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蝴蝶》林客也

6、试后

　　今天早上每节课单随都是老师重点表扬对象，简逐也颇受关注。老于对他大加赞扬，老王则一副怨气重重的样子看着他。

　　还好简逐心理素质还行，对老王的视线选择左看右看我就是不看你的方法，对她意有所指的话左听右听我就是不听你的对策。

　　等到老王的课结束他长呼一口气，老王虽然讲话夹枪带棒的，但还是给他留了几分脸面。

　　胳膊上有凉凉的触感，是单随的手指。简逐贪凉，经常把袖子撸起到胳膊肘。单随把手指搭在他胳膊上。

　　单随说：“你下午要点外卖吗，加我一个。但我只有现金，现金给你可以吗？”

　　简逐：“现金不也是钱，你终于想明白不吃食堂了？吃什么？我这会正好点了。”简逐先无所谓的挥一下手，又立马拿出手机。

　　“你吃什么，我和你点一样的。”

　　“嗯，有家烤肉拌饭不错，吃吗？”

　　“嗯，就这个吧。”单随点头。

　　“你要什么口味？我要沙拉的，口味还有孜然，麻辣，番茄。”

　　“我也要沙拉口味的。”

　　“好了。”简逐下单后揽着单随的肩膀“随哥终于受不了食堂的饭了？”

　　张扬耳尖的听到简逐在说食堂，立马转过头一脸悲痛：“我就说食堂不好，上次那八块”

　　“好了好了”，简逐无奈的看着他，“你怨气都能掀翻食堂了，上次那八块你要记多久啊。”

　　“反正一两年是别想让我忘记，当时我快饿死了，他给我吃那个，我就跟没吃一样。”张扬十分悲愤。

　　简逐安抚炸毛的张扬的情绪。简逐的胳膊还搭在单随肩膀上，那略微的触感像是根羽毛落在水面上。重量上几乎无法察觉。张扬和简逐打闹一番，单随抽出数学习题集练题。

　　终于捱到下午，张扬常朗飞窜出校门，简逐带着单随去家属区那道小门取饭，这道小门在艺体楼的后面，夹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门被锁起来，锁和缠绕的铁丝已经生锈，但好在门很矮，所以外卖能从外面送进来。

　　简逐和单随在那等饭，简逐觉得站着累就坐在一旁的台阶上。

　　单随垂眸望去，恰好能看到他的耳朵尖。

　　“你耳朵上就打了六个耳洞？”

　　“嗯，原本还想多打几个，后来觉得一耳朵的洞有点吓人，就只打了六个。不过也不少了。”他随即笑起来“我妈还说我是耳钉精呢。”

　　单随勾起嘴角，带点笑意。“挺好看的。”

　　“我也觉得，我还有流苏耳坠呢。带着晃过来晃过去挺好玩儿。”

　　一个外卖骑手骑着小电动风风火火的赶过来“简逐，你饭到了。还有你加的雪碧我给你放袋子里了。”他熟练地跟简逐打了声招呼。然后把两份带着热气的饭从小门上面递过去。

　　“好嘞，哥。跑腿费给你微信发过去了”这个小哥恰好他们加过微信。简逐说着伸长胳膊去接外卖，单随比他快一步，已经把饭接过来。

　　单随比他高半个头，拿起来也比他容易多了。简逐看见一只手越过自己头顶轻松地接过外卖。他带着羡慕的看着单随“随哥，你吃什么长大的？”

　　“饭啊。”单随奇怪的看他一眼。

　　“你得超一米八了吧？”

　　“嗯。”

　　“我才一七六，踩俩增高垫才能够上你。”

　　单随安慰说“男生十九岁才停止发育，你还小。”

