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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畅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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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陈硕臻听闻郁太师之妻左茗菱殉情了。
她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中一对鸿雁飞过。她叹了一口气,左茗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随他而去,这个女子的内心应该是幸福的吧?
陈硕臻叫来刘公公,说道:“传旨下去,追封左氏为三品诰命夫人,与郁太师合葬在一起吧。”
刘公公答道:“遵旨。”答完之后却并未退下。
陈硕臻看了看他,问道:“刘公还有事?”
刘公公说道:“陛下是否有疑惑?柳盛延柳大人为何如此针对毫无实权的郁太师。”
刘公公果然是从小看着陈硕臻长大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疑惑。
陈硕臻问道,“难道他们之间曾经有过节?以朕对郁太师的了解,他应该不是个会与人结仇之人。”
刘公公说道:“郁太师的人品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但有时候得罪人也是身不由己。老奴听闻,几年前,向郁太傅提亲的,除了左中丞一家,其实还有另一家……”
刘公公话说到此处便没有再说下去,陈硕臻一听就明白了,说道:“柳盛延家也有一位千金……”说着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朕明白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刘公公退下之后,陈硕臻站在御书房外,兀自发着呆。
她突然很想穿越去现代,她很想知道一千年后的那个喻老师是不是郁太师转世,她好想去看看他,好想问问他,有没有怪过自己。
她突然好羡慕一千年后的现代社会,那里的人婚恋自由。
来自帝王的爱恋,有时候于对方而言反而是一场灭顶之灾。
“陛下,西平王求见。”刘公公前来禀报。
听说陈硕星求见,陈硕臻惊喜道:“快宣!”说完转身走进了御书房。
片刻之后,陈硕星穿着一身紫色盘龙纹朝服前来觐见。
“微臣参见陛下。”陈硕星跪拜。
“七皇弟不必客气,朕还是更喜欢三皇姐这个称呼。”陈硕臻说着,将陈硕星扶起来。
“来,让朕瞧瞧,长高了不少啊!”陈硕臻说完拍了拍陈硕星的肩膀,“去看望过太后了吗?”
“刚去看过了,太后精神尚好,方才还给我送了许多糕点吃食,她是还把微臣当小孩子啊。”陈硕星无可奈何地说道。
“坐!”陈硕臻随手指了指厅内一把紫檀木的椅子,笑着说道,“在母亲的心里,你再大也是孩子。”
“谢过三皇姐。”陈硕星在椅子上坐下来。
陈硕臻也很随意地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向着房外唤了一声:“如雲。”
“奴婢在。”宫女如雲在房外答道。
“如若记得没错,太后喜欢喝千峰黄芽,七皇弟出征多年,朕也不知你偏爱什么茶,不如就尝尝这太后的喜好吧。”陈硕臻微笑着说道。
陈硕星略一颔首:“三皇姐有心了,臣弟不在宫里的日子,多谢三皇姐对母后的照拂。”
陈硕臻笑笑,“应该的。”然后对如雲说道:“千峰黄芽,用新进贡的。”
“是。”如雲答完,退下了。
陈硕星等如雲退下后,他看向陈硕臻,说道:“幸亏三皇姐法力高强,用缩地术在短时间内将臣弟和军队召回京,否则此次北宁王谋反之事定然凶多吉少。”
陈硕臻摇摇头,说道:“此次是给几万人的军队用缩地术,所以法力的消耗是非常大的,此刻朕的法力已是捉襟见肘了。”
陈硕星有些惊讶地说道:“三皇姐表面上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没想到法力竟然已经损耗了那么多。既然如此,臣弟便一定要在稷都住上一段时间了,万一再出什么事,也好随时护着三皇姐,三皇姐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陈硕臻欣慰地点点头,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懂事了,知道照顾人了。
陈硕星又问道,“三皇姐打算如何处置二皇兄?”
陈硕臻一愣,心道:“果然是习武之人,说话不知道拐弯抹角。”,她微微一笑,问道:“七皇弟认为,朕当如何处置北宁王?”
陈硕星垂眸,毕恭毕敬却又很坚定地说道:“臣弟不敢妄论,北宁王谋反,论罪当诛。”
“哦?!”陈硕臻挑了挑眉,有些没想到,她原本以为陈硕星提起此事是要为陈硕光说情的,但没想到他却这样说。
陈硕星看了看陈硕臻的表情,又说道:“三皇姐以为我会为二皇兄求情?”
陈硕臻没有答话。
“这说起来,臣弟也确实是要为二皇兄求个情的。”陈硕星继续说道,“二皇兄自幼便体弱多病,听说天牢那种地方潮湿阴冷,只怕他活着亦是受苦,既然罪名已定,还请三皇姐早日赐他一死,给他个痛快。”
这番说辞到是陈硕臻没料到的,她觉得要处决一个皇子必须是要按照大芜律例走完所有的流程才能告一段落,没想到陈硕星却是来劝她早日处决的。
陈硕臻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如若那么快便杀了北宁王,七皇弟不会觉得朕是在残害手足吗?”
