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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岭溪 ...

  •   临近日中,船舶靠岸,凭着舷窗望去,景观已几经改弦易辙,终抵达岭溪码头。岭溪位置较鱼潭靠南,午时的扶光波光粼粼映射江面,一眼瞧去,金银错闪,海纳天弓。

      乘客们纷然而出,摩肩擦踵。
      岑蕖选了个紧靠里的清闲之地,凡事有好有坏,自然下船之时,便要排在人后。

      故以,挪着小碎步,随着众人外走。

      回头望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殷景消,主动破冰问道:“东西没有落下的吧?”

      “没有。”小少年摇了摇头,伸手为她隔开因要上船逆行挤过来的人潮。

      岑蕖看着这群乌泱泱如蝗虫过境般涌上来的人就来气。
      着什么急呢?
      下船的人还没下去,还怕船开走不成?

      但如若细瞧,可见那些逆行而上之人个个面如纸色,神色惊慌,似是身后的岭溪如洪水猛兽般。
      便一目了然。
      如今岭溪不太平可谓闹的满城风雨,不怪这些人赶着投胎般挤上船。

      可依那些上船之人看来——留在岭溪,那才是赶着投胎呢!是以,望向岑蕖等下船之人的目光里都充满了震惊与同情。

      好一个道不相谋,于人眼中皆为逆行。

      “真是胆大包天,还敢来岭溪。”
      也不知道是谁嘟囔了一句。

      “嘘,少提那晦气之地。”又一上船之人压低了嗓音道。
      “这地方邪的很,一个月来我总做些可怖的噩梦,每每醒来便汗湿全身,一股恐慌之意直从尾椎骨钻上来。我最后一次做梦,是有一道模模糊糊的声音叫我滚出岭溪……”

      “对对,我也是!跟那鬼压床似的,想醒都醒不来。”讲话之人明显被吓得不轻,话尾都拐了个颤音。

      “天呐,难道大家都做过这种让人滚出岭溪的梦?”

      “反正我是做了,今早一醒来我就问我家男人,不得了了,他说他也做过此梦!我们这才连忙收拾行囊,等在这码头,乘船回我娘家地。”

      岑蕖座位靠后,人又多,等她和殷景消终于挤到出口时,已经有不少登船之人开始闲话。
      七嘴八舌,流言尽数入耳。

      “不信邪不行。”
      “太恐怖了。”
      “这帮人怕是不要命了。”

      “这帮人”很明显了,指的正是如岑蕖殷景消此类的下船之人。

      听罢,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
      岑蕖莞尔一笑。她大心大肺,已然不计较了殷景消曾在冷渠风面前突然出现坏她“名声”。

      她紧紧拉住小少年的手下船,先前生出的薄冰似乎也随着她们两人紧握的双手,被温度融化,丝丝破裂。

      下了船,踏上码头,岑蕖与殷景消贴耳说悄悄话:“不用担心,我师父会收服那邪灵的。”
      她神色骄傲,活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打了胜仗的将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收服那邪灵。

      殷景消神色平静,暗中藏讽,觑了岑蕖一眼。

      心中不屑。

      她这么崇拜冷渠风,如此相信他,是不是以为他冷渠风是个什么天下第一的大好人啊?一个好人会跟着他那虚伪奸诈的父亲篡改史册吗?

      将人抹黑,贪天之功,居为己有。

      呵,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心里这样想,外表却不露声色。只因,某人甘愿自己骗自己,他若说了,恐怕又要跳脚。

      他不愿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和岑蕖争吵。

      “哦。”
      只是淡淡敷衍道。

      岑蕖忽略身旁小少年的敷衍,她忙着垫脚张望着远处的牛车。眼下到了岭溪,应赶紧找个地方落脚填饱肚子,好生歇息盥洗一番。

      不承想,一转头便见几个身着云纹白衣的少年立于不远处,正与一名领着几匹马的布衣小贩交接。
      其中,冷渠风与元斐似是认出了她,元斐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似是有意载他们一程。

      “你快看!我师父在那儿。还有元斐真人,他们正在朝咱们招手呢。”岑蕖激动不已,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便被殷景消拉了回来。

      “急什么,你不是饿了吗?前面有家肉面,我们吃好在搭车走吧。”小少年不急不缓道。
      经殷景消这么一说,岑蕖确实感到有些乏饿,两人轻装上阵,吃食早于前天晚上在鱼潭码头等船之时便悉数吃尽。
      午时,昨晚剩下的糕点本不够二人吃。现下腹中都有些空乏。

      闻着前方那丝缕飘来的肉面香味儿,岑蕖确是有些心动。
      可是,那是师父啊……

      好不容易能得来和师父相处的机会。

      正陷于纠结中,殷景消又一句话点她:“你师父他们还要抓邪祟,我们就不要过去了,万一坏了命数就不好了。再说,我们连落脚的客栈都没选好,难道他们问我们去哪里,我们说不知道吗。”

      岑蕖不得不承认,殷景消考虑的比她细致多了。她一见到冷渠风,就仿佛被夺了舍,眼冒星星,光想着跟上去。
      虽然她思念蓬山、思念冷渠风、思念两千年后的一切,但在正事面前,这些都要先放下。

      为了两千年后,攻略这个反派邪魔,才是顶顶重要的!

