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XYZ(全女)》金龍丶

7、Chapter 7

　　“这就是舟……”

　　在这样无垠的宇宙里看到那艘船，我简直想为人类文明的存在而惊叹。只不过从外来看，它并没有我想得那样精巧繁复、闪耀夺目。
　　巨大的方型舰船，把体内那个丰富而发达的文明包裹得严严实实，它的船身巨大而黯淡，隐蔽得简直要在黑暗中遁匿。

　　“滴滴——”

　　运输室墙壁上的小屏闪烁着。
　　我打开了固定身体的安全带，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屏幕前好奇地看着。

　　屏幕上是一幅O星系的导航图，围绕着星系最中央那颗喷发出无限能量的耀眼恒星，数颗奇异的行星以各自的运行轨道盘旋在其周围。

　　星舰的位置在图上以一个标红的箭头闪烁着，不断随着一条虚线在向某个行星靠近，应该是自动驾驶的导航线路。

　　细看地图上的每一个星体，标注上都只有一串数字，没有任何名称，就像故意给她们的具体信息加密、打码了一样。

　　我试图用自己在舟上学到的地理知识来解析这张实时的地图，却总有一种错配的怪异感。
　　我们在课堂上学过宇宙中的各种星体，学习她们运转的方式，各自的特征和变化，却并没有一张实际的O星系地图、一颗真实的行星给到我们作参考。

　　不过想想也是，就像一代代船员们学习生物科学，也会在舟上豢养许多动植物那般，许多人类文明流传下来的知识被我们保存而沿袭着，又与我们本身的生活割裂开来了。

　　舟上哪来的日月星河、山川大洋，舟又怎么会像其他星球那样，以一种固定的方式围绕着恒星运动呢？

　　坐标越来越近了。

　　我来到窗边，透过那层透明的舱壁，用眼睛寻找着我的目的地。

　　远处有个由小渐大的球体，在深沉的宇宙间格外显眼。那个我即将第一次真正着陆的星球出现了。

　　它给我肉眼的感觉是黄褐色的，体积中等，周身不存在任何的卫星环绕，孤零零的没有太大特色。

　　越发向它驶近，我能逐渐看到星球地表的沟壑和坑洼。

　　太多崎岖的地形，满目的灰黄和疮洞，还有那坑坑洼洼的表面都显示着这并不是一个宜居的地方，甚至可以说环境十分恶劣。

　　在所乘星舰贴着它的表面飞行，试图寻找着陆点时，我看到这个星球某一侧的地表有着一个巨大的坑陷，就好像被巨力轰炸了一般。而在大坑的中间，竟还有部分的建筑在修建。

　　这是天然的地貌，陨石的撞击，还是人为的结果，这就是所谓O星系学院的所在地吗？

　　“星舰着陆准备中，即将检测着陆星球相关数据，释放调配空气，进行重力适应调整，请您回到座位，系上所有安全装置。”

　　我跟随指令调整好了一切，在无比的期待与焦灼中，紧紧地用手抓着胸前那枚徽章。

　　终于要到了。

　　“轰——”

　　随着一阵颠簸，星舰的速度降为零，窗外的景象已经为我呈现出了这个星球地表真实的样子，我来不及细看，随着一切情况的确认完毕，舱门自动打开了，我带着所有背包和物品下了星舰。

　　“呼呼——呼——”

　　狂风席卷着沙砾在地表刮着，像是要裹挟起一切泥沙冲上天去，咆哮声充斥在我耳边，我一时间几乎站不稳，被吹得险些失去了神志。

　　抬开手，眯起眼慢慢睁开后，我看到了一整片，苍茫而荒凉的地表。

　　漫无边际的沙漠，黄沙遮蔽的天空，呼啸的狂风冲荡、扬尘，以一种毁灭一切的力度搅弄天地。但她再狂暴，这个荒芜得空无一物的地方也只是任她发泄，毫无生机。

　　放眼望去，人、生物、建筑，什么都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风沙和石粒。地面是不知深浅的黄褐沙尘，靴子踏上去吱嘎直响，踩不到底。

　　我戴上护目镜和口罩，站在原地适应了片刻。还好舟的军服非常严密，不至于让太多的风沙灌进我的衣领。

　　“呼——”

　　沙涛风吼渐渐因为习惯，变成了一种背景音。我朝着星舰上的智能播报为我指明的方向，开始步行，攀爬一座沙丘。

　　这个星球的重力体系和舟上偏差不多，系数稍大，因此行动起来会有点吃力，就像背负了重物那样，关节的受力也更大些。

　　“哈，什么鬼地方，从一开始就给我上负重训练了，真有趣……”

　　我用调侃掩盖内心的不安。

　　翻过一座小沙丘后，因为地形的改变，狂风在这里停歇了，我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平整的广场。

