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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天神转世,悲喜兼集 ...

  •   “好久不见。”
      魔尊先是意外屋里这么多人,随后笑着和谢今恃打招呼。
      谢今恃不想把误会加深,撇开脸,躲在尉迟汀身后同她拉开距离。
      魔尊并不恼怒她的失礼,直腰环视一圈,将目光放在依偎于朱延蕴怀里的唐荨。
      前几日魔界里类似皇宫里的钦天监,算出人间有位天神转世。
      天神转世的例子稀少,一般是神仙犯错,罚来人间受罚。
      若是转身为修行之人,对魔族来说是一大威胁,也是惊动魔尊本尊的原因。
      “把她给我,饶你不死。”威胁的话在魔尊口中好似稀松平常的闲聊。
      她朝朱延蕴伸手,面上平静,不参杂一丝情绪。
      朱延蕴把唐荨护在身后,魔尊身上携带浓郁的魔气。试图窥探她的力量,仿佛趴在地面凝视深渊。
      “你、你做什么?”
      他说话都不利索了,剑横在身前。
      魔尊行事果断,抬掌间黑气击中朱延蕴的腹部。
      他的身体横飞出去,躬起的背部撞破窗框摔到楼下。
      唐荨吓作一摊,腿脚发软坐在地上,手肘抵在木制的地板,才不至于让整个人看着像平躺。
      魔尊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提起。
      唐荨双腿在空中晃动,挣扎间,一只绣花鞋掉落。
      她的漆黑的,饱含苦涩的眼珠转向屋里其他人。
      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单凭浮夸的唇形能知道,她在说救命。
      那双眼一一经过尉迟汀和孔序,与谢今恃对视。
      谢今恃胸腔急剧起伏,厚重的呼吸声贯穿耳道。
      双脚分开,她纵身飞扑到魔尊身上。
      尉迟汀伸手只抓到一片衣袖,还在动作的过程中撕裂。
      魔尊背靠木柜,装饰的花瓶遇到激烈的撞击,失了平衡落在地面,瓶中储藏的清水溢出、晕开。
      谢今恃压在魔尊身上,挟制她的双手,不管不顾般大喊:“快跑!”
      唐荨细嫩的脖颈留下黑色的烙印,她惊慌失措站起身,双手护在锁骨处,朝门外狂奔。
      朱延蕴从楼下折回房间,遇上赶来的音召弟子,一行人火急火燎上楼。
      唐荨与在楼道口和他们撞面。
      “里面、很、危险。”她哑着嗓子,困难吐字。
      朱延蕴见识过魔尊的厉害,弟子去了也是送死。
      他让弟子们疏散百姓,向最近的修行门派发送求救信号。
      “你和他们一起离开。”朱延蕴扶着唐荨的双肩,“我去上面看看情况。”
      唐荨的五官揍巴挤在一块:“你、不、要,很、危险。”
      “没事的。”
      朱延蕴挥挥手,示意弟子带走唐荨。
      他放轻脚步来到房间门外,露出半只眼偷偷观察,屋里被魔尊抓着的人换成了谢今恃。
      “你别以为认识玉,我就不会杀你。”魔尊把谢今恃的脸按在地上。
      谢今恃对玉还有价值,她不会真下杀手。况且半神之身,她杀不死,口头恐吓罢了。
      “你为什么要乱杀人?”
      谢今恃仰头,发际线处的头发全被扯落,整张脸皮都好似要被扯下。
      魔尊撇嘴,真是诬告,她哪有乱杀人。
      “我只杀方才那个姑娘,你们不拦我,自没有你们的事。”
      “为什么?”
