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下春秋》换塘养嗷嗷

260、伐木证虫

　　将夜，枝缺琼月，山道黑魆，渐不见五指。为登峰巅，白尘持戈在前，一路开荆抢近。
　　沙——
　　又断棘落。
　　顿步上见月。
　　“哥哥莫不成就虚了？”
　　见白尘杵鞘驻看远野，凤迟抱狐趣笑道。
　　“哦……”
　　闻身后笑，白尘释下忖容，转指身侧径丈疏棘，道：“此树乃沙棘，果可食药。荒年，野见丈高已是不易，忽遇径丈老棘，甚觉为异。”
　　二女与狐看去。
　　只见，一束束瘪果垂律红芒。
　　“只可惜……”
　　仅是一语仰叹，白尘摇摇头，“此树遭虫已久，命不久矣……”
　　“嗷？”
　　听此话，
　　向棘小兽折回脑袋。
　　“何以见得？”
　　凤迟讶扬扬睫，
　　又道：“树老见朽，不免枝疏果小。”
　　招抱过小兽，白岚亦蹙驳道：“岳高虫少，此处已是千丈之上，高处不胜寒，何来蛀虫？”
　　高处不胜寒。
　　何来蠹虫？
　　师姐随口一语，白尘刹时愣住。
　　山高则虫少。
　　此乃书上至理。
　　白尘一瞬词窘，然，人前折面，还是在美人前。他自是怀羞，耳热颊红，便要举剑伐证。
　　“欸？”
　　见状，白岚放下在怀哄兽，忙不迭拽过他手，“砍它干甚？何苦为几只虫豸闹出天大动静？”
　　“不砍怎知？”
　　白尘冷哼一声。
　　说着，他又要举剑。
　　两人纠缠间，凤迟已步至树下，纤手盈盈探向树沟，缓缓揪出一节肥虫，复过身道：“有虫，有虫，真有虫……”
　　“哼！果如我所料。”白尘哼甩下师姐手，追至树下。
　　“嗷！”
　　小兽们嗷嗷黏跟。
　　“我瞧瞧。”白尘手伸了过来。
　　“喏。”
　　兰指一松，
　　一节黏黏软软的白虫便落入白尘手心。
　　“嗷？”小红转上白尘肩。
　　瞧着那不安蠕扭的灵虫，小家伙眸露好奇。
　　“此虫，无骨无甲，口生利齿，寄吮树浆而生。药人常唤作无节虫，无水而食，只须掐去虫头便可吞之。”白尘颊蹭蹭肩上小兽。
　　咔嚓——
　　说着，白尘掐虫吞下。
　　“嗯……”
　　入口汁溢，微凉的甜意在口中化开，让白尘不觉连嗯。
　　“嗷！”
　　小红凑嗅嗅白尘嘴，
　　转仰起颈。
　　“这条给宝宝。”
　　凤迟笑笑，转扣下一片朽木，纤指一伸又从树缝里拈出一条无节虫。
　　“呜……”
　　乖蹭蹭姐姐手，小红嗅着虫豸体内蕴含的微弱灵气，呜呜探来小嘴，一口便把腮帮塞了个满当。
　　“咯咯咯……”
　　树下。
　　尝过虫美，小兽们嗷扒树皮。
　　默看了一会，
　　白尘忽一拍脑袋，“此树此虫，倒像是老祖为吾等所留。”
　　“哦？”
　　闻此言，白岚凑了过来。
　　“世人常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却不曾想，木朽于林也遭来人伐。你看，这寄虫勤勤汲汲，反致老棘枝疏叶败，眼异于旁木，招入敌口。若是秀木，皮坚刺锐，倒也能免沦腹食，可，眼前寄虫，只知贪索，空剩一身无节软肉，他日何以不作禽粪？”
　　说罢，白尘摇头作叹。
　　枝开见月。
　　白岚薅摘下串瘪果，“虫如此，人未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