　　简逐一脸便秘，回去路上都兴致缺缺。

　　简逐挑的味道果然不错，烤肉拌饭很好吃。

　　“多少钱？”单随问。

　　“随哥，这就不用了吧。”简逐笑嘻嘻的看着他。

　　“上次你就请我了。”单随摇摇头。

　　“十五。”简逐看单随坚持也就不多说了。

　　单随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抽出来一张十块和一张五块。他垂眸望去突然有些后悔，“要不我还是回去后给你微信上发吧。现金你应该不太好用。”

　　简逐拿走那两张纸币，“你家里管得严，我上次搜了你微信，你到现在还没通过我申请呢，肯定也是没拿到手机。再说了，现金哪不好用了，我家楼下有个便利店，我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要买东西，人家现金可好用了。”

　　单随的手心很空，心里却有一种很满的感觉。

　　单随沿着那条枫叶路走到家，褚容万年不变的坐在沙发上等他。他打开门在门口站了几秒才进去。啪嗒一声打开灯。
　　映入眼帘的是褚容微卷的头发和疲惫的眼神。何必，他有一堆话卡在喉咙那上不去下不来，既无法不管不顾的吐出来，也无法安然的咽下去。

　　他在这种感觉里过了几秒“你以后就别等了吧，我下课的时间很迟，你早些睡觉睡眠也能好些。”
　　褚容的眼神慢慢上移，射出一种怀疑的眼神。“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了，你和你爸合起伙来背着我干什么了？”
　　这种指责不加证据的指向单随。单随又感到了那中淹死人的烦闷和压抑。
　　他转身就走。

　　“你站住，把话说清楚再走。”褚容毫无理智的扑上来打他。

　　单随的背承受了褚容那几下拍打，他朝前踉跄一下，等了几分褚容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他转身接住褚容的手。
　　“没有，我没有瞒着你什么，他也没有。”

　　褚容又开始毫无理智的大哭，他于是叹气，一下一下给她顺气。等她哭累了，他又说“我没有瞒着你什么事情，他也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天天等太累了，你愿意等那随你。”然后他回房，没有关门。

　　褚容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等到很久后单随才听到拖鞋移动的声音。

　　简逐围着他爸爸的摇椅打转，“诶呀，”他拉长了语调“你倒是帮帮我说服我妈呀。”他的骑自行车计划目前已经在他日久天长的努力中拿下了简沂河老同志，但迟迟攻克不了他妈。于是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位老同志。

　　他爸爸在椅子上边晃边斜眼瞅他“挨骂的事情就给我干，你自己躲得清闲。”

　　“我真没事儿了，能骑车了，都快过一月了，你为你儿子大义凌然的牺牲一下好不好嘛。”

　　“不好。”

　　“那我就告诉老妈，你在相框后面藏了五百。还有酒柜里第三个空瓶子里藏了三百，还有”
　　眼看他乖儿子还要继续说，他连忙捂住简逐的嘴，“嘘，你妈耳朵可灵了。”

　　简逐眉毛一挑，挣开他的手立马要喊“妈。”

　　“怎么了，珠珠？”他妈妈在厨房喊。

　　“嘘，”老同志一个手指竖在嘴边对他挤眉弄眼“好好好，我去说去说。”

　　简逐心满意足，神气的在老同志惊恐的样子中喊“我明天想吃水煮牛肉。”

　　“诶诶，好嘞，就怕你不吃呢。”

　　老同志提着的心放下来，随即瞪一眼简逐“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狗玩意儿。”

　　“你生的你问我？”简逐笑嘻嘻的平移去了厨房烦他妈妈。

　　老同志长吁短叹，今晚也斯斯艾艾的朝着钱惠芳女士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钱女士看着好笑“怎么了，珠珠找你说情了？”

　　简沂河立马叛变“就是，他太不像话。”

　　“好了，我本来也只是想磨一磨他那个性子，一天天的就差飞起来了，本来呢那我也准备这几天让他去骑车。”
　　简沂河如释重负“你早说嘛，还害得那小子威胁我。”