      比谢今恃先问出口的是朱延蕴,他跳到门外,手扒住门板,不可置信望着魔尊。
      家世清白、待人真诚的唐荨如何会招惹这个大魔头。
      魔尊看向朱延蕴时,他又显露胆怯,手放在佩剑剑柄处。
      “问题怎么这么多,把人交给我。”
      魔尊松开谢今恃,走到朱延蕴跟前。
      她记得,天神投身的小姑娘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
      朱延蕴拔出剑,手臂颤抖,剑身跟着摇摇晃晃。
      谢今恃从地上爬起,左眼眶里的义眼被压到变形。
      尉迟汀三步作两步走到谢今恃身旁,心疼握住她的手,治疗她的伤。
      谢今恃见情况不对,甩下尉迟汀的手,绕到魔尊身前展开双臂。
      魔尊眨了眨眼,他们怎么和老鼠一样,一只接一只蹦出来。
      她的眼神逐渐麻木,不愿再多费口舌。
      一团幽火自谢今恃身上漫延,她哀鸣一声将身子蜷缩。
      惨叫不绝于耳,尉迟汀蹲在阿恃身旁试图灭火。
      谢今恃躲开她,幽火用魔力凝结而成,寻常方法灭不了,她怕伤到师姐。
      “我死不了的。”谢今恃喉咙挤出的话语和她的身体状况一样凄凉。
      魔尊两脚踹飞孔序,朱延蕴,跨过门槛,要去捉拿唐荨。
      谢今恃伸手捉住她脚踝,焚烧着的手臂可见白骨。
      魔尊忍无可忍,转身提领起谢今恃破烂的后衣领。
      “那个姑娘是天神转世,她步入修行,对魔族是很大的威胁。”
      “我只动她,其余人我一概不碰,你放开我,行了吗?”
      朱延蕴听的一清二楚,他爬起来,跪在魔尊面前,畏畏缩缩地磕头:
      “她刚接触修行,此生成仙的希望渺茫,求您饶过她吧。”
      孔序站在朱延蕴身侧:“我们或许可以换种方式,天神的力量可以封印。”
      谢今恃如狗皮膏药,拖着不成人形的枯槁之躯纠缠在魔尊身上。
      “是啊,我们试试其他办法吧。”
      魔尊松手,收了幽火。
      “阿恃。”尉迟汀稳当接住谢今恃,关切之情望眼欲穿。
      “一刻钟,把人找来。”
      魔尊握拳,房间的木门飞出去撞上墙壁化为木屑。
      朱延蕴反应慢半拍,仰视魔尊不知所措。
      孔序连忙点头,推搡着朱延蕴往楼下走。
      两人匆匆下楼,孔序提着衣摆同神色茫然的朱延蕴解释。
      “她答应了,快把唐姑娘喊来。”
      尉迟汀坐在木椅上,谢今恃坐在她怀中,她仔细为阿恃疗伤。
      半神的自愈力强,哪怕她什么都不做,谢今恃也能很快恢复。
      她意识到这点,可一闲下来,肺腑就像被虫啃食,难受至极。
      魔尊等待时有些无聊,她在尉迟汀对面坐下,打量了番整个房间的布局。
      视线扫过依偎的两人,迅速略过,浓情蜜意的场景真叫她牙疼。
      谢今恃身上的布料被幽火燃尽半数,躯体大致恢复正常,白花花的肉重新生长。
      尉迟汀默默转身,背对魔尊,臂弯尽量阔张,衣袍把谢今恃遮盖的严严实实。
      待伤完全好了,她再给阿恃施法换上新衣裳。
      朱延蕴和孔序在疏散的人堆里找到了唐荨,她驻足在四处奔走的人流里,看样子在等其他弟子。
      他箭步上前,拦腰抱起唐荨往回折返,生怕时间迟了大魔头要反悔。
      唐荨惊叫一声,发现是朱延蕴,松懈地靠在他怀里。
      现在时间紧迫,他长话短说。
      “你是天神转世,等会那个魔头会封印你的神力,你照她说的做。”
      “别害怕,我会陪着你。”
      他的下巴蹭了蹭唐荨的额头。
      唐荨未回神已被朱延蕴放在房间的地板上,掐过她脖子的魔尊悠然自得坐在对面。
      她扯着朱延蕴的衣袖,喉咙仍处于半哑状态,发出细小的嗯啊声。
      朱延蕴强忍着忽视她的求助,朝魔尊拱手,“人带来了。”
      唐荨在原地踌躇,他扶着她的手臂往前送:“记住我先前说的,去吧。”
      谢今恃痊愈后钻出尉迟汀的怀抱,在相邻的座椅坐下,虚弱的靠在师姐肩侧。
      她抿着唇,眉眼怵起。
      尉迟汀和她无二,神情紧张注视魔尊的一举一动。
      魔尊冷言:“打坐。”
      唐荨嗫嚅嘴唇,在地上坐好。
      魔尊从木椅起身,围着唐荨绕圈走
