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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盛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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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热度,阳光。盛夏永远不会缺少这些。
蔺纪和抬起手遮住眼睛,耳边是人群的欢闹声与交谈声。
原城游乐园虽然休息设施设置的很多,但并不是每一处都有可以遮荫的地方。
蔺纪和整个人靠在长椅上,觉得自己就像被煎烤的鱼,眼前泛着一片片橘光。
突然一阵惊呼传来。他微移开手看去,原来是“冰封的大象”启动了。
“冰封的大象”是原城游乐园上个月才正式启用的新游乐设施,顾名思义,就是一个被冰冻住的大象。
游戏启动后,大象逐渐苏醒,身上的“冰”会逐渐融化,游客们就坐在象鼻和象背上,随着大象的舒展动作上下颠簸。
蔺纪和觉得这就是换了种形式的海盗船,不怎么感兴趣,所以也从没去玩过。
就在他被阳光晒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右手腕上的光屏震了一下,把他的睡意稍稍驱散了些。
他发了下呆,才点亮屏幕。
一面透明屏展开在眼前。
是软件推送的新闻消息。
“可达赞宣布正式继任ZOET首席设计师一职,他称将带领ZOET进入新的时代。”
[可达赞啊,我记得他的设计风格你不喜欢来着?]一个男声在脑内响起。
蔺纪和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他身上这件外套就是ZOET的,不过是去年的款了。
“是啊。本来ZOET就是天马行空类的撞色拼接,设计稍微差点就容易显得累赘。可达赞的设计,很不巧,全踩了我的雷。”
[也没办法嘛,谁让ZOET之前的创始人已经失踪一年半了呢。能在首席设计师……不对,应该说‘前任首席设计师’,失踪一年半之后才上位,这个可达赞已经够隐忍了吧。]一个少女在脑内说道。
[呵,听说是ZOET创始人之前留下的设计稿实在太多,ZOET哪怕每季都推出十几件单品,也直到上个月才算出完。]又是一个男声,他边说还边推了下眼镜。[只有把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前任老板的稿子出完,自己才能名正言顺地放手干吧。]
[嚯,ZOET创始人不愧是有‘近五十年来最~天才的时尚设计师’之名啊,人都失踪这么久了,留下的稿子竟然才出完。]少女敲了敲脑壳。[叫什么名来着?雅……雅各布?]
“雅瑟夫。”蔺纪和答道。
[没错,你……]脑中的声音话没说完,就立马叫停。
[来人了!]
一对情侣走近了,在旁边拍了几张照又走了。
等人走远,蔺纪和脑内的交谈又继续了。
[怕什么,有人来了就装作在打电话好了。]一个少女不屑道。
[少来。谁打电话不亮耳机模组的?]
蔺纪和偏过头,不再理会脑子里的声音,转而开始刷光屏。
刷着刷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打开聊天界面,给寝室老二发了个信息。
但老二一直没回。
蔺纪和看了眼聊天记录。距离他俩上次聊天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上周寝室老二找他借了两千块钱,说好一个星期内还的,但一直就没消息了。
像失踪了一样。
失踪……真的失踪了吗?
