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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两点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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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结束将近傍晚。
于时夏坐在化妆室的镜子前卸着妆,还在消化着今天一天的消息。如今合作的甲方便是任北舟,两个人本恢复平行的世界突然在这一刻又有了交点。
橄榄枝的缘由在一刻突然变得好解释了。
敲门声响起,于时夏的思绪被拉回。
来人是任北舟。
“能聊聊吗?”依旧是男人先开的口。
于时夏还是沉默,两个人面面相觑,她觉得胸口有些疼,这样的画面像是把她扯回了两人分手的那天。
像是老天在开玩笑,化妆室外传来音乐声。
天若有情亦无情。
爱到最后要分离。
于时夏觉得眼泪快要憋不住,涌上来的鼻酸让她感到极度不适。
男人的声音变哑,像是在压抑什么:“为什么哭?”
他的声音温柔到不行,于时夏的委屈到了巅峰。
此时的画面与闹别扭无差。她突然觉得那分手的五年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沉默。
任北舟先败下阵来:“辛苦了,等会儿送你回去。”
他把手上准备好的袋子递给她,离开房间。
于时夏看着袋子,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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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于时夏搬出了书房里所有长得一样的袋子。
她满脑子都是任北舟今天递给她的袋子里放着的纸条。
【和好吧,于时夏。】
落款却是一串电话号码。
袋子里装的是她最喜欢吃的一款糖果。
原先以为是哪个粉丝寄的礼物,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寄来一盒,直到第一盒快过期,她都把那些摆在书房,没有打开过。
而今天,谜底终于揭开。
每一盒里的纸条上,都写着一样的话,而唯独今天的落了款。
那行遒劲有力的字迹,她怎么都不会忘记。
于时夏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纸条,情绪失控。
她突然想,如果她和任北舟之间没错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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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好友添加通知,于时夏认得那个头像,那是她某个vlog里的猫。
她点了同意。
对面的消息连发了好几条。
事无巨细和她交代了这几年。
于时夏改了任北舟的备注。
偏舟。
失去方向的船。
隔了好久,对面才发来最后一条消息。
两个小时。
几百条的消息。
于时夏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耐心。
几百条全是这五年里他想念她的痕迹。
文字和图片对半开。
他拍了牵着手过马路的老夫妻,街边冒着热气的小摊,好看的日出,绚烂的晚霞,耀眼的烟花,等等。
最后两条。
-偏舟:于时夏,我常遗憾我们错过,常害怕我拼了命也没能再和你见一面。
-偏舟:两点夏小姐,我在楼下。
于时夏跑下楼,身上穿的还是早上那套衣服。
她喘着气,直到看见他才放慢脚步。
从看完消息,到走到他面前这几分钟,于时夏做足了心理准备。
任北舟觉得意外,他本以为今晚会在这楼下看一盏盏灯关上、亮起,始终等不到他要等的人。
“于时夏。”
“任北舟。”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于时夏听见他话里的哽咽。
仿佛有人在她耳边催促,再给他一个机会吧,于时夏。
“任北舟,你是在想和我的以后吗?”
于时夏再不是个喜欢情绪内耗的人,任北舟的出现越来越扰乱她的心神,她不要,也不愿再重蹈覆辙一次,让自己别扭到失去自我。她做好了面对说出所有的话,两人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的准备。
却不料男人的眼神滚烫,喉结滚动了两下。
“是。”
声音是沙哑的,语气是坚定的。
于时夏觉得眼皮发烫。
这一晚上,大概是于时夏这几年来最放松的一天,她却不自知。
她的眼神放松,满是喜悦。
“我们已经分开五年了,任北舟。”
她这样对他说。
“我可以再问很多遍。”
“于时夏,我们和好吗?”