      唐荨听着充斥在耳畔,威压十足的脚步声,忍不住回望朱延蕴。
      魔尊扬起嘴角,她随口一说人就带到面前。
      她违约把人杀了,他们又能如何。
      倘若不带人来,他们亦无法抵挡她的步伐。
      蝼蚁的挣扎,天真,又夹杂无可奈何。
      她伸出一只手掌覆在唐荨的天灵盖,五指的力量均衡受力。
      唐荨感觉那只手随时都能把她的脑袋从脖子上摘下。
      “延蕴。”她惶恐地呼唤。
      “我在。”
      朱延蕴立即应答,脚步上前,停在他认为魔尊能接受的范围内。
      魔尊轻笑,无数缕白气萦绕唐荨的头颅四周。
      白气穿过脑袋后变成黑气,持续好一会,直到白气再没有变黑。
      魔尊收手,黑雾涌现笼罩住她。
      雾散,人已经离开了。
      朱延蕴冲上前,搂着抽泣的唐荨细声安慰。
      “你的灵根被削掉了。”孔序说。
      魔尊将唐荨灵根化作力量夺走,这做法的确比封印来的更实际。
      在唐府不受器重的唐荨被禁止接触大道,和朱延蕴成婚,他教她修行。
      灵力触发了体内的天神之力,被魔教人察觉,惹来无妄之祸。
      天神的眷顾并未给她带来好运。
      她的不幸究竟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连神仙都始料未及。
      “我们谈谈吧。”
      尉迟汀起身,扶起倒下的椅子,摆正,简单收拾了下乱七八糟的场面。
      大小适中的圆桌,从左数起,依次坐着谢今恃、尉迟汀、唐荨、朱延蕴、孔序。
      木椅与木椅的空隙分布均衡,整齐排列。
      大家敛起思绪,将这场延迟多年的交谈进行到底。
      知情最多的孔序率先开口:“两张请帖,其中之一是朱延律给我的。”
      朱延律知晓弟弟仰慕孔序,希望他能亲临现场,阴差阳错下他收到了两份请帖。
      谈及兄长的名字,朱延蕴觉着有些口干舌燥。
      朝歌绝弦楼,孔序失约,他托谢今恃和尉迟汀问清缘由。
      在朝歌等了两三年不见孔序人影,他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
      怒火涌上心头,他跑到武陵,蹲守一段时日,逮到下山的孔徐。
      质问孔序,他故作高深地摇头。
      “并非我不想来,是有人不愿我去,你知道了只怕会伤心。”
      朱延蕴顿时泄了气,当时他心里有了两个答案。
      朱延律和朱裘,一位是他的兄长,一位是他的叔父。
      如今孔序说朱延律赠予了他请帖,那阻止他的人只能是朱裘。
      多年之后知晓真相,没有了新奇劲,他只是平静地点头,听孔序把话说完。
      “绝弦楼的曲乐宴本就是朱延律一手安排的,为你奠定基础,日后好接手音召派。若不是他做了那么了准备,你现在不一定能坐上掌门的位置。”
      他的话一针见血,朱延蕴垂眸。
      若不是兄长,叔父定然要篡位。
      若不是兄长,音召早溃不成军。
      孔序身为旁观者,时间的沉淀,他在反思中将朱氏兄弟的事情看得透彻。
      “行了。”孔序双手撑在桌面,支起身伸了个懒腰。
      “既然事情你都知晓,便也别在追着她们喊打喊杀了。”
      朱延蕴忽然绷紧神经:“她们和魔族的关系还没说清楚呢。”
      唐荨扯他的手腕,受伤的喉咙小声说:
      “方才是她们帮了我,不然我已经死在魔物手下了。”
      尉迟汀手掌搁置在谢今恃膝间,眉眼不悦地瞧朱延蕴。
      谢今恃则向投来友好目光的唐荨回以微笑。
      孔序抬手劈朱延蕴的肩膀上:“臭小子,人家才帮过你。”
      朱延蕴身子往后,靠在靠背上,挠了挠额头。
      转念间,他忽然意识到,一场风波悄无声息的化解了他和孔序的隔阂。
      “走吧。”孔序朝尉迟汀她们勾手。
      双方互相拱手作别。
      木魔尊摔碎了木门,三人畅通无阻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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