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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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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菲罗斯?!”
克劳德推开门,灯光洒落,他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萨菲罗斯。
“你不是去出任务了吗……?”克劳德有些疑惑,然而见到萨菲罗斯无疑是一件令他高兴的事情,他很快就将这些问题抛之脑后。
“你在尼福尔海姆看到妈妈了吗?”他雀跃的询问。
但出乎意料,萨菲罗斯没有回答他。
萨菲罗斯站了起来。
他向他走来。
克劳德感到头顶覆上了一只温暖的大手。
熟悉的力度,他顺从低头。
一片淡蓝色的无尽夏花瓣出现在萨菲罗斯视野中,清晰了他一直刻意模糊的边界。
如此冰凉的颜色,令萨菲罗斯全身的血液在渐渐冻结。
“生日快乐,母亲。”视野中突兀的出现一双一双年轻的手,他的怀中抱着——抱着一束黄百合。
对方的唇张张合合,眼睛却透过萨菲罗斯看向身后。
他转过身。
忧郁的,含笑的青年正注视着那束黄百合。
母亲…
母亲……
母亲!
徒劳抓住的,不过一片蓝色的花瓣。
旧日的世界在燃烧,燃尽最后一滴理智。
“这是什么?”他听见自己问克劳德。
“啊,”克劳德小小的惊呼一声,在心中暗暗懊恼“在花园里和扎克斯打闹时蹭到头发上了……”他小声嘀咕。
“这是无尽夏,我很喜欢它。”
火焰猛地窜高,一片狼藉的世界。
魔石释放魔法石绿色的光,妖异而不详,倒映在克劳德眼中。
这是他眼中最后的画面:萨菲罗斯收起魔石,灯光随之熄灭,只有那双魔咣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那其中流露出某种痴狂的、令克劳德恐惧的虔诚,带着燃尽一切的疯狂向他蔓延,一点一点浸透全身,将他牢牢包裹其中。
“母亲……”黑羽纷纷散落,人群四散而逃。
萨菲罗斯垂眼看向怀中沉睡的克劳德,他将成为他向母亲奉上的祭礼,母亲沉寂已久的灵魂将再此复苏——全身的血液在燃烧,久违的兴奋在血管中疯狂流窜。
无尽夏在生长,盛放,最终化为虚无的灰烬。
哀嚎与鲜血飞溅,浸透了英雄血肉。
是泪水吗?
眼眶中一片湿润,世界变得血红而模糊。
倒映在克劳德瞳孔中的,是一片燃烧的灰黑。
以及那个,淹没在火焰中的,银白色的身影。
他侧过身
他向他走来
他伸出手
黑色的片翼在身后绽放。
他的眼中蕴藏了流淌着魔咣的疯狂世界,将克劳德眼中纯洁的深蓝污染。
视线的尽头,是颤抖着躲在屋后的爱丽丝。她一定看到他了,因为她的双眼是那样的惊恐而悲伤。
爱丽丝圆睁的双目浸满泪水,克劳德微不可察的向她摇头。
谢谢你救下了她——一个莫名的声音自克劳德心中生出,他陷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忧郁的青年低下头,克劳德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他蓦地睁大双眼。
突然,剧痛袭击了他。
“欢迎回家,母亲。”欣喜若狂的低语在耳边绽放,黑色在眼前蔓延,克劳德软倒在萨菲罗斯怀中。
他不断下沉着,下沉着……
轻柔的水流环抱着他,似乎母亲低声的吟唱也在耳边回荡着,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只是那跃动的火焰猛地占据了视野,如此炙热,令人绝望。火焰的烧灼让克劳德痛苦地尖叫,四肢却冰凉沉重,他无法逃避的重温着噩梦。
四溢的痛苦惊醒了水流中沉睡的亡灵。
他的身形自绿色的水流中渐渐清晰,却止步于模糊的轮廓。
身为人类的一切太遥远了。关于自身的一切早已溢散在绿色的湍流中,成为星球循环中的一部分。
精神的触丝伸出,祂听从他的请求,读取着这个痛苦不安灵魂的记忆。
记忆的洪流涌进脑海,他的脑海中闪过零散的片段,记忆逐渐清晰,回忆中人的面目却那么模糊。
只有一双湛蓝的眼睛,忧郁而温柔。
他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片火海,克劳德的神思恍惚,母亲断续的话语早已湮灭在时间的洪流,成为被他抛诸生命之流的一部分。
然而,克劳德发现自己伏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中——白色的肩甲,银色的长发,不远处爱丽丝惊恐的双眼,克劳德的呼吸急促了,他人生的噩梦,星球的灾厄——那个男人明明应该早已与他一同消散在生命之流中!——
“母亲…”熟悉的嗓音袭来,却不是令他恐惧的愉悦低沉,克劳德困惑的抬头,看到了萨菲罗斯喜悦的眼睛。
在读取完小克劳德全部的记忆后,克劳德简直想要立刻提起六式撬开萨菲罗斯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浆糊。
在克劳德与萨菲罗斯同归于尽的世界里,克劳德的精神与萨菲罗斯一同回归生命之流。绿色的流水洗去了他所有的记忆,他逐渐忘记了身为人类的一切,当然,也包括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自然不会甘心于被人偶遗忘,他不断尝试唤醒沉睡的克劳德。然而,星球如同护犊子的老母鸡,无论萨菲罗斯如何找茬,祂都不闻不顾,将克劳德死死的保护在自己的核心内部。
在那场旷日之战结束的第417年,星球终于消灭了所有杰诺瓦的痕迹。在这场主权争夺战中,星球同祂的孩子取得了胜利。
星球保留了克劳德本世的灵魂,祂深深怜爱着祂这可怜可爱的孩子。于是在灾厄全部消散后,祂慷慨的归还了克劳德的记忆。
然而,星球还是大意了——要知道,克劳德身上也是有杰诺瓦细胞的。并且,克劳德还有一个同样是杰诺娃的孩子。
祂仔细观察,发现这个杰诺娃孱弱得不足为敌,甚至他正常得过头,还十分好心的收养了家境堪忧的克劳德。
出于小心谨慎,祂还是决定消灭他。
星球询问祂的孩子:你希望我毁灭他吗?