　　几队人员穿着深黄色的军装，步履整齐地在操场上演练着，有几个衣着各异的女人，在广场周围三三两两地坐或站着，那里甚至还有几只动物，不知为何也混杂在人群里。

　　“呒——”

　　身后响起了舟星舰起飞回航时的轰鸣，许多人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都朝我身后投去目光。而随着星舰的远去，那个黄沙弥漫的远方就只剩下一个人影在逐渐走近。我就像被预告了要华丽登场那样，来到了她们面前。

　　“……”

　　远远相隔，我依旧内心惊叹，她们真是太不一样了。

　　尽管在舟之上我早就习惯了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女人，但仅凭靠近这些人时，她们那种由内而生的强烈气场，我都能感受到她们与我、她们彼此之间，磁场是在无声地进行着多么强烈的冲撞。

　　没有一个人因为我的靠近而起身，也并没有人在互相攀谈。除去那些在广场上操练着的士兵，其他的人都独自停留在自己的空间里，像守着领地的雌狮那样，紧绷、戒备、一触即发。

　　我走近人群，隔着她们一些距离停下脚步，也学着她们那样，先留在自己的安全领域里观察一切。

　　“噌——噌——”

　　在我右前方的石块上蹲着一个女人，她以一种蜷缩的方式曲起身体贴合着截面，就这么稳稳地呆在了那块怪石上，像只攀岩紧抓的蜥蜴。

　　我之所以最先注意到她，是因为她一直在把玩手上那把弯刀。

　　目测不超过三十厘米的一把小小的弯刃匕首，被她在掌间玩转得像指尖陀螺一般顺畅，速度快到甚至发出了摩擦空气时冰冷的刮蹭声。

　　她的头发是白色的，但并不是女人老去后会褪成的那种，掺杂着黄、灰或是银色的白，而是像故意用化学物质漂得不带一点生机那样，惨白得不像是人类会长出。

　　一头突兀的白色短发让她整个身形更为诡异。我想她就是让我吃惊的最先来源。

　　我盯她太久了，她很快从漫不经心的玩刀状态里抽身，朝我狠狠瞥了一眼。

　　“——！”

　　转过脸，她那两颗不知是淡紫还是透明的眼瞳，颜色浅得好像自带寒光。哪怕有几簇白色的睫毛掩盖，那双诡异的眼睛里依然凶相毕露。

　　而从她脸上的皮肤来看，她全身的肤色应该都像那张脸一样，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极浓的肉粉色，就好像——整个人得了某种基因疾病一样。

　　我不知该怀抱惊吓还是同情的心情，也不知应该继续同她对视，还是暂且移开目光。

　　初到星系学院，就这么简单的一场眼神交流，都已经让我如临大敌了吗？再者，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擅自评判她的外表，揣测她的情况。

　　“你的刀挺帅的。”
　　于是我不再思考，坦然看着她说。

　　她抿起嘴唇，勾了个带点威胁的假笑：“想试试吗？”

　　就像只敏捷的爬虫那样，她突然跳下来了，我一时间被她吓得竟然忘记了我们是同学，或许未来还会是朋友，忘记了我们都只是来进行军事修习的学生，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枪套里的那把手枪。

　　这种剑拔弩张的状态让本来就敏感的众人紧张起来。

　　她走了几步，停在了距我三米远的地方。身边逐渐有人靠拢过来。

　　看了眼周围，看到了我那只摸着枪的手，她突然有些满意地卸下了状态，懒懒散散地说：
　　“你好啊，Z。”

　　“什么？”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胸前的那枚徽章。

　　“我不叫Z。‘Z’是我们部族的代称。”

　　“哦。”
　　“但这里不就你一个人来自那儿吗，叫你Z有什么问题，一个称呼罢了。”

　　那种冲突从眼神、表情和莫名激起的战意延伸到了更深一层，我和她之间的交流也充满了摩擦，我被她激怒了：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是白头发，难道你也不介意我叫你白毛？”

　　说完我有些后悔了。我的嘲讽就好像盯着她的生理缺陷在攻打那样，回击得一点女性风度都没有，简直卑鄙、低劣。

　　“可以啊。”但她竟然认可了。

　　“……”
　　“抱歉，我不想叫你白毛。不过Z也不是我的名字，请不要再那样喊我了。”

　　我主动朝她走去，伸出手：“我叫沈博，你好。”

　　她伸手，并没有同我相握，轻而快地拍了拍我的掌心就收回了，那点温度和触感简直就像没存在过一样瞬间蒸发。

　　也没有像我刚刚那样的自我介绍，“打完招呼”，她沉默，转身回到了那块石头上。
　　刀又在她的指间转起来了。

　　忍耐，沈博，先忍耐一下，或许这就是个天生的怪胎。

　　“沈博，你一来这里的气氛就不一样了，你还真是个特别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