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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除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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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风,好大的雨,好燎人的刀光剑影,好一个忠肝义胆的江湖侠士,此刻却都为那些名利宝图斗得天翻地覆,火光冲天。
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血,到处都燃烧着,所有人都似那油锅里的小鱼,顷刻翻腾了起来。
秋梧游走于那青刀白刃之中,倒像那九天琼浆里的鱼儿,杀得惬意,杀得兴起,杀得正酣!冬桐被故人所执,也拼斩得锐意四起,随着秋梧一齐厮杀,倒将原本封藏的杀气激了出来,让那拼杀时的火光愈发闪人,让那剑势愈然势不可挡。
那里跳出一个劈来的蒙面人,桌下又袭来一个持刀的瘦子,秋梧却是浑然不惧,虽是肩上的伤势牵动了内力的运转,可她舞起的剑刃已让内心完全忘却了这些,她只觉整颗心都被这场闹剧调动了起来。
秋梧的步伐愈发有力,她蹬腿,挥臂,内力凝于右手握剑之处,干脆利落的一剑斩出,竟是将蒙面人连人带剑一齐砍成两半。瘦子找准时机,朝着秋梧落下的地方偷袭,长刀横劈过来,想要将她的腿直接废掉。
秋梧却是在空中直接拧过身子,双手将冬桐直接投了出去,直接将瘦子狠狠钉在地上,冬桐没过那人的身子深深没入地板。她从空中缓缓落下后,又将冬桐缓缓抽了出来,黏稠浓腻的血却是沿着剑身流下,滴落在地板上。
她随意挽了道剑花,冬桐染上的血被尽数挥去,溅在血潭之上,似是雨打芭蕉。
原本叫嚣的三人却是被白鹭等人缠住,碧桃楼里藏着的其他武人也尽数出动,都抵在二楼进入内室的那处,生怕有人闯了进去。
秋梧却只待将将寻了那位顾兄,待她左顾右盼之际,却是发现那些江湖人士竟是自己人缠斗在一处,根本分不开心来对付她。
杀人夺宝,可不是只有她的身上有宝。兵器,钱财,哪样不是能惹了人眼发红的东西。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所谓正义人士,却是率先被捅刀子的那批。他们不知有些干惯了劫匪的人也混在酒客之中,那群人看见被宝图冲昏头脑的夯货轻易便将后背交给他人,自然而然就干出了杀人劫货的勾当出来。
都是在江湖里混迹的凶鬼,哪有道义可讲,哪有情份可言,偏是那些嘴里含满道义的侠士信得最深,死得最早,他们恐怕就连死于谁手都还不知。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让那些所谓的道义之士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倒是自己先缠斗在一起,杀人劫货成功的早就破窗而逃,时不时还有人破窗而出,似是为同伴报仇,又或是那些恶人里应外合的同伙,皆不可知。
只剩下那些空有歹心,还未来及实施的人还留在酒楼里,寻着杀人夺宝的机会。
秋梧正想着,背后却隐隐有一丝凉意,她被这股凉意惊醒,身体本能往一侧避开,恰好躲开了突如而至的偷袭。
她立起冬桐于身前,果不其然,偷袭之人的杀招又再度袭来,待抵过那几番略显疲软的剑招后,秋梧猛然出掌,内力轰击在偷袭之人的胸口之上,将那人震得后退飞了出去,待撞到木墙之上才堪堪停住。
那人从木墙滑落下去,猛然吐出口血来,竟是大笑了一声,嘲道:“你的师父要是有和你一样利索的好腿,也不至于被逼得自尽吧,哈哈哈哈......”
秋梧的眼突得红了一瞬,片刻间便跃至那人身前,猛得将拽起他的领子,随意拾起一把短刀,伸进那人的嘴里,下死劲搅动了一番。
短刀在他的嘴里搅动时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声音,那人的牙齿连带着嘴里的血沫一同随着短刀抽了出来,秋梧将男人丢在地上,男人的脸紧紧皱成一团,痛得哀嚎出声。
那人正是顾兄,此时却弓着身子伏在地上,忍不住干呕了出来,可当他停止吐血后,却又捂着肚子,低沉沉笑了起来。许是觉得不够尽兴,顾兄翻过身子,面朝天躺在血泊里,笑得愈发大声和疯狂,眼睛和眉毛几乎团在一块,没有牙齿的嘴咧起来时像是猩红色的深洞,分外可怖。
秋梧抬起黑色的长靴狠狠踩在顾兄的脸上,力气之大似是要将他踩进地板里。
她冷冷发问:“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顾兄即使脸上再也找不出任何完整的一块皮肤,却依然能看出他脸上的笑意。
“欺师灭祖...滥杀无辜,哪样不是你这条丧狗干出来的事?呵呵...呵呵呵......”
“继续说。”
“那个人要回来了。”顾兄侧脸露出的眼睛突然死死盯着秋梧,眼里藏着的凶狠和诡异让秋梧的心都为之一惊,他竟不知为何发狂叫了起来,“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都是他让我做的,都是他让我做的!啊啊啊啊!”