他默默想着。
从他有记忆起,世界上的失踪案件就层出不穷了,每天都会见到报道失踪案件的,而且大部分至今都没有进展。
世人众说纷纭,还延伸到了许多神鬼的故事,但因为失踪案实在太多,渐渐大家就都习以为常了。
不过听说在几十年前,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也有失踪案,但远远不及如今的数量与程度。而真正开始大爆发失踪案的拐点……是在地球进入全体化时代之后。
二十年前,地球进入了全体化时代,科技树疯狂成长,发展至今,可以说就快要开启星际征程了,世界的各个方面也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蔺纪和的思绪飘着。
这时一个玩偶走了过来,响亮地朝他问好。
“你好!诶卜。”
蔺纪和看向玩偶,是个大熊,浑身毛茸茸的,穿着一身极其撞色的背带裤,倒是挺可爱。
他记得这是个最近很受欢迎的角色,具体谁创造的形象不清楚,但很快就火遍了全球,成为各个游乐园的人气吉祥物。
大熊拍了拍手,又蹬了蹬脚,憨态可掬地做了一套动作,才继续说:“请问你想和诶卜玩个游戏吗?诶卜。”
哦对,这熊的名字就叫诶卜,它的口癖也是这个。读起来有些拗口,但似乎是随着这形象一同展现在大众面前的。
蔺纪和盯着诶卜胳膊上栓着的一大堆随风晃悠悠的气球,心动了。
诶卜见蔺纪和盯着自己的气球看,就晃了晃胳膊说:“和诶卜玩游戏的话,你赢了,那就送你一个气球,诶卜。”
蔺纪和愉快地答应了。
游戏也很简单,就是剪刀石头布。
五局三胜的游戏,蔺纪和轻松拿下。
诶卜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大熊掌拍了拍头,就按照约定取下一个气球递过来。
“你真厉害,诶卜。”诶卜马上又变得开心起来。“祝你玩的愉快,诶卜。”
“谢谢诶卜,你也是,诶卜。”蔺纪和学着诶卜的话。
诶卜听了很是高兴,摇头晃脑地摘下另一个气球递给蔺纪和,说:
“诶卜喜欢你,诶卜。这个气球你可以送给你的朋友,诶卜。”
说完诶卜就摆摆爪子离开了。
蔺纪和把气球缠到了手上,也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他看着左手上缠着的两个气球,想起了诶卜说的话。
送给朋友……要说朋友的话,大概老二算一个吧。
进了大学之后,寝室里四人按年龄排名,他排到第三。
大家都一起玩,但不知何时起,老二就仿佛挂件一样处处跟着他,跟他关系尤其好,搞得周围还有传言说他俩其实在一起了。
这都哪跟哪啊。
但老二这家伙损的很,听说了这个传言之后,立马兴冲冲地过来找他,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向大家炫耀:“平日里我的小娇妻承蒙大家照顾了!”
蔺纪和反手把他暴打了一顿,直接把后者追了整个校区,不停道歉:
“爹!我错了!我是你的小娇妻!别打了!”
一路上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直接带起了一场著名的夜跑活动。
想起这些事,蔺纪和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两人打打闹闹了四年,关系着实不错。
只是最近临近毕业,大家都跑去实习了,他们的联系就少了些。
气球抽个时间给老二那家伙送过去吧。
他一路想着回到了家。
进了家先喊了声妈妈,但没人应。
他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出去散步了?
家里静悄悄的,客厅的桌椅还是下午出门前的模样,门口的鞋架也还是零散地摆着几双鞋子,一切没什么不同。
他从鞋架上拿下拖鞋,一手扶墙,正低头打算换鞋的时候,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抬起了头——眼前赫然变了模样。
哪里还有什么桌椅鞋架,只有一张靠墙的小床,床上团着一条破破的被子;床头的墙上有一个已经开了口的插座,墙里连着的缺口的电线都看的一清二楚;头顶一个看着就很有年头的小灯泡,正颤巍巍地发着黄色的光。
这就是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了——如果这个目测三平左右的地方是个房间的话。
蔺纪和沉默了几秒,扭头向后看去——果然也不再是自家大门,而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木门。
掉漆劈木就不说了,甚至门把手还是掉的,只剩一个孤零零的锁眼还在幸存着,看起来像是以前那个还用钥匙的时代的门锁。
蔺纪和颇为嫌弃地扣了扣门锁,才注意到这木门根本没关上——因为它是歪的!只斜着卡住了门框,拿手指扳住凸起,使使劲就直接把门扳开了。
走出门一看,对面也是个看上去就很破烂的木门,门正中用红漆写了三个数字:407。
两门间的过道其实是个走廊,一眼扫去还有六个房间,均匀分布在两侧,407正好是在走廊尾部。
墙壁应该本来是白色,但现在坑坑洼洼,布满了灰尘和污渍,有的地方还可以看见底下的红砖。墙上凌乱地贴着各种小广告,地上零散地布着垃圾。
从来没见过如此脏破乱的环境的蔺纪和感到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冲击。
这是哪???
花了一会儿调整心情,蔺纪和抬头看向对面写着407的门,着重盯了门缝。
门是正的,门在好好锁着。
蔺纪和心情复杂的扭头看自己刚打开的门——不仅门是歪的,还没门把手;不仅没门把手,门正中该用红漆写着的“408”,也掉漆掉得只剩“08”两个数字了。
蔺纪和悲伤的吸了吸鼻子,却吸了一鼻子的灰尘,呛的他好一阵咳。
抬手揉了揉鼻子,把手放回兜里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原本嵌在右手手腕上的光屏,没了,皮肤光滑如初。再一看左胳膊,也什么都没有。
光屏没了,气球也没了。
蔺纪和悲伤地喃喃:“诶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