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女巫酒馆》夏末花梗

1、第 1 章

　　星城的深秋，还不到下午六点，天就要黑了。
　　酒街提早开了灯，闪烁的霓虹招牌中，夹着一面又素又寡的灰色水泥墙。

　　没有醒目打眼的店名，还要凑近了看，才能看清水泥墙的右下角，有歪歪扭扭的四个黑字——
　　女巫酒馆。

　　酒馆内只开了半数的灯，光线有些昏暗。

　　吧台里，温雯扯下手腕上的皮筋，将一头蓬松的火焰红长发随性束在了脑后。
　　“酒馆的生意要是再这样下去，咱们撑不到今年过年。”

　　说完，她完成最后一杯新品shot的调配，在其中一只玻璃杯的边缘点缀上一只黑色的装饰蝴蝶。
　　然后，再从吧台抽屉里摸出一张窄窄长的纸条，和承酒的托盘一起，推给了坐在她对面的于熠。

　　“物业的催缴单来了。”温雯补充说明道。

　　坐在吧台外侧高脚椅上的于熠，没有立马接茬。

　　她正把手机屏幕当作镜子，一撮一撮地整理着被睡成鸡窝的头发，顺便适应一下新染的这一头奶白色。

　　“褪色果然最伤头发，摸起来的手感都变了……不过，白色还是好看，适合我，对吧？”于熠挑眉一笑。

　　温雯的脸上几乎快要结出霜冻，“老于，我在和你说正事。要是你不想再花心思经营这家酒馆，那——”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包用心的啊！”
　　于熠将手机从面前移开，抬眼朝温雯飞过去一个做作的媚眼，“我现在就交物管费，顺便把下个季度的房租也交了。”

　　说完，她低头点开了金江银行的APP。

　　卡内余额5.8万。
　　去掉下季度的铺面成本，手上就只剩不到3万的活动资金。

　　剩下的钱，还得发温雯九月的工资和绩效奖励。

　　的确很惨啊。
　　于熠的眼角沉了下去，但转瞬又恢复了原样。
　　再抬头时，她还是那副噙着淡淡笑容，没心没肺的模样。

　　“一会儿你先清点库存，把需要补货的品列单子报给我。”
　　于熠从旁边的高脚椅上抓起自己的电脑包，“我出去一下，待会儿我会设计几个活动往群里，刺激一下我们的老酒鬼们。”

　　温雯欲言又止，最终只看着于熠轻快离开的背影，憋出一个“嗯”字。

　　于熠走了之后，温雯独自收拾起酒馆的细碎活计，没太注意时间。

　　今天是周四，工作日，温雯知道，按照惯例，就算酒馆做活动，客人们大概也会在十点之后过来，所以这个时段不会太忙。

　　但才八点不到，她忽然听见酒馆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伙人七八个，乌泱泱地一拥而入，嬉笑打闹着，安静的酒馆顷刻间人声鼎沸。

　　温雯按照电脑上收到的实时订单详情，开始工作。

　　低下头的瞬间，她忽然唏嘘：
　　如果每天都有这么一桌客人来，酒馆应该能撑到明年春天。

　　念头还没消，耳边又传来推门声。
　　又是三五成群的客人。

　　接下来的半小时，不断有客人前来。
　　还不到九点，酒馆居然已经座无虚席，就连吧台区都额外加了两张椅子！

　　“怪了事了。”温雯在心里嘀咕。

　　直到一个常来的熟客妹妹因为找不到位置，遗憾叹气：“雯姐姐，你们生意也挺好的呀，为什么要关店呢？”

　　温雯眉峰一挑，“关店？！”

　　吧台区的其他客人吹着口哨，大笑起来，“害！我就知道老于说「试结业」又是在搞营销！套路！全是姐姐的套路！”

　　温雯却像是忽然顿悟了似的，将垂落的一绺头发挽至而后，笑靥如花地说：“不，真的快关门了。”

　　“雯姐，不带这么吓我们的吧？”
　　“是啊是啊，老于说的，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但雯姐也这么说，我觉得完了！”
　　“别关嘛！你们家是我最喜欢的酒馆了！”

　　“喜欢就常来，别光知道嘴炮。”于熠突然推门而入。

　　看见她出现，熟客们一阵欢呼。

　　“老于老于，过来劈酒！”
　　“听说老于号称‘千杯不醉’，我还没见识过呢！”

　　于熠直接进吧台抱上大桶精酿，“来。”

　　“来！！！”

　　酒馆像是被彻底激活了似的，每个角落都洋溢着欢乐气息。

　　酒过三巡，店里的人都醉意上头。
　　音响里放着含混不清的R＆B英文歌，有些人借酒劲笑闹着，有些人直接在沙发上睡了。

　　唯有于熠异常清醒。
　　透过酒馆的窄小天窗，望着深碧色的夜空，她像一尊雕塑似的，定住不动。

　　都说大环境难，可不也有很多活下来了的店吗。
　　她的酒馆，为什么不能是存活的其中一个呢。

　　“老于，我说一句不该说的。”
　　叫做小柒的熟客端着杯子，过来和于熠碰杯，“你们既然给这里取名叫女巫酒馆，那不能光搞软装啊。”

