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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劝学 ...

  •   “阿青……哈哈哈……阿青,你喜欢挨打是不是?挨打很爽是不是?想挨的话我来打啊,我会让你痛快!”小山左摇右摆地看着阿青,将鞭子倒了手摇摇晃晃地指着阿青放声的笑。

      阿青垂下眼帘。

      “瞧瞧,你这全身的伤。”小山立足不稳,身体一歪,鞭梢重重地按在阿青紫黑的胸口上,阿青明显地一激灵,没有躲避。小山吸了口气,想抬胳膊拿开手,身子不听使唤,向前一倾,粗糙的鞭梢重重地划过阿青的胸口。杵在肋下一处翻卷的伤口上。阿青紧绷的肌肉战栗,脖上额头青筋高高的鼓胀颤抖。托住小山的胳膊分毫不动。

      小山想挣扎开阿青的扶持,却挣扎不开。他醉眼一瞪,唇角露出邪笑,腕子上用了几分力,鞭梢戳进了阿青的伤口。能感觉到阿青身体的抽搐。他低嘿嘿直笑,“怎么?有感觉,你也会疼?知道疼?这么丑这么难看,还不够?我,嘿嘿,吩咐打你三十杖?你想做什么?胁逼我吗?你,倒底是我的奴隶还是我……”

      “主人!”阿青霍然抬头打断小山,他未顾奴隶不能直视主人的规矩,温和的眸子抚慰地凝住小山,颤动的嘴角努力向上扬起: “您醉了,去睡觉好不好?”和风细雨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小山向上弯的嘴毫无征兆的撇了下来,“呜呜……”他放声哭泣。松手,鞭子落地,人泥一般向地下滑。

      是在做梦?头痛恶心。幻像虚虚的,小山抓不住。云里雾里的阿青驮着他飞跑,小时候的阿青,少年的阿青。永远地伤痕累累背影,永远稳定如山的背影。好奇怪,许多次严重的伤,却从来没有将他摔下来一次。真的好奇怪……

      大声的呵斥,是娘的声音,虚幻而又飘渺,听不清楚……不好!又在斥骂阿青……身体软的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唔,要吐。翻江倒海的呕吐……

      “小奴畜,把公子吐的都给我舔了。”

      “快着点!舔!”

      “哈哈……笨奴畜,不会舔干净吗?”

      不!阿青,对不起!

      ……阿青,对不起。小山从来……没有真的保全过你……

      头,好疼……有手指在他头顶各个穴位上移过。阿青!

      迷迷糊糊中又听到阿青给他念书的声音,阿青的声音沉稳柔和清亮,没有挨打或者受伤不重阿青永远是这样的声音。

      倏尔,阿青的声音干涩沙哑,这是刚刚挨了刑罚,但语气是春风般的温和。阿青身体再疼,对他也是永远温和的语气温和的笑……

      “阿青,睡吧,好困难哦。”小山身体扯成大字打着哈欠。

      “小山,这是候爷写信给你布置的功课,你要用心记啊。”

      “小山,你背背这段,明天程夫子要考的。”

      “小山……”

      阿青跪在他榻边,柔和的语气,亮晶晶的眼睛。叫讨厌读书的小山没有办法拒绝。他,那里面像是个奴隶,……像……

      小山微微一颤:哥哥!

      心里一激灵,小山睁开眼睛。

      昏黄的灯光,小山抬手挡了下眼睛:“唔。”

      几乎在片刻间,榻边响起沙哑干涩而温和的声音:“小山,要喝水吗?”

      小山吸了口气,扭过头去。阿青一如既往地跪在榻边。褐衣穿在身上,看不出身上的事伤处理了没有。他微垂着眸,眸光没有直直看他,盯在他头侧数寸,可小山知道,自己脸上每一分表情阿青都能看到眼里。并作出相应的反应。他永远不要对阿青说他需要什么,阿青都能知道。

