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别青山》拉斐尔济

3、02

　　彼时，何冉正在开会，消息提示音响了声，何冉瞥了眼显示人，意外挑挑眉，然后自觉将手机静音，认真开会。

　　十分钟后，会议结束，何冉回到办公室后，点开了语音条，里面传来一道低沉清冽地男声：

　　「电脑修好了，记得来取。」

　　萦绕在何冉心头的疑惑解开，虽然有些诧异程嘉树什么时候干起了修电脑的活儿，但也侧面说明了他或许都没发现何冉是他的老同学，只当她是个来修电脑的顾客。

　　既然如此，说不定这人也不一定能记得她，于是何冉也没特意向他解释，只简单回了个“好的”，就结束了聊天。

　　与此同时，林雪发来消息，提醒她别忘了晚上的同学聚会，何冉给她回了个“放心”可爱兔表情，然后又想到，程嘉树该不会也来参加同学聚会吧？

　　何冉摇摇头，他来不来，跟她又没什么关系，将一些杂乱的思绪从脑中甩出去，何冉又恢复了工作状态。

　　六点下班后，何冉准时出公司，驱车前往要聚会的津港大饭店。

　　......

　　嘈杂的包厢里人声鼎沸，多年不见的老友互相寒暄叙旧，作为发起人的李达身着黑色西装，身材有些发福，啤酒肚微微隆起，年纪轻轻头顶上的黑发已寥寥无几，手腕上戴了块价值不菲的手表，看起来混得还算不错。

　　这次同学聚会来的人不少，基本上一个班的人都来了，少有几个因为工作等原因不能到场的，也提前和李达打过招呼。

　　林雪坐在不远处，她上高中时，就是班里的文娱委员，人缘还算不错，刚坐下没多久就已经和几个来到的女生打成一片，互相交流着对方的近况。

　　听说她毕业后开了家舞蹈工作室，众人纷纷羡慕，其中一个女生叶繁道：“雪儿，高中时你就不爱学习，老谭因为这事没少找你爸妈，可想不到你毕业后过得这么滋润，自己开了个工作室当老板，不像我如今上班当个牛马，我可要嫉妒死你了。”

　　林雪可不觉得滋润，想起当初开工作室时的艰辛，十分坦然道：“叶儿啊，你还没创过业，等你创业就知道了，还不如上班呢。”

　　她这一回答，让叶繁有些哑口无言，尴尬地笑了笑。

　　“对了，我记得高中时你就和何冉玩得好，她呢？怎么还没到？”叶繁问。

　　林雪看了眼手机，两人的聊天框里是何冉给她发的消息：下午六点十分，「出发了。」

　　“应该在路上，快到了。”

　　服务员陆陆续续将菜上齐，李达环顾了下四周，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于是他从座位上起身，拍了拍手，让包厢里的人朝他看去。

　　“各位老同学，很开心大家能再次相聚，难得见一次面，今天全场消费我买单，大家不要客气，玩的尽兴。”

　　话落，包厢里掌声雷动，男生大喊“达哥牛逼！”、“达哥威武！”将现场氛围推到了高潮。

　　何冉就是在这时到的，她默不作声走到林雪身旁，林雪贴心地给她留了个位子，等坐下后，众人又开始恢复了吃吃喝喝的状态。

　　其实何冉高中时，在班级里的存在感算不上很强，因为她的性格清冷，加上长相出众，很少有人能在被她拒绝一次后再有勇气示好，所以整个高中，何冉除了交到林雪这个好朋友之外，对于其他人的交际，都是淡淡的。

　　但随着步入社会后工作经验的积累，何冉身上的活人气多了些，也学会了些“人情世故”，在一些交际场合，表现得也还不错。

　　就比如，现在，饭桌上的聊天突然扯到了她的身上。

　　先是一位何冉记不得姓名的眼镜男在介绍自己如今考上了公务员，全款买了套房子和车，然后生硬地将话题抛给何冉，结结巴巴道：“不知道…何冉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说完，他还紧张地扶了扶镜框。

　　包厢里的其他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发出“啧啧”地打量声。

　　何冉倒是很冷静，自然地说道：“我目前从事律师行业。”接着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眼镜男，“以后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联系我，我给你打八折。”

　　眼镜男接过后，原本欣喜的表情顿时面如土色，名片上“离婚律师”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其他人见状，一脸憋笑。

