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下春秋》换塘养嗷嗷

186、运筹帷幄

　　再次回到灵市所，已是章折累案。远观，一团团氤氲霞光。凑近，又好似三座大山。
　　阴影遮锁，白尘面无表情。
　　杀！杀！杀！
　　“沙沙沙～”
　　青案前，白尘拎笔挥毫，一缕又一缕袅如炊烟的墨线在道纸空白处蔓延。
　　连写了三个“杀”字。
　　找到手感。
　　搁笔。
　　见状，身侧白夏试探性开口道：“殿下真要对京城世家下手？”
　　“练字，还没想好。”
　　白尘漫不经心地端盏喝了一大口茶。
　　“呃……”白夏愣了一下，随即，表情与语气微微一松，“殿下离开这三日，重要章折全整理在桌，殿下，要不瞧瞧？”
　　“不看！”
　　白尘往软榻一靠，半阖上眼睛，又道：“没空。”
　　他下意识出口回绝。
　　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太尊重白夏的劳动成果，顿了一顿，他解释道：“等岚姐醒了，要骑马去海边吹风，我答应过她的，夏姐姐要是闷得慌，也随去外面玩玩，一些滥事不值得消损时间。”

　　虽章折未阅。
　　白尘却已在心中推演预判了世家所有预判。
　　“依我看，殿下在圣地又让姐姐们捧飘了。”白夏掩唇笑了笑，末了，她从案上拿起最上面三份封折，“这几道章折还是可看的，折上所言条理清晰，引经据典，字字珠玑。”
　　“嗤——”
　　对此，白尘只是轻嗤了声，微摇了摇脑袋。
　　见白尘兴致缺缺，白夏气鼓起腮帮，大声念了出来：“白云证券奏来章述，自今岁秋收，民携巨石入市，临年关，灵市不景，弗不敢笙歌，又边疆大荡，北地官商争囤米粮待沽，非命脉商货积库滞销，势族不敢耕播，民无地佣耕……如此周流，死局矣！”
　　简单来讲就是，秋收，大量小散进市，全部被套，对未来经济不看好，不敢高消费，一些非必需商品卖不出去了，然后，又叠加地缘政治风险，北疆的地主不敢种田，农民没地方种田，失业了，经济陷入死循环。
　　听到这，白尘抬手打断了白夏。
　　一顿哇哇叫。
　　不就是要他启动牛市？
　　“好啦，夏姐姐还是喝口茶，歇歇嘴罢。”白尘端茶盏，旋过自己喝过的一边，递给白夏。
　　咕咕咕～
　　未推拒，啜饮声轻响。
　　白尘抬起头看着她，“此点位还不能启动牛市。”
　　他定调。
　　努力降维，试图让白夏明白，“他们鼓吹牛市，无非就是想通过虚假的繁荣让小散有钱有信心消费。事实上，我们把灵市拉上去，赚得最多的还是这帮贵族，小散总是后知后觉，接盘挨刀。拉灵市，不能让绝大多数小散有钱，他们反应太慢。相反，拉灵市，只会养肥这帮贵族，他们会拿着我们的钱，侵占圣地产业，小散从灵市赚的钱跟不上他们的生产扩大，这么一来，就会造成资源浪费。”
　　小散只能吃到牛市牛尾。
　　放水的钱大部分落入贵族口袋。
　　这帮贵族消费还好，关键是，贵族呢，崇洋媚外，不买南货，还爱搞投资，赚了钱，全转移到外域。底层呢，即便牛市来了，大部分也赚不到什么钱，消费能力跟不上他们生产扩张，于是乎，贵族老爷们生产的商品就积压在库，卖不出去，贵族投资效益不好，久而久之，贵族投资的产业就要倒闭，底层纷纷失业，然后，又要朝廷出手镇压。
　　还启动牛市解决问题？
　　这帮贵族，白尘还不知道，不就是想喝朝廷的血？直接发钱，80%的钱肯定要流到贵族口袋。不发消费券，就凭底层一夜暴富心理，发钱也是各种地方跟贵族明牌乱赌。
　　还刺激消费？
　　白尘果断拒绝了启动牛市的要求。
　　道理就这么简单，白尘嚼烂了告诉白夏，她这才“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当没有足够大的新市场给资本扩张。
　　强行启动牛市。
　　很快。
　　社会资源浪费的弊端就会出现。
　　南域正在同时推进第一、第二次工业革命，按理，南域是具备牛市启动条件的，但是这些年超发的南币实在太多，处理热钱流出对外汇储备的冲击，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如果灵市拉得太高，让热钱赚钱出逃把灵金、灵石储备套跑了，金融体系崩溃，那将得不偿失。
　　南域的牧主。
　　不踹倒西域、北域放血，让其丧失掠夺南域牛马的能力，任何大刀阔斧的改革，都是极其危险的！
　　扩大栅栏，相应的，会增加野狼趁虚而入的可能。必须杀死别的牧主手下饲养的野狼！否则，狼进来了，牛羊就会被吃掉。牛羊被吃，牧主实力便会削弱，有丧失整片草场的巨大风险。
　　这场由圣地推动下的空前大旱荒。
　　令南域的栅栏出现太多漏洞！
　　被踹倒输血给西域，这是令白尘不能理解的。难道为了青丘圣地的歌舞升平？为了避免外域权贵战争机器的发动，就可以压榨南域的牛马，令南域的牛马虽干同一份工作，工钱却低于西域数倍？输血给西域牛马，
　　换取和平？
　　白尘意欲重开圣战！
　　他认为当初的国运之战是老师软弱输掉的。
　　说着说着，白尘眸燃青焰。忽地，“砰”的一声，他砸桌道：“用资投部钱喂这帮寄生虫是不可能的！下令！即刻下令！封锁出海港口，同时联系天璇圣地，把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抄送回来！天璇圣地要是不答应，进出口关税加增一倍！”
　　越想越气。
　　白尘决定发动制裁。
　　因见白尘眸燃青焰，白夏也不知该讲不该讲，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世家这次罕见服了软，叶倾秋来信，她同意听从灵交所调令 ，并联合发动对北域制裁，不过……”她拉长了尾音，“前提，前提是启动印钞机发债，并不再染指世家灵本位制……”
　　白尘没有说话。
　　只是两指并拢，覆了青焰玩。
　　她继续说：“这次京城三家突然跟北阀权贵闹翻了，如果同意合作，他们愿号召南域大小商行一齐压低灵金价格，让南域灵金的价格低于西落金矿挖采成本。”
　　南域纬度低，不似北域天寒地冻，灵金采挖成本要低上北域十几倍。
　　若南廷强硬发起制裁。
　　不怕开战。
　　是完全可以在经济上放倒北域。
　　事实上，北域一直是个靠出口资源换生计的地区。南域气候太优越了，挖矿，简直不要比北域轻松太多。但这招，南域世家一直不敢用，因为，怕打不过。对北战争，南域权贵总是输，输了，就要下台当牛马。所以，南域权贵，只要面对外域战争威胁，一般还是会选择妥协。反正，南域的牛马有口饭吃就不会造反，压榨点草料，输血给北域，继续他们夜夜笙歌，插花弄玉的奢靡生活是再好不过的。
　　这次，见白尘把青丘圣地三千杂役弟子安排到各衙门中处理朝务，贵族老爷们傻眼了，也怕了。
　　罢朝没能架空白尘。
　　反而让这批下山学子认识到，这官，官老爷当的，他们也当的！
　　“沙沙沙～”
　　白尘起草法令：小雪，即日起，片板不准下洋！南域官市南币对北币、西币兑贬三成！有违者，依叛国罪论！革除仙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