      “好吧。”岑蕖只好惋惜的朝着那队白衣人挥手,表示自己不需要他们相送。
      直到那队白衣人绝尘而去,岑蕖还痴傻望着。

      本来,她也应该穿着这身白衣的……

      殷景消见她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内心深处的那股火又上了来。
      语气尖酸,活像个不得妻子注意的丈夫:“还看什么,人家只是和你客套一下,见你识相,骑马就走了,你还看,真是讨个没趣。”

      岑蕖回过头瞪圆眼珠,“呸!你乱说!再说,我来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你还这么不客气的怼我。”

      “没怼你。”
      我只是实话实说。

      当然后面这句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殷景消见某人气鼓鼓的,无奈转移话题道:“快走吧,你不饿了?”

      “饿!我要吃一吨。”岑蕖哼了一声,朝着码头对面的小面摊疾步而去。
      她要化悲愤为食欲,吃下一头牛!

      撑撑的好幸福。

      两人吃完饭,已是酉时。
      天际暗黄,牛车晃晃悠悠,满车的牲畜臭味儿,与被大酱占领的船舱有过之而无不及。
      岑蕖攥紧冷渠风赠她的白帕紧紧捂住口鼻。

      早在面摊吃面时,岑蕖就多少有意无意的打听,从店小二的口中得到了不少消息。

      如今的岭溪八方风雨,闹的人心惶惶。好多人都说自己做了噩梦,噩梦尾声,会有一道飘渺邪气的声音响来——叫人滚出岭溪。
      实在离奇。

      一些胆小之人早就拖家带口乘船逃离,还剩下一部分人没走,不是银钱不够,就是没做过此噩梦,不愿听风就是雨。

      岑蕖还当真有些惊奇,那邪灵魇难不成还区别对待不成?
      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岑蕖努力凝神回忆,终是记起了零星。

      师父曾与她讲过,那邪灵魇自打从蓬山逃出后,元气大伤,辗转至岭溪休养生息。它织就梦魇笼罩岭溪,吸食人们的生气,以此来滋补自身。

      又因这只邪灵颇为挑食,它精心筛选了一部分“合格品”出来。
      将那些他所认为的“臭鱼烂虾”也就是质量不好的挑拣了出来,用梦境传达指令,叫他们滚出岭溪。

      这才导致了一部分人悠然,一部分如那炭火烤的蚂蚁,纷纷涌上船来。
      实际上,应是调转过来才对。

      “两位客官,你们来的不凑巧,而今的岭溪不知吹了哪门子的邪风,好多店家都跑了,开门的客栈现在只存一家,原身是个酒楼,后因酒不出名,住所出了名,故更为客栈。叫——回溯客栈。”
      赶牛车的车夫如是道。
      车夫黑黢黢的脸乐呵呵的,寒冬腊月的还穿着单薄汗衫,俨然一副精神气十足的样子。

      “那就去这家吧。”岑蕖思量着,也没得选啊。

      岭溪不太平,来岭溪的也多是些本就户籍在此的归家之人,很少有像他们这样的外地人前来。

      又见这车夫穿的实在少,岑蕖试探问道:“这位大哥,都十一月初了,你怎么穿的这样少?不冷吗?”

      车夫哈哈一笑,“实不相瞒,我这人天生热体,现下赶车都出汗了呢。”

      岑蕖瞧去,果然,那车夫小臂处的肌肉鼓起,青筋盘绕,一侧脸颊还有滚滚汗珠滑下。

      “大哥没做过噩梦吗?我来一路,听了好多人说他们都做了噩梦,好像是什么…让他们赶紧从岭溪走。”

      “哈呀,没有的事儿,这帮人胡诌罢了,我就未做过这样荒诞的梦啊。”
      车夫仍乐呵呵的。

      看来,像车夫这样精力旺盛、气血充盈者,便是那邪灵魇的菜了。
      岑蕖冲殷景消挤眉弄眼,殷景消则看向她手中一直紧紧抓着的白帕。

      只有一家客栈,这样的话,那些蓬山的伪君子们定也会住进去。
      啧,不爽。

      岑蕖与车夫唠了一路,牛车赶在太阳即将落山前,稳稳停在了一家客楼正门口。
      客栈整体低调简朴,坐落在街边一隅,木质结构贴满红色喜庆的纸花,黑漆木门前的幌子于冷风中凌乱,如一面猎猎作响的五行旗,散发着独特又诡奇的神秘。

      门匾上大剌剌镂刻着四个大字,回溯客栈。

      一眼看去,“回”与“客栈”都是普通的姜黄色,而唯有一字“溯”——字体扭曲、猩红,似乎刻着无尽刺骨的仇恨……

      瞧着那溯字半晌,便油然感到一股恐惧之意,直冲脑门!

      “这客栈好邪性。”岑蕖借着殷景消的手跳下牛车。

      牛车走远,吧哒吧哒的声响响彻冷空。

      冷风卷来枯叶,四下寂寥。

      这客栈虽邪,但殷景消可是天生邪胎啊。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大邪碰小邪,负负得正!岑蕖不由挨着殷景消近了些。

      而殷景消则饶有兴味的直直望着那客栈门匾,唇角勾起。

      好一个,故人尚隔济江水,梦久应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岭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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