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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两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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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两湖熟天下足。”两湖之地自来便是整个大安的粮仓与钱袋,而方家祖籍便在江陵府,从当年方老太师起就在两湖之地经营,方老太师那般厉害的人物,早有先见地将族中子弟分成两支,一支从政一支从商。这些年间虽有些起落,但方家在两湖之地官商相护树大根深。而目前最要紧的是今年两湖的秋粮至今尚未开运,方家知道京城百姓还有沈临渊带来的人马都是要吃饭的,所以那些粮是制衡沈临渊最好的手段,一直拖延着不肯往京里运。
“想好了,方家若真敢扣着今岁的钱粮岁银,那本侯就提兵去要,看他给是不给。”沈临渊到底是武将脾性,以武挟之总是解决问题的第一选项。
“侯爷!”东方无颜拦住沈临渊道,“方家这些年虽有些起伏,但不伤根基,是因为每代都能出那么一两个能人。如今这方弘博自然算不上什么,但他的堂兄方弘毅那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当年方弘毅也官至中书,原也有与林氏一较高下之力的,但那时方弘毅却选择避林氏锋芒,早早致仕回了江陵,从而在林宥之手上换了三张官发的盐牌,就是为方家谋一条后路,这份远见就不是常人有的。
一张盐牌就是什么分量,何况三张?如今方弘毅虽然没了,但因那三张盐牌,这几年方家赚得钵满瓢满。如今方家在两湖有钱有粮还有人,不是可轻易撼动的。何况因着盐运,方家还正大光明的蓄了兵,虽说一张盐牌明面上可蓄护盐兵一千二百,就算三张也就是三千六百之数,肯定不在侯爷眼里,可方家有钱,手里又握着两湖六七成的粮产,暗地里究竟养了多少兵,那还真不好说。侯爷若就这般提兵入湖,粮草后勤都有隐忧,侯爷切不可冒进。”
“东方先生不必担心。虽说是有些难,不过朝廷有两湖详细的舆图,我过会和霍云他们参详参详,他们就算囤兵无非也就那么几个地方,小心着点也就是了。”沈临渊皱眉思忖着道,显然没被东方无颜劝住。
林姝婉心里知道哪有那么容易?方家在两湖经营那么久,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沈临渊贸贸然入了两湖,人生地不熟,也许方家正扎了口袋,等他往里钻来着。若是有失如何是好?加上如今京城局势混乱,沈临渊离开个一时半会也许还行,这一去两湖少说也要半月一月,京城万一有变就更加难以处置了。她也不能因着自己一时私念,就将沈临渊及那么多将士的性命置于险地里去。
她想了想还是出声温言劝道:
“究竟京城为本,湖州为末,侯爷掌控住京师要地,太皇太后及方家本族在手,侯爷自可从容与两湖周旋,进退皆有余地,侯爷不可一时意气舍本逐末。数万南军家中尚有家小悬望,若万一侯爷有失,何人率他们南归?还有……,侯爷早间应承妾南归之事,难道都不作数了吗?”
她声音渐低,抬眼看了沈临渊一眼,沈临渊的手随即伸了过来,不顾东方无颜就在旁边,一下就握住了她的手,她知道沈临渊应该算是被她劝住了。
“你也不要忧心,我知此法有些冒进,但胜在快刀斩乱麻,可及时地了断方家各种妄想。若徐徐图之,只怕赶不及林氏定罪,到时徒生变故。”沈临渊低声劝慰她。
说到底沈临渊还是为了成全她相救林氏妇孺之心,她心下感激,看着沈临渊温声道:
“侯爷之意妾心感激。不过三司会审历来耗时费力,通常三月五月也未见得能审结。以妾浅见,两湖侯爷可以先遣人去,也不一定非要用兵,碍着律法两湖的知州不能是方家本家直系。当时派去的人,也是父亲当年精挑细选过得,这些年两位知州与方家面和心不和,侯爷此时派人前去周旋,两位知州任职日久,肯定知道好些方家阴私,必是有隙可寻的。加上方家大族,族众繁庶,心怀有异者肯定也不会少,只要善加力导,说不定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方家,将粮草岁银收将上来。若不行,也可先摸一摸两湖底细,寻些由头把柄,届时侯爷再领兵也可名正言顺事半功倍。”
她话刚说完,只觉东方无颜的目光又落到了她身上,很有些探究的意思。她心下暗道糟糕,为了劝住沈临渊她的话实在是多了些,在东方无颜这种聪明人面前卖弄,可不是什么好事,忙是低头小声告罪道:
“妾妄言,侯爷恕罪,也让东方先生也见笑了。”
“不敢!”东方无颜摇头,拱手道;“六娘子□□,所言很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方家在两湖经营日久,侯爷莫急,我们设法让他们窝里先斗上一斗,再从中取利,既得便宜又减损耗,是个两全的主意。”
“只是谁去呢?”沈临渊被他们说动了,问道。
“人选么,侯爷尽可安排,属下看裴将军就是很好的人选。”东方无颜推荐了裴小勇。
“裴凛毅他的确读过些书也有些机变,但毕竟年轻,这几年都跟我厮混在战场,没有到地方上历练过,让他去两湖和方家老狐狸们周旋,还缺点火候。”
其他不论,沈临渊在看人这件事上,眼光总还是清醒的。
东方无颜抱拳躬身:
“侯爷若信得过属下,属下自请前去两湖,属下虽不能于人前,但出些主意帮衬一下,许还是能够的。”
“怎敢劳动先生?先生腿脚不方便,这次让先生跋涉千里北来皇都,我心里已是很过意不去。这还没歇上两日,怎能又劳动先生南去两湖?”沈临渊客套。
林姝婉这才知道东方无颜的腿大概也因火厄落下了有点残疾的,只是东方无颜一直或坐或站没有走动,她便没有发现。此时心里也觉得很是过意不去,便轻声道:
“先生不良于行,实不敢劳烦先生为林家之事奔波,妾心不安。”
东方无颜作揖:
“侯爷娘子客气,若非侯爷当日相救,属下这条命也早没了,如今能报侯爷一二,是属下心之所愿。何况属下尚有事情想求侯爷。”
“何事?”沈临渊问。
东方无颜迟疑了一下,行了一个礼,哑声道:
“属下受侯爷照拂礼遇,尚未有寸功何敢求恩?若此次两湖之行顺利,属下再求侯爷恩赏。”
“好!那就有劳先生了。”沈临渊便不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