得密不透风,最后再像龙卷风那样卷走一切。
      一切就那样慢慢的发生了,而她就像废物一样束手就擒,像只小狗被人逗得团团转。
      之后的事情就更像在马戏里发生的一样,就像老套的狗血电视剧,从来都是那一套,父亲不会喜爱一个突如其来的女儿,而虐待的任务就交给继母。
      交不起的学费,无穷无尽的指责,教育你要听话的社会。
      一切的一切就像狂风骤雨,不会等你躲进安全屋才落下。
      你一定要被打倒,被迫低头,才能像可怜小狗得一个摸摸。
      假装的父爱就像早泄的男人的□□一样稀薄,不需要过多遮掩就暴露出腐烂的本质。
      “继母”是个男人,“父亲”是个同性恋,“继母”是变性的男人,“父亲”是找同妻的bitch,“继母”是个恶心的偷窥狂,“父亲”是隐瞒的帮凶。
      罪恶最吸引罪恶,但社会会给它们盖上一层厚厚的遮羞布,再把黑色涂成五颜六色,涂成透明。
      18岁过后的每一天都参着狗屎。
      我颤抖举起酒瓶,对着格子窗使劲敬了一下,还没用嘴角使劲扯出一个笑,胃酸就反上来,涌上喉咙,甚至还冲势不减直冲上鼻腔,呛了一口酒到鼻孔,再流下来。
      但鼻子流了一会还是不停,一直滴到地板上,我定睛看着,发现是一团红糊糊的缓慢流动的东西。
      我感觉到身体很热,像藏了个太阳在里面,不断向外辐射着光和热。
      这应该是我最热血的时候了吧。
      其实一开始我过得还好,浑浑噩噩但还好。
      在不知到母亲是被害死,被刺激到病情发作冲上多发车祸的地段而被车撞死前。
      在父爱还没有撕裂出真正的丑恶前,在发现继母是偷窥狂前。
      我也活的还好,虽然每天如同狗屎,但还算行,也交过女朋友,交过男朋友,也靠以前学的东西偶尔装逼,就算因为双相容易三分钟热度也没关系,会有人夸那是勇敢,有去旅游,有出国,也有刻骨铭心的恋爱。
      继母和父亲就像人生履历上的两颗鼻史,虽然恶心,但无关紧要。
      但是有一天当其中一颗鼻屎说出真相,试图像刺激你最重要的人那样,试图把你逼疯时,真相就撕裂了薄薄的糖衣,露出恶心的内里。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嘲讽你是卑鄙的同性恋,传播你是可怕的精神病,不断刺激你的病情加重。试图以此摧毁你。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那个继母看不惯你,而你生理学上的父亲讨厌你。
      他们成功了。
      朋友开始小心翼翼的对待我,参与的项目里被导师说你应该好好休息,开始和女友频繁的吵架,我开始吃药加并加大药量。
      他们几乎成功了。
      我伏在桌子边缘上,感觉到浑身发冷,像在冬天雪地里一样,但又因肾上腺素飙而感到兴奋,我想发出大声的笑,但身体就像将行就木的老人一样动弹不得。
      我的脑袋沉重搁在红褐色的实木桌子上面,眼皮无力的垂着,喉咙和鼻孔像被什么堵住一样,我用力喘着气,却只是发出抽风箱的声音,我已经无法调动我失去控制的身体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折腾,它们也终于要罢工了。
      急性酒精中毒让我体会到逐渐窒息的痛苦,但精神上却生出一股自虐的快感。
      我感觉头好痛,压迫着眼部的神经,无论怎么用力睁着,却只能看见黑与白交替混合出现。
      我感觉我正在慢慢的死去。
      但背部却突然传来一股猛烈的撞击,我的头都因此从桌子上掉下来,好像被扶住了,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呕吐,新鲜的氧气重新鼓入胸腔中。
      失去的力气回归一点我用力睁开眼睛,看见一张紧紧绷住的脸。
      是伊桑。
      跟他的下颚紧紧咬着,眉头也很狠皱着,眼神像是要杀人,昨晚还布满笑意的蓝色眼睛此时就像刮着暴风雨的海,而我是在里面不断颠簸的帆船。
      伊桑愤怒的时候很好看,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是生命力在喷薄爆发着,是愤怒燃烧着泵出力量,生机勃勃的。
      我听见他在不断的飙着脏话,在不断骂着“Merde”“fuck whisky”“dickhead”此类的话,来来回回车轱辘着一句话,“you'll neve人touch a drop of whisky again”,我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看着伊桑,听着这些骂人的话,还有种不合时宜的想笑。
      伊桑用一只手扶住我的脸,轻轻拍打着,又扒开我的眼睑,又找来一件衣服把我裹住,外面又下起雪了。
      我感觉到他的手在不断的抚擦我的脸,把我不断留下的眼泪擦干净。
      但眼泪怎么擦的干净呢,人无法进化掉泪腺,泪腺这个器官就在她身上发挥出来巨大的作用。
      可流泪不一定是因为悲伤,当你悲伤时眼泪也不一定会留下。
      那泪腺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表达的情绪会通过眼泪留下了吗
      死亡一定很痛苦吗
      为什么要救想找死的人?
      生病会想找死,那死亡到底是不是她最好的归宿?
      上帝不存在。
      真主不是耶稣。
      围巾裹上了我的头,但外面纷飞的雪还是飘到了我的脸上。
      死亡就看不见雪了,不是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