陈硕星摇摇头,说道:“自小郁太师便教我们,治国之道当以德为主,以刑为辅。如今,三皇姐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无人不服。二皇兄是谋逆之大罪,必死无疑,臣弟正是顾念手足之情,所以才出此言论。”顿了顿又说道,“再说,若论起这手足之情,三皇姐又何尝不是臣弟的手足呢?”
陈硕臻听完欣慰地点点头,微笑着说道:“老七长大了,对于治国之道都能侃侃而谈娓娓道来了。”
陈硕星低下头,说道:“臣弟是习武之人,思虑不周全之处还请三皇姐指正。”
陈硕臻说道:“七皇弟不必谦虚,只当是在皇姐面前闲话家常。”
说话间婢女如雲端上来两杯茶,分别放在陈硕臻和陈硕星旁边的小方桌上。
陈硕臻又问道:“那么七皇弟对如今大岳国即将来犯有何看法?”
陈硕星说道:“听闻那岳蟠嗜杀成性,臣弟认为,绝不能让大芜国子民落入岳蟠手上,所以,如若岳国来犯,臣定当带领大芜国的将士们誓死抵抗。”
陈硕臻点点头,说道:“七皇弟说得没错,不能让黎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顿了顿又问道,“那朕给两位三朝元老的处罚,七皇弟可有异议?”
陈硕星答:“臣弟并无异议,年幼时郁太师曾教过,为政之道莫过于先得于人,意思是要礼贤下士,重用有能力之人,如若有的人身居高位,却不谋其职,那即便他曾经是如何受先帝重用都不行,毕竟人这一辈子不能一直躺在曾经的功劳簿上。”
陈硕臻再次点头,七皇弟已然成长起来了,他的很多想法和观念虽然与自己不是完全相同,但大方向上是与自己不谋而合的。
陈硕臻觉得这也正是陈硕星的优势,他比自己更加的敢作敢当,并且比自己更加勇敢果决。
陈硕臻心里很是欣慰,即便是自己有朝一日飘然远去,祖宗的江山终于不至于后继无人了。
……
一室茶香袅绕,姐弟二人正相谈甚欢,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北宁王死在天牢里了……”
陈硕臻和陈硕星对视了一眼,有些惊讶,这陈硕光身体那么差吗?这也没关几天啊。
那小太监吞吞吐吐地继续说道:“只是死得……有点蹊跷……”
陈硕臻皱了皱眉头,说道:“去天牢看看。”
陈硕星急忙说道:“臣弟愿陪三皇姐一同前往。”
陈硕臻点了点头。
天牢暗无天日,阴森森的,陈硕星也是第一次来。
陈硕臻一行人来到天牢,只见陈硕光身穿囚衣,直挺挺地躺在牢房内的那一地稻草上,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
陈硕臻问陈硕星:“七皇弟可有看出什么不妥之处?”
陈硕星答道:“没有挣扎的痕迹,也未见痛苦的表情,仿佛是知道自己要走一般。”
陈硕臻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顿了顿又说道,“如若朕猜得没错,他应该是用了离魂大法。”然后又对身后的严护卫说道,“严护卫,去搜搜他的身上,看看有没有符纸之类的东西。”
严护卫道:“遵命。”
片刻之后,严护卫果然在陈硕光嘴里搜出一张折叠好的符纸。
“陛下,的确有一张符纸。”严护卫将符纸展开来,呈在陈硕臻面前。
“果然。”陈硕臻看了看,说道:“此乃离魂符,陈硕光只是舍弃了这具身体而已,他应该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重生了。”
陈硕星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将他找出来呢?”
陈硕臻说道:“现下就只能等了,他在别处重生,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一定还会回来找朕的麻烦。”
陈硕星有些疑惑道:“只是不知二皇兄何时也会法术了。”
陈硕臻说道:“看样子不是他会法术,而是有一个会法术的人在帮他。”
七月半,传统的中元节,大芜国人向来都有祭祖的习俗。
陈硕臻收到斥候送来军队的奏折,其中有一本是徐达写的,他在奏折中禀明了自己一个月前收到家乡一位远房亲戚的书信,告知他老祖屋垮塌,所以想趁着中元节回乡修缮一番,请求陈硕臻恩准他回老家祭奠先祖。
徐将军镇守蓟封关已多年未回京了,此次提出这样的请求,陈硕臻自然是应允的。
她担心军使在去的路上多有耽搁,怕徐达赶不上七月半祭祖,于是给军使施了个缩地术将他送到蓟封关去传达旨意去了。
头天晚上把军使传送过去,第二天一早便听说徐达将军前来觐见。陈硕臻这才想起来,徐达也是会法术的,他归乡心切,自然要用缩地术的。
偏殿上,徐达身着三章纹絺冕官服,跪拜在地:“末将徐达参见陛下。”
“快快请起!徐将军容光焕发,声如洪钟,想必这些年徐将军的武功和法力都精进不少吧?”陈硕臻笑着说道。
徐达站起身说道:“陛下谬赞,末将只是为人臣子,不敢懈怠而已。”
陈硕臻又问道:“如若记得没错,徐将军自打从校尉擢升为将军以后便一直未曾回京,先帝在时曾提过,待徐将军回京时再赐予宅子一处,不知现下徐将军住在何处?”
