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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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吉尔！？”
每当扎克斯回想到自己在神罗的那些年，总会率先想到导师安吉尔那严肃的脸，以及老妈子似的关心教导。
从前的他总对这些总是有些不耐，现在却有些怀念安吉尔严肃的说教了。
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和他敬爱的导师再有什么交集了吧……扎克斯遗憾的叹了口气，拾起手边的大剑。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才刚在他回忆中出现过的，安吉尔严肃的脸。
“克劳德，我好像看见安吉尔了。”扎克斯捂住脸，“肯定是幻觉…安吉尔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嘛…哎呦！”
“扎克斯……”克劳德不忍直视的扭过头去，他的双臂被杰内西斯反剪在身后，此刻只能对扎克斯独面安吉尔的境遇表示爱莫能助了。
安吉尔收回了打扎克斯的手，看着捂着头嗷嗷叫的扎克斯，沧桑地叹了口气。
在经历了萨菲罗斯发疯将克劳德送进科学部实验、弟子叛出神罗以及得知自己和杰内西斯的非人身份这一系列抓马事件后，安吉尔感到自己的心防被强化到了一种坚若磐石的地步。
“真是可笑啊，”杰内西斯哼笑一声，“为人的纯粹已然尽失，旧友于此刻重聚。是既知身份的徘徊之人，亦或自炼狱重返世间的复仇之人？”
“杰内西斯！”安吉尔厉声打断，他隐晦的看了眼克劳德，似有顾忌。
“是[劣化]吧？”克劳德转过头，魔咣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似乎早已知晓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对方面上没有如杰内西斯所期盼的崩溃，连一丝隐匿的破绽都无。
“因果之缘，梦想也好，荣耀也罢，已然尽失。”杰内西斯放声长吟，他仍是俊美的，扎克斯却隐隐感到不安，仿佛苍白的面皮下涌动着漆黑的暗流。
“这是劣化种们的末路，”克劳德将自己的双臂从杰内西斯手中挣脱，耳畔轰鸣声渐起。另外三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他：
“心怀最为虔诚的愿望踏向未知的旅途，前路或无生机，仍为汝愿。”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克劳德轻轻吐出这句话。
重聚的渴望在每一根血管中狂奔，灼烧着他的神智，他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
“欸欸欸——”扎克斯搞不懂克劳德在说什么，他想要询问，却眼睁睁的看着克劳德如重弹般抽搐一下，眼神瞬间失去了神采，身躯向后倒去，倒在杰内西斯怀中。
像是终于无法遏制那摧枯拉朽的崩坏，杰内西斯惊异的发现，克劳德身上正在涌出某种黑色的汁液——他竭力蜷缩身体，杰内西斯企图将他从地上拉起，然而克劳德奋力挥开了他。源源不断的黑色脓汁自他的口鼻中涌出，金发沾上肮脏的灰尘与汁液，将视野染成无望的漆黑。
“啊…啊啊……”痛苦地呻吟从克劳德口中倾泻而出，挣扎着向某个方向爬去：“reunion……”
扎克斯难得的手足无措，他尝试安抚克劳德，这只是徒劳，仅能让克劳德安静一瞬，下一刻他仍会推开任何想要扶起他的人，挣扎着向前爬去。
“安吉尔……！”扎克斯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安吉尔，那目光充满恳求与无措，安吉尔头一次见到如此惊慌焦急的扎克斯。
他悲伤地扯起嘴角，努力想要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最终失败了。
“这就是劣化种的末路。”安吉尔别过头，“他早已通晓自己的命运。”
“为什么……”扎克斯紧紧抱住克劳德，他质问安吉尔：“我已经将克劳德从宝条手中拯救出来，他也已经好起来了，不是吗？”
“不……”杰内西斯幽幽开口，“早在你与克劳德相识前，克劳德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从绝望的命运中摆脱出去，他早已身处风暴，宝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价值的实验体，萨菲罗斯不会放过母亲——他们来了。”