顾兄发狂的高喊出来,他的眼里乍然一片猩红,身子猛然颤动了起来,秋梧不知为何,但还是立即收腿撤了回去,冷冷看着他在装何神弄何鬼。
顾兄拼命要上前够住秋梧的身子,他的手在空中颤着发着抖,一下一下往秋梧这里爬,眼睛死死盯着她,灰白色的浑浊物逐渐布满了他的瞳孔,蔓延到整个眼珠子。
秋梧却是顾兄往前爬一步,就悄然后撤一步,将二人的距离维持在一个微妙的点。
顾兄浑身都沾着血,双手在地上乱扒时也将木板画上两道齐刷刷的红痕,一条红色的血印留在他爬行的路上,他竟是吐血越来越多了。
秋梧冷然看着这一幕,心中颇有些不解思量。
顾兄突然停下了够秋梧的举动,沙哑着嗓子开口,许是嘴里的血不断往外冒,说话时也让让人觉得含糊不清。
他看着秋梧,在木板上也缓缓抹出一道字迹。
“比起你,我还是...更恨他......但我更想要的是...呃啊,咳咳咳......你们两个都去死......”
“所以,我告诉你他的姓..他姓春,给我记好了...你的事,都是他告诉我的......”
顾兄似是再也支撑不住,缓缓伏在地上竟是无了动静,秋梧刚想上前,却发现刚刚似是死去的顾兄竟是又动了起来,他死死捂着肚子,似是痛极,又翻了几个身打起了滚。
他在地上低低地嘶吼,身上脖子上的血管经脉竟是不断变粗凸显,一团隆起的不明物沿着他的肚子飞速向上而动。
在经过他的脖子时,顾兄的喉结以一种几近诡异的形状隆成大团,这时他已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嘴巴似是想要阻止什么,最后一丝求助的目光猛然射向秋梧。
秋梧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所以当那缕视线射过来时,她便察觉到了什么,抢在那团东西破嘴而出之前,逼近了顾兄。
秋梧没有犹豫,直接将冬桐贯进了顾兄的嘴里,一声清脆利落的响声传来,剑身从他的后脑穿透而出,顾兄的表情止于先前的痛苦,凝滞不动了。
刚才嘴里想要出来的那团东西此时也没了动静,应是一同随着而去了。
她却并未急着将冬桐拔出,而是缓缓掀开了顾兄的嘴,里面却是漆黑暗红一片,看不清真切,可确实是沉寂没了动静。
秋梧等待了片刻,还是选择将冬桐拔出,只是她的心中仍存着些许防备,不知那东西有没有死透彻。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藏在人的肚子里,她还从未听说过有人有过如此厉害的物什。
顾兄嘴里说的那人究竟是谁,可惜她行走多年,立仇无数,竟是难以对出来具体的样貌。可月下射出箭的那人此时却在秋梧的心中浮现,她心中又似然非然忆起了什么。
可就在她将剑刚挪动一分,男人的嘴里又开始猛烈蠕动,还未待她抽出冬桐,那团物体噗地一声便从顾兄的嘴里钻了出来,直奔她面门而来。
秋梧心里早有准备,侧身闪过,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擦过她的脸,砸在了二楼的地板上。
那东西见偷袭不成,抖抖身上的血液,振翅就要朝外飞走。
秋梧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八足赤眼的翅虫,与她的半个拳头差不多大小,此时振翅欲飞,怪异的模样让人颇觉心底发凉。
她直抽出插在顾兄嘴里的剑,将冬桐再次猛然掷出,直扑飞虫而去。
飞虫也是灵敏警觉,觉出空气的响动,虫腿轻推就要逃离。
可秋梧已是内力化劲,冬桐飞速迅疾无比,还未待飞虫完全反应,便将它的一支翅翼斩去。虫子受此惊吓,也是拼命挣扎,将被钉住的翅膀折去后,带着余劲落在了离窗户不远的地上。不待停留,飞虫再次展开后腿,就要跳走。
秋梧踏步上前,却还是差上几步,伸出的手指眼看已是夹不住那奇怪的恶虫了。
二楼乍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清亮无比,又带有几分稚嫩。
“秋姐姐,且接住这刀。”
又一把刀被人从二楼掷下,秋梧顺势接过,借力使力,长刀以更加猛烈的冲劲扑向那虫儿。那虫即使有再通天的本事,也难躲过这招,长刀刺穿那恶虫一头栽进了漫漫雨线之中,秋梧此刻才清楚听到虫子被刺穿的声音。
她却不急着去取,只是回头望去,年纪不大的少女手轻轻扶在檀木栏杆上,着了一身粉白相间的紧身襦裙,乌发往后铺开还夹着几道梳好的花辫,此刻正提着眼往这边看。
少女站在那里,却似是让人觉得,夏天快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