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英豪之锁青山》雨醉霜林

1、豪门双子

　　大宋兖州廪丘定地远候府。庭院深深，雨打着梧桐，一辆乌蓬马车驶过定远候府重重深院，在一处院子的后角门停下。

　　在马车上推推搡搡下来一个抱着婴儿的紫衣少女。少女踉踉跄跄走进角门，又走进一个破旧的独立小院。

　　“徐嬷嬷，人带到了。您看……”

　　徐嬷嬷盯着在她面前低着头紧张的发抖又倔强挺直腰却始终不敢抬头的少女，恶狠狠地盯上少女怀中一声不响的婴儿，肥胖的脸上绽出幸灾乐祸地笑：“带进刑房!”

　　少女被推进一间石头屋子，她紧张环顾：四壁无数的藤条、各种各样的皮鞭、包了铁头的刑棍;巨大的垂着铁链的刑架、刑架下蒙尘的几个火盆中散放着数只大小长短不等的烙铁火钎。这所有的一切在昏暗的灯光下，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翠儿恐惧地睁大眼睛，瑟缩着后退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孩子此时醒了过来，却不哭，小嘴咧开了笑，小手挣着向上举起，口中呀呀的，似在抚慰自己的母亲。

　　徐嬷嬷讶然地盯着孩子，摆了摆手，众人退出门去。

　　“翠儿，好久不见啊。你与柳儿一走就是大半年。听说你们姐妹俩个贱货都以未嫁之身怀了身孕，却连死活都没信儿。郡主怎么能不担心你们呢?好容易才得了你的消息，没成想，你竟然生下儿子来。”徐嬷嬷看着孩子阴沉沉地笑：“这孩子挺壮实啊，刚刚出了满月啊?长得……呵呵，这眼睛，黑溜溜的……哟，他还冲我笑，这嘴巴、这鼻子……翠儿，你还真会生!生出个漂亮儿子。郡主一定会好好的赏你!瞧瞧吧，这些刑具的滋味有好长时间没有尝过了。嘿嘿，听说柳儿那个贱婢死了，她可真没你有福气……有福气享受这里。”

　　翠儿退开一步，避开徐嬷嬷伸向婴儿小脸的肥手，目光直视徐嬷嬷，凄然而坚决道：“徐嬷嬷，你不能这样待我，我要见傅公子!”

　　“嘿嘿，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不知道吧，候爷，咱们的郡马爷昨日已经奉诣西征了。”

　　翠儿身体摇晃着，立足不稳，她茫然摇头：“不……他说了他儿子他会安排好……他不会不管……这是他儿子，可以滴血认亲的，可以……”

　　“做死的小蹄子!”徐嬷嬷扬甩了她一个大嘴巴。：“再糊言乱语当心郡主将你与这小孽种沉了塘!傅峥他不会管你们母子死活，你现在可在郡主手心里!她碾死你还比不上碾死一只蚂蚁!”

　　翠儿打了个寒战，盯着手中的婴儿。“不……候爷，他不会不管!他不会让你们对我这样!”

　　“哈哈……”大笑声中，徐嬷嬷围着翠儿转了一圈，向门口看了一眼小声道：“你以为让傅峥看到这个小孽种他就会待见你?你以为他会让你这孽种当候府大公子?傻贱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这孩子……他会喜欢，他一定会喜欢!”翠儿凄然地喊，身体却颤抖地不能直立。

　　“嘻嘻……你以为你捎信给他，从坞潭带这孽种出来，他为了这孽种在路上接了你，然后找地好好安置你。再然后凭着这孽种给你争脸，你母凭子贵，有可能取代了郡主的位子。”

　　翠儿死命咬了嘴唇。

　　“嗬嗬……你怎么这么认定傅峥他稀罕你稀罕这个孩子?你知道郡主怎么会知道你约了他在什么地方见面?”

　　“嘿嘿，”徐嬷嬷咬住翠儿的耳朵：“你的信是他拿给郡主看的。”

　　翠儿身体僵住：“不!”