巨大的漆黑羽翼自杰内西斯左肩展开，直剑与太刀相撞，迸发出刺眼的火花。
“女神开弓，放尽箭矢。”
杰内西斯吟诵着，将火焰附着于剑刃之上，他的发丝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人也更苍老几分。安吉尔拔出破坏剑，洁白的羽翼自右肩展开。
“扎克斯，”安吉尔开口，“带着克劳德逃吧，逃到只有你知道的地方。”
“那你和杰内西斯……！”
“尚存的尊严与荣耀不允我逃避，战士应以他最为荣耀的方式死去，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不过如此。”
而你，也应有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逃吧
在找到独属于自己的尊严与荣耀之前，带着你所最珍重的事物，逃到无人知晓的地方。
“安吉尔！”最后一次，扎克斯忍不住向远处那战斗的身影呐喊。
没有停止。
安吉尔没有回头。
只有杰内西斯，随手扔出了个东西，扎克斯赶紧接过——正是杰内西斯那本典藏版《loveless》。
火焰的魔法在不远处炸开，扎克斯紧紧抱住埋在他怀中的克劳德，他想到了远在贡加加的父母、曾在神罗共事的同事、正在战斗的导师安吉尔和杰内西斯。
以及那个，午夜梦回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爱丽丝。
三把剑刃相撞，无人再阻止正宗尽出的锋芒。
在战斗的最后，安吉尔单膝跪地，从肺中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像是对气管的凌迟，杰内西斯躺倒在地上，他的头发已经全白，已是强弩之末的状态。
安吉尔无力抬头，也不想抬头。
他不想探究在杀死自己的一刻萨菲罗斯脸上究竟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他闭上了眼。
视线中只有正宗的刀尖，滴答着往下淌血。
直升机的轰鸣渐显，萨菲罗斯的脚步由近及远。杰内西斯狼狈的躺倒在地上，全身已经毫无知觉，土地的腥气在鼻间萦绕，仿佛他也将腐烂其中。
连杀死昔日对手都会感到不屑吗？杰内西斯费力地喘息着，想要请英雄喝苹果汁的愿望已经很遥远，想要成为英雄的那份迫切与嫉恨也令他疲惫，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远去，却令他感到由衷的平静。
……这就是劣化种无法抗拒的末路啊。
直升机轰然炸裂
杰内西斯睁大了眼，火光倒映在他眼中，撕裂那份平静。
萨菲罗斯从火中转过头
火舌舔拭着那道银白色的身影，黑色的片翼展开，犹如神降。
黑色的靴子自身旁经过，那道视线掠过他们，凝固片刻。
“为什么？”
安吉尔没有抬头，“我以为你会杀了我们，毕竟我们阻碍了你寻找重要之物的路。”
“我不知道，”安吉尔惊愕的抬起头，视野中，萨菲罗斯的表情少见的迷茫，“我不知道。”他又重复一遍。
“母亲是最重要的……我曾发誓不会有任何事物阻碍在我和母亲之间，即使有也会斩于我刀下，但是…”
他摁住自己的心脏，露出奇怪又困惑的表情，“可为什么当我想要杀掉你们时，我会变得这么奇怪呢？”
“快醒醒！”克劳德的耳边有焦急的呼声，那么急切，他努力想要睁开眼。
但他的身体如此疲软，提不起一丝力气。
“抱歉……”他满怀歉意地说。
对方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将他抱起，放在一处柔软的地方。
克劳德睁开眼。
一股难言的欲望袭击了他，那源于生物的本能，杰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心底蛊惑着他：“来吧…我的孩子…来吧…reunion……”
克劳德早已不会被这样的声音所迷惑，但同类之间的联系告诉他，萨菲罗斯正紧紧追在他身后。
“扎克斯！”克劳德凑到扎克斯耳边叫了一声，“放我下来吧。”
眼前的黑色脑袋一个急刹，克劳德差点当头撞上去。一双手急急的把他从上到下摸了个遍，手的主人担忧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射，却朝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吓我一跳啊你这家伙。”
扎克斯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不远的天际，黑色的阴云吞噬了灰白的天空。