任北舟在楼下待到凌晨才走,而于时夏,终于睡了这几天的第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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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北舟和于时夏的联系开始变得频繁。
她本以为他们的重逢会是水火不容,毕竟两个人都是执拗的死心眼。
可任北舟却一步步走向她。
工作室门口常有他接她上下班的身影,约她吃饭、看电影,给她送花、送礼物。
颇有刚追她时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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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诗意的蜜月旅行花了大半个月,回来的第一天晚上便抛下她家那位奔向了于时夏的怀抱。
晚上两个人躺在一起时,单诗意终于发现于时夏的不对劲。
于时夏比起过去,变得更有生气了,整个人变得柔和了不少。
“夏夏,任北舟在追你。”
于时夏发愣,是在好奇远在蜜月之旅的单诗意是如何知晓的。
“我没有监视你啊,他的朋友圈真的很像献宝,以前死气沉沉的朋友圈现在变得好有生活气,而且每一条的小细节都有你的影子。别人不好说,我们认识十几年了,和亲人一样相处了十几年,我很知道。”
“宝贝,过去不是任何人的错。你不该拿过去惩罚自己和任北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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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时夏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个本就幸福到极致的人。家庭条件不错,爸妈感情完满,自己长相出众,特长颇多,成绩也名列前茅。
但其实,样样都与别人眼中看到的无二,唯独爸妈感情完满,恰恰相反。于时夏的父母,二十多年的婚姻,早已从最初因相爱而结婚变成了后来的相看两相厌,无休止的争吵,让于时夏寻不到半点两人曾相爱的影子。于时夏夹在两人的中间,快要被他们逼疯。
在于时夏高中的时候两人离了婚,于时夏开始在每个长假两头跑,时不时听到两人不对付的话语,她几近崩溃。她常常被逼着做出选择,该与谁更亲近。
于是她也总觉得,谁说相爱的人不会走散呢,爱比任何都短暂。
所以在大二那年。
姜眠手里握着与任北舟一样的手链,将她看得像是一段感情的第三者。
“于时夏,你真的以为你和任北舟之间能走得长久吗?”
于时夏当然没有底气说出肯定的答案。
因为她确实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任北舟的坚定。
她向来更看中做得好。
她需要足够的底气让她同她悲观的感情观抗争,需要有人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打破她原生家庭给她的魔咒。
可不巧,她和任北舟之间还没有这些,就被外人凿出了裂缝。她甚至没有问过任北舟,就给他定了死罪。所以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太过自我保护,才让他们走到了那样的局面。
于时夏总觉得,她欠任北舟太多。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尽管知道任北舟那样坚定,自己却始终迈不过那条线。
“单诗意。”
于时夏突然喊她,正打算长篇大论的单诗意怔住。
“想姑姑了。”
单诗意的眼眶立马红了。她知道,于时夏的姑姑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于时夏和任北舟分手的那一年,她的父母都重组了新的家庭,却偏偏,像在作对一样,把结婚日期定在了同一天。
于时夏的想法或许太过极端,她永远无法接受父母分别举办人生的第二次婚礼。
父母双方咄咄逼人,于时夏还是拒绝。
在婚礼日期的第二天,于时夏与他们断绝了关系。
单诗意永远记得那天于时夏坐在她的身边,在手机屏幕上打打删删,流着泪打完了一串字,最后请她帮忙发送。
那串文字有多让人心痛呢,她到现在还记得。
【爸爸妈妈,我是时夏。很感谢我们曾一起生活的十几年,可是我记不得我们一家人和睦的画面了。你们大概不知晓,你们互相作对几年,我过得很痛苦。没有人会懂得我对原生家庭的失望,但是没关系,我已经长大啦。从今以后我可以自己生活了。对了,从来没和你们说过,我和喜欢的人走散了。你们从今以后,就不要再和自己的爱人走散了吧。祝你们幸福。最后,爸爸妈妈,谢谢你们爱我。】
那段时间,于时夏定居在国外的姑姑回来陪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于时夏常说,姑姑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了。
每年都有几个月的时间,于时夏停掉拍摄,去法国陪姑姑。
今年的时间也快到了。
“提前去吧,今年,在姑姑身边多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