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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中部(一) ...

  •   一场顽固的噩梦
      萨菲罗斯猛地坐起,银色的发丝被汗水浸透,蜿蜒的附着于少年的身躯上。
      “…母亲,”萨菲罗斯急促的喘息着,眼前又浮现母亲的身躯一点点消散的情景。
      当那个男人消亡时,萨菲罗斯就夺回了自己的力量,他欣喜无比,想要将这消息赶快告诉母亲。
      然后……
      他亲眼目睹了母亲破碎逝去,如同一场命运的幻梦,在他未曾反应之时,他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命运轨道上。
      他自由了。萨菲罗斯清楚的认识到,不会再有一个疯狂的自己试图消弭自己的存在,让自己陷入如蝼蚁般无力的境地。
      ……同时,他的世界里,再也不会出现那个金发的,强悍而柔软的青年,他的母亲。
      他重获自由之日,便是母亲身死之时。
      安吉尔敏锐的感受到,近日来自己银发的好友似乎变了。
      他变得孤僻、阴鸷,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独来独往,甚至连杰内西斯的挑衅都不屑于接话。
      一个温暖的午后,萨菲罗斯又一次拒绝了安吉尔的聚会邀请。安吉尔扶额深深叹息,而他自幼的好友,优雅的红发诗人吟诵着:
      “因果之源,梦想也好,荣耀也罢,已然尽失。”
      “杰内,”犹豫再三,安吉尔还是开口询问他的好友,“你有没有感觉…萨菲最近好像有些变了?”
      杰内西斯哼笑一声,作为萨菲罗斯强有力的对手,自恃未来必将取代对方成为英雄的人,他对萨菲罗斯的一举一动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是啊…”诗人懒洋洋的拖长尾调,“像被女友甩了的毛头小子,浑身散发着被世界抛弃的气场——蠢透了。”
      安吉尔假装没有听到,他对杰内西斯不着腔调的话已经免疫了。
      “我很担心,萨菲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他看上去有些消沉。”安吉尔揣测着,“最近科学部的人频繁来找他,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回答他的依旧是杰内西斯吟诵《Loveless》的声音。
      安吉尔看着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好友,满心沧桑的叹了口气。
      他决定将自己的外派任务分给萨菲罗斯些。暂时离开这里,应该会让萨菲感到好些?
      萨菲罗斯看着办公桌上安吉尔留下的书信,他的好友恳请他替他出一次外派任务,他暂时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萨菲罗斯无所谓这些,反正也只是一些解决魔物的简单任务。
      他简单的看了一眼任务的内容,市区一个叫尼布尔海姆的偏僻村落,那里盘踞着尼布尔龙,扰乱了当地居民的生活。
      这种偏僻地方的事件,神罗一向不放在心上,因而这份委托一直搁置着。
      也只有安吉尔这样的老好人才会接下这种任务了。萨菲罗斯面无表情的想。
      然而,命运的赠礼无处不在——
      当那有着一头陆行鸟般金发与湛蓝眼睛的孩子出现在他面前时,萨菲罗斯几乎要被失而复得的喜悦狂潮淹没。
      随即,一盆冷水兜头而下,萨菲罗斯注意到对方的身躯僵硬的倒在地上,生死莫辨。
      刹那间,失去的恐惧笼罩了他,他急迫的扶起对方——幸而,这孩子还活着。
      小克劳德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着。
      他隐约记得自己是因为背着母亲偷偷跑入山里,因不慎跌落山崖而陷入这狼狈的境地。
      我要死了吗?
      幼小的孩子恐惧的低声啜泣着,“我…不想死……”
      “没事了,”忽然间,一道低哑的声音在克劳德耳边低低地盘旋,带着令人信服的安心。克劳德勉力睁开眼,却只看到几缕月光般的银发。
      “…是谁?”克劳德攥紧了对方的衣角,仿佛抓着一片救命稻草般。
      “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对方放柔了语调,“睡吧,母亲。”
      母亲?
      克劳德迟钝的大脑缓慢的运转着,最终落入沉沉的睡眠。
      “克劳德…你是谁?!”
      面对面前戒备的女人,萨菲罗斯难得有些无措。
      他抿了抿嘴,“我在崖底捡到了母…克劳德,我用治疗魔石替他疗伤,但他伤的有些重,昏过去了。”
      克劳迪娅眼中的警惕这才淡了些,她担忧的想要从对方怀中接过孩子,却发现少年紧紧的抱着克劳德,像是抓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不肯放手。
      真是个奇怪的人……克劳迪娅眼见对方没有敌意,只好邀请萨菲罗斯“要不要坐下来?我想克劳德会很乐意认识他的救命恩人。”
      萨菲罗斯就着低矮的板凳与有些破旧的家具坐下。他傲人的身高让他在狭小的空间里看着有些局促,村雨被暂时搁置在一边,与萨菲罗斯一样,它也显得与周围的破旧格格不入。
      母亲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吗?萨菲罗斯想,他注视着怀中沉沉睡去的小克劳德,若有所思。
      柔弱的母亲,破旧的屋子,不被欢迎的身份——在赶回村子时,他就听到背后同村男孩们的窃窃私语声:“看——是那个小灾星——”
      很明显,克劳德并不受同类的欢迎,而他的监护人无力给他一个适宜孩子生长的环境。或许正因如此,克劳德才会独自跑到无人的深山,跌落山崖后差点丢掉性命。
      萨菲罗斯不允许克劳德处在这样危险、充满不稳定性的环境中,他永远都不想再承受失去克劳德的痛苦,永远。
      夜深人静,克劳迪娅结束了一天的劳作。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克劳德房门前,想要看一眼熟睡的儿子。
      然而,在楼梯口处,银发的少年正静静注视着她:“我想,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谈谈。”
      克劳迪娅难以置信的注视着她面前的少年:“你在说什么?克劳德是你的母亲??这怎么可能?!”
      然而,面前的萨菲罗斯只是环刀而立,平静的说:“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
      克劳迪娅深呼吸,“那你为什么想要从我身边带走克劳德?”
      萨菲罗斯对她瞥视一眼,“我想你并没有能力给母亲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而我只是恰好不能忍受母亲出现任何意外罢了。”
      “被同类所排斥,视为异类。”克劳迪娅无言的注视着对方绿色的竖瞳,“你应该清楚,他们称呼克劳德为灾星,而他们会为此做出多么恶劣的事情,可想而知。”
      克劳迪娅的脊背弯下去,她自知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无法给予孩子足够舒适的成长环境。对方所言皆是事实,她无法反驳,也无可反驳。
      那你就能给克劳德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了吗?
      克劳迪娅的质问卡在嘴边,萨菲罗斯正垂眼注视着昏睡不醒的克劳德,少年背脊将克劳德笼罩其中,招示了萨菲罗斯保护母亲的决心。
      昏黄的烛光里,萨菲罗斯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命运的夜晚,母亲犹带泪痕的睡颜,以及嘴唇相贴的柔软触感。
      ……这是我的。他在心里默默的说。
      “就这么说定了,”站起身,少年的修长身形流露出优雅与强大,“我会将克劳德带去米德加,成为他的监护人,直至他成年。”
      克劳迪娅沉默的点头,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孩子,为了克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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