“来不及解释了。克劳德，我们快走！”
“不”
扎克斯惊异的看向他的朋友，那双总是青涩的、羞赧的、盈满笑意的眼睛，忽然间变得沧桑与沉静。克劳德抬手伸向后背，一柄巨剑自莹莹绿光中显现，被青年握在手中。
乌云咆哮而来，不详的电光在云层中炸开，将天空映得一片惨白。
“为什么？！”扎克斯拉住克劳德的胳膊，“你这是在送死！连安吉尔和杰内西斯都无法阻挡他的步伐——”
“我能。”那双沉寂的眸子中涌起了波涛，凝聚成如山般毫不动摇的坚定。
“你……”扎克斯失语，电石火花间，一个念头击中了他，令他下意识的喊道：“你不是克劳德！”
克劳德愣了愣。
看来小狗也有敏锐的时候啊……克劳德暗想，他叹了口气，没有反驳。
“你不是克劳德！”聪明的小狗坚定的重复，令克劳德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扎克斯尴尬的沉默了一会
“因为克劳德说过…”小狗把头扭向一边，十分不情愿的说出原因，“他只会为萨菲罗斯而战斗，成为像萨菲罗斯那样的战士，他从来没有提过要打败萨菲罗斯。”
克劳德失笑，摇了摇头，复又失神。
“成为像萨菲罗斯那样的英雄！”水塔上，稚嫩的梦想如坠落的流星，美丽而短暂。
“我的愿望？”银发的少年吹灭蜡烛，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克劳德，“成为像母亲一样强大的战士，这样我就能保护母亲了。”
克劳德轻轻挣开扎克斯的手，唇角挽起一个微笑，让扎克斯有一瞬的怔愣失神。
一眨眼的功夫，克劳德已经走远了，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大半散在风里，只有模糊两句：“果然还是小的时候更可爱啊……”
扎克斯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钉在原地：“喂！你这家伙——”
他忍不住腹诽：“说的好像克劳德长大后会成为一个多么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一样……”
在见到萨菲罗斯之前，克劳德想过他现在会长成什么样。
会留长发吗？还是依旧留着当初的短发？
萨菲罗斯成为了神罗的英雄，那应该会留着标志性的长发。
会像扎克斯一样认出自己吗？
应该会吧，毕竟六式这么显眼。
那他…会成为自己熟悉的，如噩梦般的样子吗？
克劳德的呼吸一窒，散漫的思绪收回，缩成一线。他决定摒弃杂念，毕竟还有要紧事要做。
当他赶到现场时，直升机正在解体爆炸。
萨菲罗斯已经看到了他。
他向他走来。
路过躺倒在地的杰内西斯与安吉尔时，萨菲罗斯的脚步顿住了。
他垂头，最后向地上的安吉尔扔去一颗晶莹的治疗魔石，再一次向前迈进，在漫天火光里一步步靠近克劳德。
克劳德就静静的注视着他，一步也没有动。
“母亲”
萨菲罗斯已经比克劳德高上不少，此刻却仍如少年时一般贪恋的蜷缩在克劳德怀中，像一只白色的猫。克劳德的手抚上流水般的银发慢慢摩挲着
祖母绿的眼眸被火光映的有几分暖，火焰在其中跳跃，像是扭曲的笑。
六式的剑柄冰凉，克劳德抬手，巨大的刀刃就没入了萨菲罗斯的身体中，贯穿了他的身体。
但那眼睛仍旧在笑着，纵容着。
克劳德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那双发亮的眼睛，像一尊沉重的铁塔。
或许是克劳德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荒唐作为，又或许为自己对那孩子的残酷所为而愤怒。
或者两者兼有？
不过不重要了。
萨菲罗斯抱紧怀中的躯体，如远行的旅者终于抵达终点。
他感受到自己生命正缓慢流逝，与母亲相处的时光正一点点从指缝中溜走。
再将我抱的紧一些吧，母亲。
萨菲罗斯呢喃着。
他感受到脖颈间有一点冰凉，滴答滴答的流落。
萨菲罗斯迷茫地低下头。
母亲……是在流泪吗？
为了我即将远去的灵魂？
那双眼睛是如此澄澈，如此悲悯。
蓝色的瞳中倒映着一个小小的倒影，却不是萨菲罗斯的身影。
是克劳德。
他静静的注视着萨菲罗斯，眼里有萨菲罗斯看不懂的复杂。
最后他转过身，消失在蓝色的尽头。
“你真的不想要再见到他吗？”克劳德问那个蹲在角落里抱着头的孩子，“我觉得你还挺想见到他的。”
“不，”克劳德的声音闷闷的，“他最后想见到的人应该是你。”
好吧，克劳德叹了一口气。
余光里，那角落里身影的肩膀正不住的颤抖。
为你流下泪水的究竟是何人
你想要赋予何人幸福
两双蓝色的眼睛凝视着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深爱母亲，所以他要母亲在他的世界重获新生，获得幸福快乐。