沉默良久,克劳德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选择:不,我想我们可以相信他,就像你信任我一样。
星球感到困惑,但祂尊重祂的孩子。
所以祂选择默默观察,直到这一刻——
祂重新拾起了最终的念头,将祂所怜爱的孩子,最强力的武器重新降临世间。
克劳德感到星球的意志在向他低语:
杀掉他…他已经足以威胁我们……
杀掉他……否则这个世界将重蹈覆辙…
眼前突然崩塌,身体不受控制的软倒下来。
克劳德立刻意识到,他那正处于叛逆期的孩子袭击了他。
克劳德磨了磨牙。
很好,他想,孩子叛逆期到了,是时候该打一顿了。
从前蒂法总是劝他对萨菲罗斯不要那么溺爱,那时的他对少年渐起的叛逆心无知无觉。一度认为对方的乖巧表里如一,甚至几次反驳蒂法的说法。
——然而现在,克劳德只想立刻马上提起他的六式,狠狠的修理一顿面前的不孝子。
“哦,萨菲。”
油腻的镜片反射出宝条滑腻欣喜的眼神,他仔细欣赏着萨菲罗斯身后展开的片翼,“多么完美…多么美丽!你将登上神座,成为这世界当之无愧的主宰!”
宝条的视线滑到萨菲怀中的克劳德身上,“样本C-001。”
萨菲罗斯讨厌宝条对克劳德的称呼,“克劳德,”他冷冰冰的提醒。
“哦,克劳德。”宝条毫不介意,他饶有兴趣的询问,“让我猜猜你来找我的原因……”
“停止你的臆想,”正宗已经悬在脖颈之间,宝条漫不经心的用两根手指夹住那细细的刀刃,毫不走心的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好的好的——我的孩子,说出你的诉求吧,我会满足你的。”
正宗刀锋缓缓压进几分,宝条终于正面对上了萨菲罗斯的双眼。
他讶异的发现,这双始终冷静的眼睛中,染上了几分同他一样的偏执与疯狂。
令人兴奋。
宝条双手撑桌,仔仔细细的打量克劳德,样本C-001,宝条清楚他的每一项数据,送到萨菲罗斯手中的体检单不过是一份伪劣品。
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他的另一个孩子。
毕竟,父母有时候也会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不是吗?
魔咣培养舱中泛出森森的荧绿光,深绿色的透明液体逐渐没过克劳德的身体,使他苍白的脸如雪一样,白的透明。
“美丽的孩子,”宝条注视着那张稚嫩不安的面孔,毫不吝啬的送出他的夸赞。“但如果没有与之匹配的灵魂……”
宝条转过身,留下轻飘飘的话:“也不过毫无价值的空壳而已。”
克劳德的意识被封闭在黑暗之中
哦,这简直糟透了……他痛苦地想,还有什么是比被迫再次体验小白鼠经历更痛苦的事情吗?
尤其是宝条的小白鼠——克劳德发誓,他绝对不想重新面对那张猥琐的脸和他油腻腻的目光,特别是实验室魔咣培养舱,那些冰冷的剧毒液体,彻底扭转了克劳德一生的轨道。
低低的啜泣声响起,胸前的衣襟被抓紧,克劳德轻抚着怀中孩子的脊背,苦涩的眼泪却还是透过布料浸透了他的心。
“我很抱歉,”他轻声说,“或许我一开始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代价本该由我承担…但……对不起。”
怀中的孩子神情痛苦,手中却死死的抓着一只陆行鸟挂件,崩坏的火焰还在灼烧他。
克劳德握紧了那只手,他站起来,向无垠的黑暗走去。
没关系的,克劳德心想,只不过是…再经历一遍这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这次扎克斯再也不会因他而死了,不是吗?
“萨菲罗斯…不要……”小声地哭泣,犹如一颗哀伤的心的心跳,连它的跃动都令人悲伤。
英雄,注定要在这个孩子心中破碎吗?
克劳德似乎听到世界崩塌的声音,曾几何时,他的心中也有一尊完美无瑕的英雄像。
但那终究是虚妄的——克劳德将思绪甩出脑海,眼前的纯白在逐渐扩大,他闭上了眼。
下一秒
“克劳德——!”
扎克斯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醒醒——该死的!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快走!扎克斯!”是爱丽丝的声音,“马上就要来不及了,我们快带着克劳德离开这!”
扎克斯!爱丽丝!不要!
追兵的声音由远及近,数以千计的脚步使大地震颤,如同死神的宣判。
克劳德的眼睛在哭泣,妖异的荧绿一点一点蔓延,直至瞳孔变成细窄的竖瞳。
一丝风的声音也没有,只有血液顺着刀尖留下的声音,滴答,滴答。
扎克斯和爱丽丝惊呆了般愣在原地,克劳德孤身矗立在远处,那背影如此陌生——只是一瞬,闪电的魔法在半空中交织,一场恶战迎刃而解。
克劳德长舒一口气
他安心的闭上了眼,放任身体在对面二人的惊呼下砸向地面。
…就当作是赎罪吧,他默默的想,克劳德不建议身上的罪再添一份,这是他应得的。
荧绿色的光芒消失在阖闭的眼中。
一双蔚蓝的眼睛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