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异而生》莫屿枫

1、逃生？新生？

　　“唐先生，请您签字确认，我们将把您母亲的遗体进行火化。”
　　夺走他母亲的那场火，好像永远不会停止燃烧。

　　——

　　00:00:00。
　　倒计时停止，没在规定时间内离开的人，注定会葬身于此。
　　火燃烧起来。它一寸寸蔓延，所及之处皆被吞噬，瞬间化为灰烬。
　　狂风骤起，试图改变火焰的方向，可火连成的圆环仍在扩张，只有把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销毁，它才肯停下。
　　好强的灵力操控者。
　　唐若寒剧烈喘息着，灼热的感觉随着火焰的靠近变得愈发明显。
　　他的腹部有一处刀伤，白色衬衣与伤口粘连处被血渗透，向周围扩散开，留下大片血迹。
　　不仅如此，他的四肢也有大大小小的淤青。
　　狂风扬起地上碎石，在他身上添了几道细小的划痕。
　　唐若寒直起身，一只手撑地，试着借力让自己站起来。
　　但他实在太虚弱，双腿还未站直，膝盖磕在地面上，凹凸不平的石子刺穿皮肤，痛感随之而来。
　　他不能死在这里。
　　无论如何，他都要加入地下城，找到杀死母亲的凶手，亲自报仇。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报仇，他都在所不惜。
　　灵力的注入让伤口开始愈合，膝盖处渗出的血液在瞬间凝结，擦伤消失，看上去只是有些红肿。腿上的淤青也消失大半，他得以起身，面对熊熊燃烧的火海。

　　“你不去给那些人治疗，待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静静看着火焰的狂欢，无数人在这场火中死去，无数事物消亡，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
　　古昕往前走了几步，“我听到某些声响。”
　　秦谨为看着她离火焰越来越近，纵身一跃站在火海前，“想被烧死就直说，我成全你。
　　古昕却一脸认真，“你不能再让它们烧下去了，里面还有人活着。”
　　火焰随着他的后退挪动，秦谨为挑眉，“是吗？活着又怎么样，连试练场都走不出来的废物，不配留在地下城。”
　　“可是你不能……”一个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水流冲开火的屏障，形成一条通道。
　　“他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说着，於淼引了一股水流，把一旁气焰正高的人从头到尾浇了一遍。
　　随后拉起古昕冲向刚开辟出来的通道。
　　那声音越来越明显了，是脚步声，她没有听错。
　　古昕难得激动，“快，前面有人，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唐若寒正试图直接穿过那片火海，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水隔离出的通道。

　　有人想要进来？他们会救他吗？远处显现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唐若寒捂住腹部的伤，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
　　蓝色的光一晃而过，唐若寒看清她的脸，像猫，眼睛很圆。
　　他支撑不住，向前倒去，另一个人扶住他，她满眼担忧，“你伤得好重，我先给你疗伤。”温暖的灵力涌入，唐若寒不再感到疼痛，腹部的伤口在迅速愈合。
　　女人身形娇小，撑了他几秒，便扶着他坐下。
　　困意席卷上来，意识也变得模糊。他眼中出现一抹鲜明的红。
　　是火吗？
　　“就是他？都这样了，有什么好救的。”
　　他被人架了起来。
　　“别废话，你把他背出去，我和昕昕可拉不动他。”
　　“救援组的人呢？让他们带走。”
　　“已经走了，如果不是你放的火，他至于差点死在这里吗？”
　　他们在吵什么？
　　好困。
　　一只手撑住他的背，另一只手环过他的双腿。接着用力，唐若寒感到自己悬在半空的双腿，头靠着的地方，或许是肩膀。
　　这人是把他抱起来了吗？
　　唐若寒试图睁开眼，某个红色的东西闪烁着，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至少不会死在这里了。

　　唐若寒的梦里有一大片紫色鸢尾花田。
　　那是自他出生起就存在的东西。
　　母亲悉心呵护那些鸢尾花，像照顾他一样。
　　鸢尾花盛开，凋谢，在来年继续这个轮回。
　　他二十岁时，那场美梦消失，鸢尾花也不再盛开。
　　他失去了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人。

　　唐若寒喜欢白色，因为相比其他颜色的鲜活，白色似乎没有温度，没有感受，它存在于世界的每个角落，却往往被忽略。
　　当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大片白色，让他内心一阵恐惧。
　　这是哪？
　　他猛然坐起身，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躺着的床位于房间正中央，对面窗户被窗帘遮挡，从缝隙里隐约能看到阳光。
　　左手边有一个柜子，一把小刀压着一张纸条。
　　唐若寒抽出纸条，黑色墨水的笔迹，只写了一句话。
　　“苏醒后请前往A区报道。”
　　A区？
　　抬手时，唐若寒才发现自己左手腕不知何时多了个手环。
　　手环为白色，很轻，且没有束缚感，如果不是目光所及，很难觉察到它的存在。唐若寒不知这手环有何用途，但他感受到这上面的灵力，心中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向左望去，靠墙有一张不算大的桌子，两把椅子。
　　转身向右，墙角立着一个衣柜。
　　唐若寒打开柜门，里面是空的。
　　旁边有一道门，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卫浴。除此之外，这屋子里再没别的东西。
　　桌子上放有一个圆球，大小近似拳头。
　　唐若寒刚触碰到它，那圆球一跃而起，正中他的脑门。
　　他痛得低下头，那圆球因撞击向下落，被他接住。
　　“您好，我是您的智能管家。”
　　圆球突然长出翅膀，飞到唐若寒面前。
　　唐若寒看着这个诡异的东西，一时不知该夸赞地下城技术先进，还是吐槽设计者的审美。