　　“嘻嘻……”徐嬷嬷摇着头笑：“如果不是这样，送信的人是他的心腹……嘿嘿，不过那人是为了找苏柳儿才找到你的。信怎么会落在郡主手中?他根本不待见你与这小杂种!否则，郡主怎么会让你活到现在?并且还有可能让你活着。”

　　“不……”翠儿虚弱地摇头后退，身体靠在刑架上，刑架上的铁链“哐啷”响了起来。翠儿恐惧地闭上眼睛，不停地发抖。

　　“唉，说来你也真够可怜。读书人有句什么话来着……对，是：当局者迷，旁观着清。傅峥那小子喜欢的是苏柳儿，你不是不知道吧?”

　　徐嬷嬷幸灾乐祸地看着翠儿脊背僵直起来。“不要以为你长得像你那个下贱妹子就可以替了她。他背着郡主派人四处打听柳儿，连□□都用上了，还打量着郡主不知?得消息说柳儿大着肚子死了，你没瞧见他那个样子……气得郡主差点小产。如果这孩子是柳儿的，多半他就是拼了与郡主翻脸……呵呵，苏柳儿离开他，他不敢把郡主怎么样，只能把心里的怨气发在你与这孽种身上啦，他是巴不得你与这小杂种死呢……他说了郡主的奴婢交郡主处置。你还不明白他是不可能要你这小孽种了吗?”

　　翠儿脸色越发苍白。抱着婴儿的手瑟瑟发抖。

　　“哼，如果不是我家大牛喜欢你，不嫌弃你，求我向郡主讨要你，我才不稀罕救你与你说这么多话。”

　　翠儿瑟缩着，抬头看着徐嬷嬷，眼里闪动强烈的不甘。

　　徐嬷嬷退开一步，叭搭着嘴：“啧啧，这还不乐意吗?我知你嫌大牛是个瘸子，哼，大牛如果不是瘸了腿，我还不要他娶你个贱花败柳的下贱女婢，哼，好心当驴肝肺。妈妈我不逼你，想死还是要嫁给大牛?你自个选!你这小杂种怕是活不过今日，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谁让他爹不要他……”

　　“呯!”的一声，掩住的院门猛然被推开，翠儿打一个冷战，惊惶地向门口望去。

　　两个披雨蓑带斗笠的丫头扶着个大肚子少妇走了进来。少妇双目冰冷凶狠地盯向翠儿，翠儿咬紧了唇，迎向少妇，跪在地下，：“奴婢给郡主见礼……”少妇幽深的目光凝在翠儿怀中的孩子上，美丽的脸上咬肌绷紧。

　　“哎哟，我的郡主姑奶奶，这大雨天的，您身子这么重，怎么亲自来啦?”徐嬷嬷迎上来，扶了少妇。“我说郡主，您现在身子可是金贵，要见这贱婢叫她过去，不然打她罚她您一句话吩咐就是了。您的身子如果有个好歹的，老妈妈可是担不起……来，将绣礅放这儿。”

　　那郡主一只素手搭在妇人臂上，一只手扶住了腰，一个丫头端着绣礅放在翠儿身前，郡主坐了，丫头们鱼贯退出，刑房的门掩了起来。

　　郡主环顾四周的刑具，眸中幽蓝嗜血光茫刺入人心。翠儿怀中的婴儿不知危险的临近，乌黑的眼睛转向少妇，剧烈的电闪雷鸣中，孩子的小嘴张开，打招呼似的露出恬静的笑容。

　　少妇怔了一下，一道闪电，耀得她的带着妒意的脸色愈加狰狞。：“翠儿，好争气，生了个儿子。”

　　翠儿浑身乱颤，：“郡主……奴婢该死……”

　　“徐妈妈，你瞧是不是应该叫他大公子啦?”少妇在嘲讽的笑。

　　“不，不!郡主，人奴之子，还是……奴隶!”翠儿伏低了身子。

　　“你还知人奴之子还是奴隶?!苏柳儿怎么会不知?柳儿那贱人是怎么死的?”