      现在,他没有说话,阿青已经膝行取了水,双手捧过头。

      阿青稳稳地举着水杯,漆黑的眉毛与羽扇般的眼睫静静如画。让小山以为看到那些狰狞的伤口不过是一场梦。

      小山侧过了脑袋,看到床榻边不远处有两块青石板,都一尺高三寸宽。他知道,那是阿青的床铺。阿青睡觉是头枕着一只石板,赤脚搁在另一只石板上,他的身体整个悬了空。如此睡姿,是教他们武功的仁师傅命令阿青的睡觉姿态,他说练习腰腿的力量。小山是不信的,这个仁师傅虽然教阿青武功,可没拿阿青当徒弟侍。十足苛刻的训练不说,还常常要阿青蒙了面跟成人侍卫、受训铁卫过招。微有差错,就是残酷的刑罚。更多的是自己练武用不了心,受罚的也是阿青。他明明是看阿青是奴隶欺负他,戏弄他。哪里是真心教阿姨青武功?这睡觉之法他自己怎么不用?分明是折磨阿青的法子。可阿青当了真,只要在小山的寝室中服侍,有机会睡觉,他都会这样睡,除非被打得不能动。看到这两块石板,小山的心放了下来。阿青还能这样睡觉,说明昨天的刑罚在阿青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可是,阿青如此的坚韧,他能承受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小山想着心里打了个寒战。

      “唔。”小山略动了动脑袋,阿青羽睫扬起,有些犹豫地站了起来,身体踉跄着晃了晃,将茶盅交到右手,伏低了身子将胳膊伸进小山的脖子,将小山的头抬了起来。小山的眼睛又斜了斜。:“小山,阿青身上脏,脏了您的床铺,还要受罚。算你可怜阿青。”阿青垂着眼睛,嘴角微微地上扬,将右手的茶盅放在不山嘴边,倾斜出一个小山不会费力能喝到水的角度。

      尽善尽美的奴隶恭敬姿态,语气神态却淡淡如风。是奴隶还是……小山忽然烦燥起来,举手向茶盅打去。茶盅出人意料的飘移后又放在他唇边。阿青膝黑的眉毛轻轻一扬::“小山,别打翻了。这是葛根蜜茶,喝了能解酒。明天一早夫人就去程先生那儿考你功课。”

      又是这样!小山的嗓子是在冒烟,他两口喝了茶猛然坐了起来,对着阿青瞪起眼睛。:“你明明知道我心里不喜欢读那些酸书兵书,我不想当将军不想当官,我甚至于不想将来要这个定远程候的位子。我有我自己喜欢做的事。可现在,我爹我娘逼我,连你……你,说我吩咐你去挨刑杖?我做不完功课你就用这法子逼我?你高,你实在高,你比我爹我娘的手段高多了去了!”

      小山从床榻上蹦下来,在地下跳着脚。

      “小山,小心凉着。”阿青轻轻地喊。

      小山这才感觉到青玉地的凉气从脚心钻了上来。他低头看了看了阿青的赤、脚,一屁股坐在地下:“凉?本公子就乐意受凉了!你个,奴隶!管得着吗?”

      阿青的身体略僵,静静地垂下眼帘。随即,漆黑的眉毛一扬,星眸微抬,沉静地弯起唇角:“回主人,奴隶是管不了您。可,保护主人的身体不受任何一点伤害却是奴隶的份内事。”说着,行动如风,将一件锦绣的大氅不由分说盖在小山肩上,取了片锦垫,放在小山旁边,半跪了身体,将小山移到锦垫上。端了碳盆放在小山旁边,这才静静地在小山身边三尺跪好。略垂了头,眼睛低垂着看着自己身前一尺。

      小山张大了嘴巴,目不转睛地看阿青:阿青跪得中规守矩。语气平静如轻风,可他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来,两只贴在大腿旁的手指尖在轻轻打抖。他分明是疼的厉害。小山的心酸酸的疼,手放放在阿青脸上,想拭去他脸上的汗珠,阿青的眼帘轻颤。

      “阿青,你……你这奴隶真的当得不错哦……”小山转念促狭地拍了拍阿青的脸庞,“那你说说:奴隶假传主人指令,应该当何罪啊?”

      阿青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眼帘静静垂着,:“主人,您已经欠了二天的文课,三天的武课。候爷来信吩咐过:您如果完不成功课应该……用刑罚重重管教。奴隶……代主人受罚也是份内事。下回,依然。”

      “你!”小山缩回手、沉脸:“你当真逼我!我,就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主人喜欢的事,就是斗鸡走狗斗蛐蛐吗?”阿青抬了头,看向小山的目光平静坚定:“小山,候爷……夫人都期望你……”

      “斗鸡走狗又怎么样?”小山从鼻子中哼了声,“我一天到晚的要习文练武,玩玩都不行有什么乐子?他们期望我当将军吗?父母命不可违吗?你好愚腐。嘿嘿,我干嘛非要听他们的?”