　　见他不回话，圆球接着说道，“目前一切为初始化状态，您可以自主选择设计心仪的房间，修改颜色，增加装饰物等等。”
　　“怎么修改颜色？”
　　一块显示屏亮起，一共四个板块，“修改、学习、服务、守则和基本情况介绍”。
　　唐若寒点击“修改”，新的界面弹出，“改变颜色”和“增删家具”。
　　他可以选择改变任一家具的整体或部分的颜色，类似DIY游戏。
　　但可以增添的家具种类和数量都有限，毕竟这房间也不算宽敞，还有一些盆栽、挂画、时钟这类装饰物可供选择。
　　唐若寒选了一盆鸢尾花，每种植物有着对应的养护指南，不同于陆地城，这里的植物靠灵力值浇灌长大。
　　而这盆鸢尾花，需要灵力浇灌100天，方可成熟开花。
　　他能在这里活到第100天吗？
　　房间被他设计为白紫混色，唐若寒的母亲喜爱紫色，满院子的紫色鸢尾花，柜子里紫色的裙子，紫色的饰品……
　　对了，项链，母亲的项链去哪了？
　　他当时明明随身带着，醒来后它却不翼而飞。
　　是试练时落在了某个地方？
　　不对，他想穿过那片火海时明明确认过，项链还在，他那时担心项链会不会被火毁坏。
　　被人拿走了？
　　那是他亲手从母亲尸体上解下来的，于母亲，也是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他只记得那时攥在手心里的项链很凉，冷到全身血液都仿佛凝固。
　　他来地下城只是为了报仇。
　　所有人，都可能是他的敌人。

　　努力不去想丢失的项链，唐若寒点开“守则和基本情况介绍”。
　　地下城的规矩很简单，永远不能背叛。还有一句话，务必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能进入地下城的都是灵力值高于50的人，不同颜色的灵力代表不同属性。
　　红色为强攻击属性，蓝色为弱攻击属性，绿色为正向治疗属性，黄色为逆向治疗属性，紫色为预言属性，粉色为迷惑属性，灰色为操控属性。
　　同种属性的异能者因灵力值和附属能力不同，划分为强、中、弱三个等级。
　　异能者能杀死比他灵力值低的任何人，反之只能使其受伤。
　　多个异能者联合也无法杀死比他们灵力值高的人。

　　地下城有六个分区。
　　A区为情报处所在地，B区为敛尸部，C区军事部，D区医疗处，E区管理部，F区则为五个部门共同的居住场所。

　　“地图只能在这里显示吗？”
　　这布局这么复杂，他可不想费心思记。
　　“请您点击‘学习’板块。输入您想要学习的内容，再消耗一丢丢灵力，就可以一秒实现知识传输哦。”
　　灵力与屏幕间产生连接，地下城的布局瞬间烙印进唐若寒的脑海。
　　脑海中出现一座殿堂，他身处的房间正中，便是地下城的完整地图。
　　“恭喜您创建了自己的记忆宫殿，更多技能等待您开发。”

　　唐若寒的冷漠让圆球感觉很是无趣，为了增强互动体验，它飞到唐若寒面前，“您可以给我取个名字，也可以把我改成您想要的样子。比如，我的翅膀有这些款式可以选择，还可以增加配饰，emoji表情，小猫耳朵，是不是很可爱？”
　　唐若寒在内心“呵”了一声，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这丑东西。
　　“是你自己想改吧”，他吐槽。
　　圆球给自己换上了“伤心”的emoji，“我只是不想做一个和初始设置没有区别的管家。”
　　唐若寒拿起柜子上的刀，长约8cm，看起来很锋利。
　　他左手握着刀柄，将刀刃贴上右手食指，还没用力，指尖已渗出血。
　　他仔细端详着沾血的刀尖，血液凝固在与它接触的地方，没有扩散开。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刀。
　　手环、刀、这个房间、和所谓的管家……
　　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你还没有给我取名字呢！”
　　圆球放弃了敬称，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
　　不就是个名字，有这么重要吗？
　　“我不会取名字”，唐若寒回答。
　　圆球在他面前上飞下飞，左飞右飞，晃得他头晕。
　　“叫你小白行吗？”他无可奈何，选择妥协。“可以呀可以呀”，圆球，不，小白煽动翅膀的频率变快，还给自己换上了“开心”的颜文字。
　　它还十分顺从地把自己的球身改成了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