　　“是生孩子难产……”翠儿咬了咬苍白的唇。

　　“难产?哈哈……”刘娥眉咬牙切齿地笑，竟然笑出了眼泪。“还好她死了，如果她活着，如你一样想以小杂种母凭子贵，本郡主，会让她受尽酷刑!对，将她斩断手足，割鼻刺喉挖眼……不，眼睛给她留着，我要让她亲眼看见她的小杂种当奴隶!当我儿子的奴隶!让刀子亲眼看到小杂种受尽折磨，活得连狗都不如!哈哈……苏柳儿，你怎么死了?苏翠儿，你也不过是一个替身……是那傅峥醉酒当你是苏柳儿。你知不知道他要了你身子有多么恶心，多么后悔……哈哈……贱婢，我命你看好苏柳儿，你竟然背着我勾引傅峥!我，岂能饶你?!你与这小杂种想怎么死?”

　　“我说翠儿，瞧你将郡主气成什么样了?”徐嬷嬷给郡主抚着胸口顺气：“当年你们姐妹俩家里犯事，被充作官婢，还不是郡主看你们可怜救了你们?郡主带你们亲如姐妹，可你们怎么回报郡主的?”

　　“苏柳儿那贱人是该死，可你这小贱货虽然与苏柳儿长得像，可也没本事勾引得了郡马爷。郡马爷可正眼都没瞧过你，所以他才对你不理不理睬的。凭你生凭你死……不过，郡主，也亏得这苏翠儿搅和这这么一下，还挑唆着苏柳儿那贱货离开傅峥，不然，那贱人还不定翻起多大的浪。翠儿，其实，你当时是想帮郡主的是吧?”

　　翠儿抬了头，笑了一下，眼中现出梦幻似的绝决，将孩子举起来，孩子竟然“咯咯”地笑，小手举了起来，似要郡主抱他。

　　“回郡主，奴婢不敢欺瞒主人。他，这小孽障，不是奴婢的儿子，是，柳儿的儿子!”

　　郡主与徐嬷嬷双双怔住，半晌，郡主唇边勾起冷笑。“怎么，现在知道生了儿子也没有用，想撇清自己啦?”

　　翠儿咬了唇，眼泪流了下来：“当时，郡马爷醉酒，并没有碰奴婢。是奴婢想要离间他与柳儿才……也是奴婢想要离间他们才谎称怀孕。”

　　“哼，空口白牙的……”徐嬷嬷看着郡主脸色凝重起来。

　　“柳儿死前给傅公子留下……书信。”

　　“书信呢?”

　　“不知……何故不见了……不过，”翠儿抬头，“郡主，奴婢还是……处子!”

　　寂静无声，潇潇雨声中孩子停止了微笑，小小的身子不安的扭动。

　　“呵呵……”郡主仰面向天，握拳冷笑：“傅峥，你听到了吗?那个贱女人的孩子还活着!真是阴差阳错，落在我刘娥眉手中!傅峥，傅公子，傅候爷!我安南郡主刘娥眉与父王救你家于灭顶之灾，让你以庶子的身份承袭了定远候的爵位。你当日如何对我父王说的?你对天立誓今生只我一个女人!可咱们大婚之前，你就与苏柳儿那贱婢勾搭在一起……你，你们如何对得起我?如果不是那贱人死了，你怕是要先将她们母子安排好吧?哈哈……这小杂种，也将是你候府的大公子吗?哈哈哈……老天有眼啊!翠儿，你说应该如何处置这孽种?”

　　“就依郡主……他是定远候府的奴隶!让他伺候小公子，给小公子当牛做马，他……”翠儿看着怀中孩子，咬紧牙关，从齿缝中极为缓慢地露出：“他是小公子的奴隶!永远都是……永远!”