      “小山,你是……定远候府的继承人。你,对候府注定有责任。候爷……他最怕你像一般的豪门子弟,不思进取……他,即使战前都写信都在牵挂你的学业,你,不要辜负候爷……”

      小山冷笑抱了膝盖:“我辜负我爹?哼,他指望我能文能武,接他的班。说什么定远候家已经三代攘外,为朝廷柱石。可他真关心疼爱我吗?十多年都不回家一次,听说我爷爷当初也是过家门而不入的。他也是,他能回京述职,咱们这青州府离京只一日路程。他竟然能不回来看看儿子。还是我娘带我看过他二回,打上回我和娘去安源看他又有六年了,他还天天打仗不成?我可不想承续了我傅家家风,将来把我老婆孩子扔在家里不管,只写几封信派几个人来就以为尽到了父亲责任。”

      阿青注视着小山,平静的眼眸中终有几分急切:“没有皇命,候爷怎么敢离开守地?候爷他是身不由已……”

      “阿青……我怎么觉得你才是我爹希望的那种儿子。”

      阿青一哆嗦,低下了头。

      “哈哈……你比我爹我娘还期望我出人头地哦。我有时搞不明白,你倒底是我的奴隶还是我哥哥?”

      阿青全身一震,眼帘颤动,垂在腿侧的拳头猝然握紧。

      “呵呵,阿青你要是我哥哥就好了,候府狗屁的责任你来尽!我呢,浪迹天涯做我喜欢的事!唉,知道吗,我忽然想学医了,我医道高了,要找出药来把你身上的烙印疤痕去了,让你将来堂堂正正的去当将军!”

      阿青放松了身体,抬头笑了,小山只觉得风清云淡,月华初上。

      “小山,阿青的奴隶身份,烙印是……烙在骨头上的,凭你医术高,又怎么能去掉?你即使学医,也是以后的事,现在,你怕还是要努力完成功课,因为……”阿青轻咬了有些哆嗦的唇,星眸闪着光华,激动地看着小山:“候爷,要回来了。”

      “什么?我爹,他要回来。”小山跳了起来。

      阿青膝行从案上取过两封信来,双手呈给小山。小山接过来手指轻颤,从第一封信皮中抽出信瓤来,匆匆地看:“他果然要回来了,哼!他十六年不进家门终于真的要回来了?他说这次回来可能要好好休养,就是说他有可能不走了!哼!嘿嘿!傅峥,你有本事一辈子不回家啊!他……真是要回来了?”

      “是,小山,候爷他,要回来了……”阿青垂着头,声音异常激动而哽咽。

      小山眼睛盯着书信没有注意,“哦,还有一封信……是安南王府的信笺!噢!哇!我小表妹要来。哈哈,小表妹命犯天煞星,要避开王府,正好拜望姑母避开。呵呵,她一岁多我跟母亲去安南王府省亲的时候见过,粉雕玉啄的女娃子,刚学会走路,可是好聪明。记得那天我娘责备我几句,我正不开心呢,她一摇一摆地过来瞪我娘亲,挡在我面前护着我,还拍我的手安慰我。呵呵,你不知道她有多好玩!当时我抱着她都舍不得撒手。今年……我算算,快九岁了。一定很可爱!傅峥他走的北线,小妹妹走的南线,不知他们谁会先到?对了,阿青,这信是谁送来的?”

      “是……夫人……”小山这才查觉阿青不对,他将挡了脸的信拿开,见阿青跪不住似地伏在地上,身体不住的颤抖。

      “阿青!”小山箭步过来扶他:“对不起,我只顾自己。咱们不是讲好了,单独在一起,你不用跪我。”

      “我……怕时间长了,自己忘了在……主人面前应该有的规矩……我不想……”阿青顺着小山的扶待坐在地上,可坐都坐不稳,手臂撑了地。

      “阿青,你何苦?我娘,昨天真的来过了?她,难为你了吗?”小山低头看着地,隐约想起自己吐了一地,现在地下干净平滑如镜,没有呕吐的痕迹。是……没有吐,还是……小山心虚地看阿青。

      阿青眼帘颤了一下,平静抬起,脸色苍白而唇边起了微笑:“没有什么。小山,只要你,好好的,不要让,候爷,夫人生气。阿青,没有什么。”

      “阿青……”小山坐在阿青身边,用衣袖去擦阿青脸上的汗水:“你答应我让我瞧瞧你的伤,你好好睡一觉。然后……我就会答应你:这几天好好的学,将我爹布置的功课全搞会了。这条件你答应不答应?”

      “小山……”阿青静静地笑了起来,放肆地躺倒在地,闭上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忙的一塌糊涂,大家无视我,先更半章、
    本章补完。
    明天再半章,汗……
    阿青写起来还没有找到雪夜的感觉,对我来说是一个新的偿试。
    需要大家的鼓励与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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