徐达有些赧然地说道:“回禀陛下,末将携带家眷暂且住在城外一家客栈。”
陈硕臻惊讶道:“家眷?徐将军还带着家人?怎会将家人安顿在城外?!”
徐达说道:“实不相瞒,贱内并非人族,末将担心她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会吓到别人。”
陈硕臻有些生气,说道:“徐将军这是什么话?!堂堂大芜国四品宣威将军回乡省亲哪有带着家人住城外的道理?!”
未等徐达开口,陈硕臻朝殿外说了一声:“来人!宣户部尚书令。”
殿外小太监答了一句:“遵旨。”然后便匆匆离去了。
陈硕臻又对徐达说道:“今日休沐,去找户部官员可能还要多等一会儿,朕与徐将军多年不见,趁这会儿等待的空闲叙叙旧。”然后又对殿外说道:“来人,赐座。”
徐达毕恭毕敬地说道:“谢陛下。”
陈硕臻又对殿外说道:“上茶。”
如雲在殿外答了一句:“是。”
徐达坐下后,陈硕臻又问道:“方才徐将军说,尊夫人并非人族?”
徐达很诚恳地说道:“正是,贱内是龙族,头顶上的犄角和皮肤上的鳞片无法隐去,故而很是苦恼,怕吓着城中百姓。”
陈硕臻说道:“为何不用头巾包起来?”
徐达说道:“冬季尚可以头巾包头遮面,但这炎炎夏日……”
陈硕臻看了看外面的烈日,点点头说道:“确实太热了。”然后又问道,“徐将军怎么认识龙族的姑娘?”
于是徐达便把当年在穿云洞遇到龙九的事一一道来。
陈硕臻听完忍不住感叹,“没想到当年徐将军在穿云洞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经历,那这段缘分看来也是上天注定的。只是没想到龙姑娘竟然是龙王的九公主,那龙王竟然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与你,可见这老龙王也是有眼光的。”
世人皆知,龙宫相当于是仙界附属国,龙族一直被归为神兽类,即便修炼成人形,在他们心里仍以与人族或仙族通婚为荣。
而龙王的女儿,虽尊称她们为公主,实则身份相当于人间一个郡主或县主。
徐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当年在黎州时,也就是现今的忆城,末将便与龙九有了夫妻之实。龙九很快便已有了身孕,故而岳父大人也不好反对了。”
陈硕臻说道:“如此算来,徐将军的孩子都已有六七岁了?”
徐达说道:“正是。”
陈硕臻说道:“是个公子还是千金?”
徐达回道:“是个小子。”
陈硕臻假装生气道:“当年朕还在黎州,徐将军娶亲都没请朕喝喜酒,该罚!”
徐达说道:“只因当年婚宴在龙宫举行,末将家中亲人早已去世,末将的师父也因未采摘到沙棠果也未能参加,军营中的兄弟们甚至都不知此事,所以还请陛下恕罪。”
陈硕臻笑了笑,说道:“朕是与你说笑呢,只要徐将军夫妇二人过得幸福就足够了。”然后又说道,“今晚朕在宫外朱雀大街的凤凰酒楼略备薄酒,为徐将军接风洗尘,届时还请尊夫人和令郎一同前往。”
二人正说着话,户部尚书令孙威也急匆匆地赶到了。
陈硕臻见他一路小跑而来,到偏殿时已出了一身汗。
陈硕臻说道:“今日休沐,有劳孙大人了。”
“微臣职责所在。”孙威跪拜后,说道:“不知陛下着急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陈硕臻指了指徐达,说道:“这位是徐达将军,先帝在时曾说过要赐给徐将军一处宅子,麻烦孙大人给安排安排。”
孙威说道:“启禀陛下,武将的府邸都在稷都城南,微臣记得那边尚有一两处空置的宅子。”
陈硕臻点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孙大人带路,朕派人去打扫一番,好让徐将军及家人今晚便可入住。”
孙威答:“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