　　林雪没忍住，笑出了声，何冉一脸莫名地看向她：笑什么，她回答的有问题？询问地目光朝林雪看过去，后者忍了又忍，勉强将笑意压下去，只是微微耸动的肩膀透露出了林雪忍得有多辛苦。

　　李达在这个时候打起了圆场，他想起高中时的趣事，分享道：“还记得上学时，何冉就是咱们班的学习委员，当初你和程嘉树，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简直是两个定海神针，整整霸榜了三年，愣是一点机会也没给我这个班长留啊。”语气里带着些自嘲和调侃，登时化解了刚刚的不快，众人的思绪也被带回到了高中时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别说，高中三年我最讨厌英语老师抽我默写，本来就不会，上去默写就更不会了，还丢人……”

　　“还有化学和物理，那是人学的吗？我都搞不懂你们这些学霸是怎么学的，问的时候都说不懂，考试成绩出来，分数一个比一个高，有时候真想跟你们这群学霸拼了……”

　　气氛再次变得融洽，何冉一时没注意，桌上的果酒喝得有些多了，同林雪讲了声，出去上洗手间。

　　等何冉出来时，外面有个不算陌生的人正在等她。

　　叶繁像是久等多时，站在洗手间门外无意识地踢了踢脚尖，在抬头看到何冉时，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局促，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何冉也注意到了她，但面上没什么表情，洗过手后，准备路过她时，叶繁突然开了口：“等等。”

　　何冉停下看她，目光里带着淡淡的困惑，印象里，她俩的关系算不上好，于是何冉直截了当问：“有事吗？”

　　叶繁鼓起勇气，不再扭捏道：“我想向你道个歉。”

　　“？”何冉不解地看向她。

　　“你可能不记得了。”叶繁缓慢回忆起往事，“那年高二，学校抓早恋，老谭从你的桌子里翻到了一封情书…其实，那封情书是我的……”

　　这件事何冉记忆深刻，就是因为这封匿名情书何冉高中三年唯一一次被叫了家长。尽管当时她竭力解释，情书不是她的，可碍于上面没有署名，又是用电子打印的楷体，分辨不出是谁的字迹，老谭便只认为在谁那发现的，那情书就是谁的。最重要的是，情书的收信人似乎也对于“情书是她的这件事”供认不讳。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冉此时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她接受了叶繁的道歉。

　　像是为了弥补心底的愧疚，叶繁主动拉过她的手腕，一脸抱歉道：“其实当年我想过找老谭坦白来着，但没想到程嘉树先我一步，将责任都揽了过去......”叶繁边说边看何冉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于是继续说道：“后来高三毕业之后，我鼓起勇气向程嘉树告白，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那封情书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如今再回想起来，说不定他是因为你才把责任揽过去，而他拒绝我的告白，也可能是因为你......”

　　听到这么荒谬的猜测，何冉脸上也不再淡定，诧异的目光看向叶繁，只觉得她的思维也太过发散，按照她的猜想，程嘉树有可能暗恋她？

　　不，这绝不可能。何冉将这种猜测从脑海中甩出去，对叶繁说了句：“你想多了。”然后不再搭理她，转身回了包厢。

　　包厢里的人聊得正欢，也没注意到少了人，只有林雪见何冉去了这么久的洗手间，有些不放心，刚想出去看看，就看见何冉推门进来。

　　等她坐下后，林雪将其余人吃完饭准备去ktv的消息告诉她，问何冉要不要去，何冉没什么兴趣，婉拒了。

　　过了会儿，叶繁也从洗手间回来，坐下后像是没事人一样，与身旁的女生聊起天来。

　　晚上八点半，众人吃得差不多了，准备去ktv唱歌。

　　林雪挽着何冉胳膊，再三确认：“你真不去？”

　　何冉摇摇头，她五音不全，还是不去凑热闹了，知道林雪喜欢唱歌，又难得有聚会的机会，何冉劝她不用顾忌自己，放心去玩。

　　于是林雪不再犹豫，叮嘱何冉路上注意安全，然后与其他人一起去了ktv。

　　傍晚的城市霓虹灯闪烁，车流不息，何冉坐在车内，望着十字路口来回变换的红绿灯发呆，她本应该驱车回家，可始终也没有动作。

　　直到手机再次震动，何冉才有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