　　于熠无语到发笑，“难道我还真的弄个能呼风唤雨的女巫来这儿？哪有这样的女巫？”

　　“占星推卦看牌，哪样不算女巫技能？”
　　阿柒拿食指隔空点了点于熠的脑门，“营销噱头而已，只要能调动氛围，客人愿意买账，就是成功的社群活动！”

　　于熠当下没有深究。
　　但凌晨四点，酒馆打了烊，她独自回到酒馆的小阁楼上，望着挂了一个玩具蜘蛛网的天花板，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

　　女巫。

　　是啊，“女巫”酒馆没有女巫，听起来不是很可笑吗？

　　如果有，会有什么变化？

　　于熠觉也不睡了，坐起来打开电脑，满平台发布招募“女巫”的信息。

　　一番操作下来，天都快要亮了。

　　于熠裹着被子回床上躺下，晨间梦呓时，呢喃的都还是“女巫”二字。

　　下午四点多，温雯过来打扫酒馆。
　　见于熠还睡着，就叫她起床吃东西。

　　于熠顶着比前一日更加爆炸的鸡窝头，和温雯面对面吃三文治。

　　于熠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低沉，“我打算给酒馆招个‘女巫’。”

　　温雯冷不丁打了寒战，“女巫？万圣节再找个人来兼职呗？现在还早。”

　　见于熠没吭声，温雯重新梳理了一遍她的那句话，又说：“就算你想招新人来，用新面孔给客人增加新鲜感，也该招个调酒师学徒什么的。‘女巫’就是个演员，靠这个人给客户变魔术吗？”

　　其实她话赶话的，还有一句，差点脱口而出：
　　酒馆不都打算不开了么，还招什么女巫不女巫的。

　　温雯的脸色不大好看。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地进餐时，有人叩了叩酒馆的玻璃门。

　　“你们好，我来面试。”

　　推门而入的女孩，扎了个小小的高马尾，穿着黑色的带帽卫衣，深灰色百褶裙，纯黑色马丁靴。

　　她没有化妆，肤色有些惨白。
　　双颊处的皮肤底下，隐隐可见细密的红血丝。

　　“我走错门了？”女孩说着就要退出去。

　　“没错没错。”于熠从震惊中回过神，招呼她进来，“这边坐吧。”

　　女孩点了下头，捏紧胸前斜挎着的包包带子，拘谨地坐在了最近的小沙发上。

　　“那个……招聘的具体要求我应该发给你看过了。”于熠倒了杯柠檬水过来，“说说吧，你会些什么？”

　　“哦。”女孩瞬间认真了，“这个不好说的。”

　　于熠：“嗯？”

　　“我的意思是，一句话说不清楚。”
　　她低下头，从包里翻出一个纯黑色的绒布袋子，“我帮你看张牌，你听完了再看要不要招我，行吗？”

　　于熠点点头，“来行，那就辛苦你。”

　　女孩在她面前摊开一张六芒星底纹的长绒桌布，紧接着从黑色绒布袋中取出一副卡牌，随性铺在了桌布上。

　　“收费问牌，一般是五张起。”
　　“我们不熟，但看的东西又多，为了避免过度消耗我的能量，我就只看三张牌，希望你理解。”
　　她一边洗牌，一边说道。

　　于熠观察她的动作，同时给温雯发消息沟通。
　　【感觉她还挺熟练的，应该是老手。】

　　消息刚发出完，就听见女孩语带不满地说了一句：“专心点。”

　　“……好的。”于熠略感惭愧地放下了手机。

　　女孩很快切牌整理完毕，将卡牌横铺推开，眼神在均匀排布的卡牌上，来回扫动。

　　就在于熠准备询问自己该怎么配合她时，女孩伸出手，利落而迅速地抽出三张，依次翻过来亮在了桌面上。

　　“第一张，女皇，关于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很有创造力，包容心强，心中有丰饶的爱意。”

　　“第二张，权杖一，关于你的现在。”
　　“你有些新的创意和灵感。这也会给你带来一些新的机会。”

　　“第三张，关乎你接下来的打算。”
　　“星币国王……意味着你能做出有结果的成绩，你善于管理秩序，会处理好眼下的麻烦。”

　　于熠怔住，“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孩还没回答，于熠放在桌上的手机先嗡地震了下。

　　女孩用眼神示意她，“现在和牌的链接结束了，你可以看手机了。”

　　“哦……好。”
　　于熠尴尬地笑了笑，拿起手机一看，是温雯的回复。

　　温雯：【她说的这三样，随便一个人动动脑子，都能推测出来。你不会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