　　钱女士不动声色，“威胁你什么，你是不是背着我藏私房钱，简沂河。”

　　简逐趴在另一边卧室墙壁上听到最后一句对简同志致以深切的问候，以及对自己未知的明天致以深切的祝福。
　　当然，在一个小时后他就知道自己可以骑自行车了，并且简同志被没收了三百的私房钱，他本人对于这种狡兔三窟舍小保大的行为十分不屑，但看在老同志还是为他争取了利益，所以他十分义气的帮他保守了那没被翻出来的五百块。

　　第二天一早简逐就再次见到了他的爱车，爱车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座椅都散发着一股香气，仔细一闻是钱女士最近买的百合花味香水。简逐吊儿郎当的撸起手腕上的黑色发圈扎起略长的头发，因为早上起的太晚，所以洗漱格外潦草，头发还有几缕没压好，他骑着自行车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是个迎风飞舞的蒲公英。

　　到了教室时老范离这里还有十几米，他从老范身侧跑过去进的教室，顺便回头喊了句老师好，给教室里昏昏欲睡的人们提了个醒。

　　张扬一向来的晚，基本是跟老范前后脚，这次也不例外，他坐在教室里张扬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他仗着住得近每次都拖着最迟起床。

　　常朗是个百分之八十的好学生，他家远，通常起得早也来的早。一周总有那么一两天能欣赏到好朋友张扬在门口罚站。
　　简逐滚进教室，单随没来，当然张扬也没来。简逐觉得这两人要不组个局一起门口站了得了，这没看出来啊，单随最近迟到的这么多。他难道最近也爱上拖延在最后一分起床的感觉了？

　　张扬踩着铃声滚进来的，单随是迟到了几分才来，老范对他新生的光环已经消失了，于是他在门口站着读书。
　　简逐正拿着个英语书装着背单词。“嘶嘶。”张扬发出气声吸引简逐。他每次在不能光明正大的说话时都这么喊人。简逐每次都感觉自己在跟一条蛇对话。

　　“咋了。”
　　“简哥，我今天来的时候看见单随跟□□斌那群人在一起。那堆人堵在单随前面，不过随哥跑了。”
　　“什么玩意？你重说。”

　　“我说，单随好像惹上□□斌那群人了。”

　　简逐一脸懵，不是，单随一个转校生，是怎么惹上本校的混混的？他转眼就想起来单随那天被弄脏的校服，还有擦伤的手。这是因为躲□□斌那群人摔了？还是跟他们打了？

　　他想找单随问清楚，眼神不断朝着门口瞟，张扬又说：“简哥，你是要和随哥说这件事吗？”
　　“肯定啊，他一个转校的，一个人咋应付一群人。”

　　“就是吧，你可别把你自己扯进去，你劝劝得了，别把自己扯进去，你要是有个啥你妈不得急死。”
　　“嗯嗯。”该说不说，常朗张扬还是跟自己最亲，这会这两人要都知道了，也是以自己出发。
　　他感到妥帖的温暖，又看向门口清瘦的身影，只是那人孤零零的站在那，他有点难受。
　　下课铃响，单随走回座位，简逐仔细看去，他衣袖那沾着灰，校裤上有几抹暗沉的血迹，不起眼，像是不小心溅上的红墨水。
　　单随自如的坐下，简逐收回目光笑着说“今天怎么又来迟了？”
　　“起晚了。”
　　简逐点头又去看窗外。
　　单随有点犟，在他看来就是别扭。自己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就像自己刚刚问他怎么来迟了他用起晚了搪塞。
　　张扬还劝自己不要把自己扯进去，自己就算想扯进去单随也不让啊。还不如自己去查。他取出一个口香糖嚼，眼睛眯起看窗外的鸟儿在树枝上跳动。耳边是单随笔尖在白纸上滑动的声音。都被人逼成这样了，还能写习题，真是个能人。简逐在心里吐槽。