萨菲罗斯渴望母亲，所以他不希望克劳德成为一个与母亲背道而驰的存在，愤怒于克劳德与记忆中母亲的身影相差甚远。
于是在暴怒的催化下，他烧毁了满园的无尽夏，在克劳德心中种下一束鲜血淋漓的黄百合花。
他发疯地撕咬，以鲜血与伤痛为代价，强行将克劳德制成一个母亲的倒影
——即使他是那么的拙劣，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渴望母亲的孩子已经独自行走了太久，即便是母亲的虚影也令他痴迷。
克劳德变得强大，那些实验数据是最好的证明。他与记忆中母亲的身影渐渐重合——然而，克劳德并不幸福，也并无快乐。
我做错了吗？萨菲罗斯问。
不，你是对的，心里有个声音回答。已逝的，再也无法触碰的母亲渐渐变得完整，重现人世。
不，这一切大错特错——一个声音在嘶吼，在哀嚎：求你了，停下吧，救救他。
无尽夏生长、盛放、却又急转直下的枯萎，化为灰烬。
黄百合在灰烬中抽条绽放，将过去消弭。
一双蓄满泪水的蓝眼睛悲伤的注视着萨菲罗斯。短短的距离却宛若鸿沟，无法跨越。
“因为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是母亲，还是克劳德？
萨菲罗斯头痛欲裂，模糊的边界变得如此清晰。如锋利的刀锋，一遍遍切割他迷茫不堪的心。
他向那个身影伸出手。
克劳德却转身，无论身后竭力向他伸出手的萨菲罗斯如何努力，他也没有回头。
又一次，萨菲罗斯体会到了失去。
真的不去看最后一眼了吗？克劳德看向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他似乎更落寞，也更消沉了。
不去，那团影子动也不动，颤动的厉害的肩膀却暴露了他。
克劳德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像爱丽丝一样成为自己的心灵导师。
但很明显，简单粗暴的方法更适合别扭的青少年。
“去吧，”克劳德从这躯身体中飘出，只留下简短的一句：“不要让自己后悔。”
来不及多说什么，蜷缩在角落里的克劳德就这样被迫上线了。
克劳德率先感受到的，就是沾湿身上衣裳的温热的液体。
他顿时像被烫伤一样僵住了，全身哆嗦起来，他从没见过这样狼狈的萨菲罗斯。
印象里的萨菲罗斯总是沉稳可靠，即使在他痛恨他的时候，对方的形象也未曾改变。
他扭过头，不想让对方看清自己懦弱的神情与眼中的泪水。
即使到了现在，克劳德还是坚持认为，萨贝罗斯最想见到的人不是自己。
“母亲……”萨菲罗斯对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轻轻唤着，那身影却只是与他擦肩而过。
“不要让自己后悔。”
最后一丝声音被风带走了，萨菲罗斯只是茫然，后悔什么？
后悔擅做决定带回母亲？
或许是后悔一路走来却不断失去。
或许是后悔未曾珍惜眼前。
“克劳德，”那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克劳德低着头，像雕塑一样沉默着。
他的泪水沾湿萨菲罗斯的胸口，却仍是沉默着，仿佛一场无声的哀悼。
萨菲罗斯的视野变得模糊，现在已经什么都来不及做了。
眼见萨菲罗斯已经摇摇欲坠，
“别想就这么完了！”杰内西斯一个冲刺，以惊人的速度释放了治疗魔法，安吉尔随后利落的将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开始包扎萨菲罗斯身上那条巨大的伤口。
扎克斯紧随其后，将克劳德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最终发现，除了萨菲罗斯的血以外，克劳德一点伤也没受。
“真的是太好了啊……”扎克斯默默感叹，在看到地上萨菲罗斯的惨烈伤势后，又默默闭上了嘴。
不过好在。扎克斯满含笑意的注视着米德加的方向，晨曦微露，希望的明天已在不远处静静等候。
在很久很久以后，杰内西斯总能回想起那令他难忘的一幕——
安吉尔与他站在火场边沿，静静注视着火场中相拥的二人。
安吉尔神思恍惚：“所以说克劳德真的是萨菲罗斯的母亲……？”
杰内西斯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二人身旁那个模糊的身影，从前他所忧虑的那些问题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关于克劳德的神秘来历。
……以及关于萨菲罗斯到底是不是恋童癖这件事。
-中部·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