　　“那么，你呢，本郡主应该怎么处置你?”刘娥眉惬意的坐稳，欣赏地看着恐惧的翠儿与她怀中挣扎却始终不哭的婴儿。

　　“请郡主饶恕奴婢……奴婢也是为了郡主您……”

　　“呵呵，徐嬷嬷，就将这奴婢赏了给你儿子当媳妇吧，顺便验验她破了身子没有。”

　　“不!郡主，您饶了奴婢!”翠儿恐惧地喊。孩子抱不住，落在地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手脚乱蹬着踢开襁褓，露出壮实的小胳膊小腿。一阵冷风吹过，孩子娇嫩细腻的皮肤起了一个个细小的疙瘩，他抽搐着哭着，小手救助似地伸出来，可是，没人抱起他。

　　刘娥眉恨恨地盯着孩子，脸沉了下来：“哼，你的心思打量我不知?要怪你就怪傅峥不管你，要报复你就……哈哈，找这苏柳儿的孽种来报复!如果徐妈妈不是我奶妈，也没这么大面子给你求情让你活下来!好好地给我活着，好好的给你这外甥当娘亲!好好地教他怎么当好一个奴隶!哈哈……但愿你不会后悔为什么今日没让这孽种死去!”

　　孩子的哭声嘎然而止，窗外风声呼啸，雨打着梧桐哒哒的响，又是一道闪电照得刘娥眉的脸如同鬼魅。

　　翠儿摇着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身体慢慢软倒在地。

　　徐嬷嬷忽然拍手笑道：“郡主，真是太有意思啦!我那小子娶了这贱婢，这小贱奴让这贱婢带了过去。他就是今后小公子的奴隶。呵呵，老奴可是巴不得给小公子好好调教一个小奴隶。放心吧郡主，老奴会好好‘照顾’这小杂种，会让他生不如死……”

　　“呵呵……还是我的奶妈最是疼我!你就好好地照料这狗东西，不可轻易让他死了。还有，这小贱奴的身世这世上也就咱们仨知道，如果让第四人知道了，你们俩都得死!明白吗?……哎呀!”刘娥眉忽然抚着肚子皱起眉头。

　　“郡主，怎么了?”

　　“我，肚子好痛!”刘娥眉紧紧握住徐妈妈的手，一时汗落如雨。

　　“不好，可是刚才动了胎气?”徐嬷嬷手忙脚乱：“我的妈呀，郡主，您可忍着点。老奴这就叫人……”她扭头对着窗口高声大叫：“来人，快来人那!有人没有，郡主要生产了!”

　　说话间一群人丫头仆妇闯了进来，七手八脚地就将刘娥眉迎了出去。每个人都看到了地上翠儿每个人都听到地下孩子的哭声，可都垂了头，当什么都不曾见到。

　　徐嬷嬷落在后面，见众人将刘娥眉抬出门后，叫过一名仆妇，指指地下翠儿，：“老于家里的，你带人将这婢子和这小奴隶弄到我院里去，快点!”

　　夜晚，雨仍然下得很大。穿透雨雾的是定远候府内一片灯火，内院人来人往，紧张忙碌。丫头仆妇们个个精神振奋，就几步路的事也得跑了去，大约又过了个把时辰，当夜至亥时，一阵婴儿的哭声响亮的自屋里传出。大家伙兴高采烈，生了!夫人生了!就不是男是女?

　　房门一开，徐嬷嬷走了出来，满脸是笑：“夫人生下一小公子!”

　　是男孩子!丫头仆妇忙着齐声道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喜庆之声传出内院，传遍了整个候府。

　　徐嬷嬷脸上的笑越发灿烂：“小公子今日出生是咱们候府的大事，夫人定有赏的……对。快去叫管家进来，得快快给候爷写信告知：夫人给他生下了小候爷，咱们定远候府有后了!”

　　府内笑声一片，而一墙之隔的府外小巷凄风苦雨中行进着三个人。三人俱披了雨蓑，旁边两人半拖半扶着中间一人，三人行在一处小院外，一名仆妇敲了门，里面有人应声开门，中间之人回眸看向烟雨中的定远候府，却是翠儿。她凄婉的眼睛渐渐决然冷厉眸锋如刀，她悄悄挺直了脊背，对手中的孩子淡然一笑，细白的牙齿咬上嘴唇，喃喃似自语：“傅峥，刘娥眉，你们会后悔的，我苏翠儿发誓：一定要让你们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